顾昭磕头,低声说道:“臣刚刚接手尚食司,或许有的地方做的不对,惹恼公主,臣甘愿受罚。”
反正,要她承认查酒庄是错的,她不干。
广惠帝眉头微挑,顾昭做事情雷厉风行,他还以为要据理力争呢,没想到是个能伸能屈的主。
顾容烟一听顾昭认罪,别提多高兴了:“皇兄,你看她认了,按照律令,重责五十大板,革职查办!”
查到她长公主头上了,找死。
广惠帝眉心一跳:“倒也不用如此……”
“皇兄,难道您就忍心看臣妹被欺负?”顾容烟拿着手绢擦拭着眼泪:“当年裴郎出征,战死沙场,若非如此,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会被人欺负,裴郎啊,早知道我还不如同你一起去了。”
顾昭:“……”
到底谁欺负谁啊!
广惠帝叹气:“行了别哭了,这么多年,就这一个借口,你不烦么?”
顾容烟哭声噎住了:“连皇兄也不疼臣妹了么?”
广惠帝头疼,拍了拍顾容烟的肩膀:“皇兄知道了,那就……”
“陛下。”纪云峥快步走了进来,跪在了顾昭的前面:“追查令是奴婢下的,顾昭不过是按命令办事,若是长公主要怪,奴婢甘愿领罚。”
顾容烟:“?”
她敢针对顾昭,却不敢针对纪云峥,纪云峥手中掌握的实施权,此人尤为记仇,若是因为她被罚,暗地里还不知要针对她。
她揉着手绢,看向了广惠帝:“皇兄。”
广惠帝满眼兴奋,果然啊,他猜对了,纪云峥就是喜欢这个小丫头嘛。
顾昭听见了纪云峥的话,叩首说道:“陛下,臣查之前,并没有找督公批条子,臣甘愿受罚。”
纪云峥瞳孔微缩,低声呵斥:“闭嘴。”
广惠帝眼神更加兴奋了,这两人闹别扭了,有意思,什么替顾容烟出气,都抛到脑后了,反正他这个妹妹不太讲道理,他也是知道的。
若非此时比较严肃,广惠帝都想嗑瓜子了。
顾容烟立刻说道:“皇兄,不找上级批注,擅自行动,顾昭僭越,也该罚!”
纪云峥握紧了拳头,狭长的眼瞥了一眼顾昭,他知道她从小就倔,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非但不改,反而倔强的更加厉害了。
他拿她怎么办才好……
广惠帝心想,给纪云峥一个哄心上人的机会吧,他敲着扶手说道:“顾昭虽然有错,但,查抄贪污之人,乃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再罚十下打手心,以此警告。”
纪云峥暗暗松了口气,也好,给顾昭一点教训,别这般执拗。
“皇兄……”顾容烟都无语了,打手心,跟教育小孩儿有什么区别,这算得上罚么?
吴大伴捏着戒尺,走向了顾昭:“顾主官,伸手吧。”
顾昭缓缓抬起了掌心,心中有些感慨,广惠帝倒是不昏庸,看来,这天下也并非无药可救。
吴大伴的戒尺还没落到顾昭手上,顾锦琛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孤看谁敢!”
“殿下!”吴大伴膝盖一软,跪了。
顾锦琛将戒尺撇成两半,丢在了地上,指着广惠帝的鼻子:“父皇,你老糊涂了?顾昭查证据确凿,二十万雪花银,够整个曲都百姓过上一个月了,这是大功一件,至于那些牵涉其中的人……”
顾锦琛冷冷看了一眼顾容烟,带着狠厉:“要孤说,杀了抄家也不为过。”
“你!”顾容烟恼羞成怒:“殿下!”
顾锦琛抱着手,看着诚惠帝:“父皇您判不判的明白,判不明白就退位,皇位给我。”
众人:“!”
顾昭将头贴在了地上,听不见,听不见!什么疯子语录,太子的癫狂,超乎她想象啊!
广惠帝还没急,顾容烟先急了:“太子殿下,放肆!”
“你才放肆,拿着鸡毛当令箭,没事儿就回来哭‘哎哟,裴郎啊,你死的好惨啊,我就该跟着你去了’,要殉情,现在也不晚。一把年纪了不嫌恶心,哭丧要再等等,我爹还没死。”顾锦琛无差别攻击。
瞧着太子学顾容烟学的美妙唯俏,顾昭差点笑了。
顾容烟气的一张脸又红又白,差点失去理智:“太子!您这般维护顾昭,难道……”
“诶,别想着给孤泼脏水,孤只是见不惯天下不公,真是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顾锦琛抱着手:“怎么?你想做孤的主,做大辰的主?皇位给你坐好不好啊?”
顾容烟心头一紧,起身跪下:“皇兄,臣妹绝无此意,臣妹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
顾锦琛不依不饶:“冲昏了头脑?你一时冲昏了头脑,就要顾主官的命?凭什么?道歉!”
顾容烟咬牙,明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偏偏碰上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疯侄儿!
又是季宴顶罪,又是太子维护顾昭,事已至此,罚不成就算了,说不定还把她顾容烟牵连其中。
她尴尬地笑了笑:“顾主官,误会一场,本公主也是一时气恼,你莫怪,不打不相识,过几日,本公主有一场马球会,诚邀你一起,就当本公主给你赔个不是。”
顾昭垂眸低声说道:“公主相邀,臣不敢拒绝。”
她怎么会拒绝?马球会上的,都是达官贵人,有的人求着去,还去不了到呢。
顾锦琛还算满意:“把人扶起来!”
顾容烟都要气炸了,咬着牙走到顾昭面前,伸手搀扶顾昭,却故意踩住了顾昭的裙摆,用力一拉,想让顾昭在御前失仪。
顾昭被拉了踉跄,裙摆被踩住,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扑向地面。
“小心!”纪云峥抬臂接住了顾昭,顾昭结结实实扑入了他的怀中,鼻子重重磕在了他的锁骨上,疼痛直窜顾昭的脑门,捂着鼻子眼泪横流,血从手指尖滴落。
“对不起,本公主不是故意的……”顾容烟一脸歉意说道,心中乐开花,活该。
“啊!”顾锦琛突然鼻血横流,沾在了衣襟上,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一把,看着掌心的血,头晕目眩,紧接着,后腰像是被人踹了一脚,重重摔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纪云峥松了顾昭,快步扶顾锦琛。
顾锦琛捂着鼻子,在殿上打滚哀嚎:“有人打孤!季卿,有人踹孤!”
“殿下!”纪云峥按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冷静下来。
“儿啊!”广惠帝冲了下来,扑在了地上。
顾锦琛浑身颤抖,如同癫狂,双手沾着血推开了纪云峥,撞倒了广惠帝,他拔出了佩剑,握着剑乱挥:“谁在打孤,谁在害孤!出来!给孤出来!孤受够了,孤要与你决一死战!”
“啊!”顾容烟和婢女吓坏了,慌不择路的逃跑。
顾锦琛摇摇晃晃地提着剑,追着顾容烟砍:“是你,是你害了孤!”
“臣没有,太子殿下!”顾容烟惊骇,花容失色,提着裙摆狂奔,她突然瞥见顾昭,双手抓住了顾昭,将她推了出去做挡箭牌。
顾锦琛犯病,被击的红了眼睛,哪儿来的及收剑,一剑刺向了顾昭的咽喉。
“昭昭!”纪云峥惊骇,抬手握住了剑刃,死死摁住了剑。
剑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寒剑溅落在地毯上,炸开一朵朵鲜艳的海棠。
顾昭心跳如同打鼓,双眸只剩下一片猩红,连鼻尖的痛都忘记,她身子止不住颤抖了一下,快步上前,跪在顾锦琛的面前:“殿下,求您,松手!”
顾锦琛满脸是血,垂眸看向了顾昭,眼底酝酿着疯狂。
纪云峥死死握住剑刃:“顾昭,过来!”
顾锦琛每次发病,六亲不认,谁知道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