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被众星捧月,围在人群之中,日后别说顾昭了,就算是尚食司的人,他们也得敬着!
尚食司迎接新客,也忙了起来,添桌子,加碗筷,忙的不亦乐乎。
从今往后,东厂皆知,尚食司主官顾昭,乃是季宴的人,尚食司众人全都有种挺胸抬头,扬眉吐气的感觉,爽太爽了!
顾昭的宴席散了,天黑才回到顾家。
门口立着一个人,穿着鸦青色长袍,裹着漆黑的大氅,气宇轩昂,浑身透着从战场上下来的压迫感,门童吓得瑟瑟发抖,两个挤在另外一个门口。
孟淮翻了个白眼:“就你们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看家护院!”
门童:“我们,看门的……”
“等本将军有空了,好好训练你们一番!”
话音落下,顾昭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孟淮激动地飞奔了过去,伸出手,扶顾昭,他可是谁都没说,打算回来给顾昭一个惊喜的。
顾昭掀帘下马车,一只骨节分明,掌心布满了茧子的手,伸到了顾昭的面前。
顾昭:“?”
孟淮抬起头看她,露出小虎牙:“小哭包,愣着干嘛?下来啊。难道要哥哥我抱你?”
“你是?”
顾昭心中惊骇,能叫她“小哭包”的,没几个。
十年不见,她几乎无法将眼前雄姿英发的人,和平西的小胖墩联系在一起。
“愣着干嘛?不认识哥哥我了?难道要我抱你下来?”孟淮嘿嘿一笑,伸出了手要抱顾昭。
顾昭抬手打在了他的掌心,孟家的主战场在南方,孟淮的外祖父在平西,他儿时住在外祖父家中的,才和顾昭他们认识。
十年前,纪家灭门之后,南方的孟家崛起,也是那一年,十四岁的孟淮上了战场。
他四处征战,与顾昭失去了联系。
还是今年平西战乱,陈玉霞的哥哥上了战场,才认出了孟淮,顾昭才和孟淮有了书信来往。
顾昭头晕目眩,她都没预料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她又激动,又高兴,伸手在孟淮的掌心打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接你!”
“哎哟,还是这么爱打人!”孟淮搓了搓掌心:“今天早上,我可是在你家等了一日呢。”
她踩着马凳下马车,一颗心如同被风雨摧残过后,突然见到了阳光一般,眼眶发红,眼泪几乎要滚下来:“走,进去说。”
顾老夫人已经睡下了,赵如意在花厅摆了一桌,知道故人见面,必定有说不完的话,便退下了。
烛光之下,孟淮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顾昭的脸上,眸光亮晶晶的。
顾昭被他看的怪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刚刚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虽然玉霞带了画像回来,总觉得不可思议,女大十八变,在我的记忆里面,你还在街边留着鼻涕吃糖葫芦。”
顾昭:“……”
顾昭的心情一松,像是回到了平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嘲笑孟淮:“你又好得到哪儿去?带着我的翻墙抓萤火虫,被人逮到,打屁股,哭的跟个傻子一样。”
孟淮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随后又不笑了,那年逮到顾昭和孟淮翻墙出去,揍他们的人是纪云峥。
连顾昭这么得宠的妹妹,纪云峥又怕又急,都打了她的手心。
“我已经去拜访过祖母了,你的事情,玉霞都跟我说了,昭妹,我回来晚了。”孟淮叹了一口气,眼底铺着心疼。
“都过去了。”顾昭说的云淡风轻。
孟淮心里知道,哪儿有那么容易过去!
可顾老夫人嘱咐过孟淮,不要和顾昭聊那些糟心事,孟淮活生生忍住!
但是,他必定不会放过李家众人的!
来日方长,走着瞧吧!
孟淮立刻转移话题,笑容爽朗:“对了昭妹,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你我之间何必客气?”顾昭展颜一笑。
“那怎么行,我既然来看你,必定要带你最喜欢的东西来!”孟淮大手一挥,随从提出了一个大麻袋。
孟淮一边打开,一边说道:“在平西,你最爱吃烤土豆了,所以这次,我特地带了平西的土豆回来……”
顾昭噗嗤一声就笑了,她是喜欢吃土豆么?是跟他们玩儿,他们烤肉不放盐,她实在吃不下去,只能选土豆了!
不过,孟淮还记得,她还是很感动,笑着说道:“谢谢了。”
“看看,我挑的可都是个大饱满的……”孟淮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袋土豆,全发芽了。
那一瞬间,寂静无声,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
孟淮脸一红,一把将袋子合在一起:“那什么,我改日,给你挑点儿别的。”
靠!
怎么会发芽!
有地洞么?他想钻进去!救命!
“没关系,还可以种啊,来年就可以有很多土豆可以吃了!谢谢,我很喜欢。”顾昭抓住了袋子,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平西扛着土豆回来的这份心。
二人把酒言欢,聊了一下过去,孟淮从始至终内心难掩尴尬。
天色晚了,孟淮才请辞,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袋土豆,深怕顾昭半夜笑死。
耻辱啊!
他本来想给顾昭一个惊喜,想让顾昭感动,不是笑死顾昭啊!
等到过了三更天,他悄然摸入了顾家,准备把土豆偷走。
结果,刚刚在围墙处冒了个头,突然,一人从墙头冒出,钳制了孟淮的手臂,麻绳一绑起来,一个麻袋从头盖了下来,直接将孟淮套在了其中。
一气呵成,不过是眨眼间,孟淮已经被控制住了。
孟淮惊呼了一声:“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来人武功很高,钳制了孟淮的后劲脖子,警告道:“再吵,现在就杀了你!”
孟淮征战多年,还是很聪明,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下风,他倒是要看看,谁敢抓他!
他运转内力,想要挣断绳子,到时,他会将这群野匪一网打尽。
他察觉到,那些人带他在空中翻越,最后回翻入了一个十分寂静的院子。
他被重重摔在了地上,疼的孟淮想骂娘。
那人低声说道:“督公,抓住了一个夜翻围墙的,定是个淫贼。”
紧接着,孟淮听见了一道寒着凉意的声音:“杀了吧。”
督公?
难道是季宴?
孟淮顿时恼怒,宦官当权,干涉国政,才害了纪家满门。
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宦官,尤其是最近风头最盛的九千岁季宴。
上谏的文臣,死了不少,孟淮虽然没见过此人,但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了。
半夜绑架他,残害忠良,该死!
孟淮疯狂挣扎了起来,挣断了绳子:“季宴,阉贼,野狗!你不好死!我乃是云麾将军孟淮,你今日杀了我,来日就是大辰的罪人!”
纪云峥瞳孔微微一缩,握着毛笔的手一顿:“打开。”
韩晋打开了袋子,孟淮一边往外面钻,一边拔出佩剑:“阉狗,我杀了你!”
他动作非常快,剑锋直指纪云峥的咽喉。
“督公!”韩晋惊呼了一声,拔剑就要杀孟淮。
“退下。”纪云峥呵退韩晋,微微偏头,躲过剑锋,折扇一抬,打在了孟淮的手腕上,长腿踹在了孟淮的腰上。
噗通!
孟淮轻敌,一时不查,摔了个大马趴:“狗贼!”
纪云峥不等他起来,拿着剑鞘,在他屁股上重重打了两下。
痛倒是不痛,羞耻感拉满了,孟淮脸蹭的一声红了,怒发冲冠:“你找……”
在回头的瞬间,“死”字卡在了孟淮的喉咙里面。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眼前长身玉立的人,蟠龙袍,烟墩帽,一张冷脸,气势逼人,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似嘲讽,又透着孟淮看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