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寻来,正好看到这幕,当即怒发冲冠:哪来的登徒子竟敢调戏他的意儿◎
第二日,前三名的比试开场。
和昨天一样,苏昀休丶白逐照和江渺三人先抽签分组,这次结果是:
第一场:苏昀休——江渺
白逐照轮空直接晋级。
伴随铜锣声响,江渺背手抽刀,二话不多说,率先攻了过去。
苏昀休足尖点地,避过刀锋,跃上一旁的石柱上说:“小三水,一上来就来真的啊?”
江渺持刀竖於眼前,无涯刀的凌冽寒光映在这张娃娃脸上,显得一派肃杀之气,“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问心剑法厉害,还是我的无悔刀法更胜一筹!”
“哎,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苏昀休说着拔出天凌剑,从石柱上一跃而下,挡住迎面而来的刀劲,和江渺战到一处。
围观的人群不时发出鼓掌叫好声,演武场上刀剑碰撞之声不绝於耳。
不一会,两人已酣畅淋漓地打了几十个回合。
“叮”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是苏昀休横剑架住了江渺的竖劈一刀。
两人僵持的瞬间,苏昀休低声说道:“小三水,这么多回合下来,你也打过瘾了吧。”
“你又想干嘛?”江渺一刀扫荡开,孤疑地看向他。
苏昀休借着刀势向后飘去,他眨眨眼道:“不干嘛,就是这第三名我要了。”
语毕,他人已飞出演武场,不轻不重地摔落在地砖上。
又是一声铜锣响,付管事宣布结果。
苏昀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着演武场抱拳道:“少盟主年少有为,刀法精湛,苏某不敌呀。”
江渺被他方才一系列的操作弄得瞠目结舌,当场不干了。
从演武场跃下,举刀横在苏昀休的脖子边,眯起眼睛威胁道:“讨厌鬼!你敢耍我!刚才的不算,和我重新打过!”
“休哥!”沈曲意听着台下这番动静,担忧地从椅子上站起。
苏昀休擡手慢慢移开刀刃,嬉皮笑脸地讨饶道:“哎呀,少盟主丶我的江大少爷!你就行行好,成全我这一次吧!”
这时,沈曲意也走到近旁,对江渺抱拳道:“望少盟主成全!”
苏昀休眼珠一转,竖起一根手指道:“就当我欠你一次,行了吧?”
“唰”的一声,江渺收刀插回背上的刀鞘,指了指他没好气道:“哼,这回就放过你。记住自己说的话。”
“记着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昀休拂开眼前的手指,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你下午可有场硬仗要打,和你对阵的那位白逐照,我观他步伐吐息,是个内家高手。”
江渺侧身让开他的手,斜眼看着他那意思像是问:那又怎样?
“不过你不用怕,我和师弟下午会在台上为你加油助威的。”苏昀休搓搓双手道,“是吧,意儿?”沈曲意点点头。
江渺被这两师兄弟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撸撸袖子,“免了,我们不熟。”
说罢,带着影子一样跟随在他身后的护卫走了。
“诶,别见啊。”苏昀休朝他走远的背影喊。
於是撇撇嘴小声和师弟抱怨道:“这小三水竟然说我们不熟,真是傲娇的可以。”
沈曲意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不予置评。
下午的冠军争夺赛很快开始,苏昀休坐在观礼台上见江渺一套刀法使得霸道狠戾,不由和围观人群一齐喝彩出声。
可惜,未过多久,一位小厮附耳来报说:“苏少侠,薛老爷大堂有请。”
客随主便,苏昀休只能跟随走一趟,临走前低声和师弟说自己去趟大堂,一会回来。
苏昀休进门,主人家已等候多时。
薛庄主让他坐下不必多礼,小厮们侍候好茶水,退出屋里。
略作寒暄后,就听薛老爷说:“苏少侠知道老夫为何会摆此次比武招亲吗?”
不解他为何有此问,苏昀休放下茶盏道:“愿闻其详。”
“哎!”薛天宝叹口气说,“起因都是老夫引狼入室啊。两年前,有位慕名而来的少年人,说想加入天宝山庄。我见他年纪轻轻,练武却肯下苦功,虽资质一般,但也破例收他入门。
然而没多久,他就三番五次纠缠小女绾绾,说什么要娶她过门的话。起先老夫以为是年少轻狂并未放在心上,想着时间久了他自会淡了心思。
谁料,近日来他非但没放弃,反而渐渐有用身家背景逼迫老夫,强娶小女之意。”
“哦,您老已是一方巨富,还有人能强迫到您头上?”苏昀休转着杯盖,疑惑道。
薛天宝摆摆手道:“苏少侠有所不知,他是当今翰林院首丞苏清煜之子。若单是如此,老夫不惧。只是这苏清煜早年入赘到萧相国府,背后站的是整个萧党,自古民不与官斗,所以老夫只好来个曲线救国。”
苏昀休早在他讲到苏清煜之时就楞住了,重覆道:“翰林院首丞苏清煜之子?”
“嗯,叫萧文轩,你们昨天比武时还打过照面。”薛天宝喝口茶,点头道。
原来就是他啊,苏昀休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
忽地,他脑中闪现昨天比武发生的一切,恍然大悟道:“您老这招高啊,那白逐照是您找来的帮手吧?”
“苏少侠果然一点就通。”薛天宝哈哈一笑道,“是的,他身份不假,但他也和天宝山庄有些渊源,乃小女的表哥。”
观礼台上,沈曲意在休哥走后,心思便渐渐不在演武场的比赛上了。
他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回来,想着与其在这干着急所幸按照之前去过大堂的路,自己去寻。
苏昀休端起杯子喝茶,他有些没话说了,心说这薛庄主把他从赛场上叫来解释来龙去脉,完全没必要啊,图啥?
好像看出他的纳罕,薛天宝搁下茶盏开门见山,“是这样的,苏少侠英雄气概,小女一见倾心,不知少侠是否有意成全这桩姻缘?”
好巧不巧,沈曲意正走到门边,听到这话,他准备敲门的手一顿,整个人像被五雷轰顶,游魂一般从门边离开。
所以并未听见苏昀休紧接着的回话:“薛老擡爱,苏某惶恐。只是我心中已有打算相守一生的意中人。这次来参加比武,不瞒您说是冲着珍宝塔里的典籍来的。”
“原来是这样,哎,那是老夫错点鸳鸯谱了。”薛天宝见气氛有几分尴尬,遂转移话题道,“等下午这场比试结束,就让护卫待你们进入珍宝塔。”
苏昀休抱拳答谢。
这边沈曲意浑浑噩噩地走到一方亭子内,他一手扶住漆柱一手不自觉地揪紧胸前衣物,眼角湿热,休哥得遇良缘,自己应该高兴祝福,可是为何此刻心头酸涩难忍,他想不明白.....
谢流衣今早安抚好烟雨楼里各色美人,终於来到天宝山庄却被几个武林前辈叫住,问东问西了半天。
好不容易脱身来到演武场,往观礼台一扫,青衣美人不在,打打杀杀无甚意思,还不如在山庄中闲逛来得自在。
目光游离到亭内一顿,这不是青衣美人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美人肯定也和他一样觉得比武没意思,来这赏景了。
他摇着铁扇若吟走近,想和美人搭个话,却听到美人喃喃自语:“之前也是,靠近了会脸红心跳,离远了又会心酸空落,我这是生病了不成?”
谢流衣平日里最见不得美人忧愁难过,接话解惑道:“没生病,只是喜欢而已。”
沈曲意一惊回神,他翻手掷出一枚柳叶飞镖,厉声道:“什么人?”
谢流衣“唰”的展开若吟打掉迎面而来的暗器,笑着赔礼道:“美人莫慌,在下不是坏人,也是来天宝山庄的客人,姓谢名流衣。”
“你刚说我没病,你是大夫?”沈曲意仔细感知判断来人确无歹意,收回手问道。
“在下不是大夫,可这相思病在下了解得很。”谢流衣说着借机靠近几步,闻着迎风而来美人身上独有的清淡药香,迷醉道,“美人若是愿意与在下进屋相谈的话,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用。”沈曲意后退一步,擡手掩鼻道,“你身上的脂粉味太冲,离我远点。”
谢流衣合起手里的铁扇,声音上扬道:“这有何难,若美人愿意,在下立马沐浴焚香,静待佳人。”说着就要用扇柄去挑美人的下巴。
苏昀休从薛天宝那离开后,赶到演武场比试已结束,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却不见师弟身影。
随手拦住一个小厮询问,说有人看见沈公子朝梅亭的方向去了。
他一路寻来,正好看到这幕,当即怒发冲冠:哪来的登徒子竟敢调戏他的意儿!
运起轻功掠至近前,苏昀休扣住登徒子的手腕不爽道:“这猪蹄是不想要了!”
谢流衣美人没碰到,手腕还被捏得痛极。
他把若吟快速转到左手,入手反击道:“不解风情的野蛮人!”
苏昀休没想到这个一身粉衣的登徒子有两把刷子,当下和他过手拆了几招。
见状,沈曲意拉住身前的衣袖,拦在两人中间道:“休哥,别打了。”
谢流衣怕误伤美人就止了动作,苏昀休当然更是先一步停手。
“意儿,你没事吧?”他双手握住师弟的肩膀,将人好好上下打量一圈。
“我没事。”沈曲意被点醒近日来反常的缘由,这会理智回归道,“休哥,走吧,你来找我有事吧?”
苏昀休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差点被这小子气昏了,是比武结束,薛庄主派人准备领我们进珍宝塔。”
站在原地,谢流衣揉揉发酸的右腕,看着美人渐行渐远,依依不舍地喊道:“美人,在下还不知晓你姓甚名何啊?”然而回答他的是苏昀休就地踢向他眼睛的一颗石子。
轻松侧头闪过,谢流衣皱眉道:“好好的美人配个蛮人,真是可惜!”
沈曲意察觉走在身旁的休哥心情不好,不时有路边的小石子被踢动的声音传来,就找话题道:“刚才那位公子说是天宝山庄的客人,名叫谢流衣,不是坏人就是嘴上油腔滑调了些,还帮忙解答了我的一个困惑。”
苏昀休一听更吃味了,而且内心警铃大振,意儿从小有什么心事都会第一个和他说。
如今有困惑他竟然不知情,还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登徒子捷足先登解答了,心塞塞!
“意儿,你有什么困惑和我说啊,我也能帮你,那个粉蝴蝶懂个甚!”他擡手揉揉胸口道。
沈曲意心说困惑就是你,怎么和你说,听到最后一句,“粉蝴蝶?”
苏昀休抓住机会,和他描述一番谢流衣的穿着打扮,趁机添油加醋,把好端端的风流公子哥讲成油头粉面丶穿红戴绿的丑角。
听后沈曲意将信将疑,“怪不得他身上一股脂粉味,原来是个人喜好。”
“所以说,以后碰到他,我们要离远些。”苏昀休趁热打铁。
两人说话间,来到珍宝塔前。
薛天宝安排的护卫早就等候在一旁,见他们终於来了,便上前开门引路。
苏昀休左右看看不见江渺人,回头问抱着剑的黑衣女护卫:“你家少盟主呢?”
“少主人说累了回客栈了,让属下代劳。”幽执拱手冷冷道。
实际情况是在苏昀休和谢流衣大打出手时,江渺力战不敌输给了白逐照。
原本他还担心会被苏昀休笑话,结果回到观礼台师兄弟两一个人影没瞧见,问幽执说两人早一前一后离开了......
枉他还暗戳戳地把之前苏昀休说给自己加油助威的鬼话放在心里,气死人了!
最后他琴都不想亲自来领,臭着一张娃娃脸回聚福楼客栈了。
苏昀休没太放心上,点点头和师弟,跟随护卫的脚步进入珍宝塔。
他看护卫来到一个灯柱旁,擡手旋转莲花状的灯盏,片刻后“咔嚓”几声齿轮转动的声音传出,一扇石门“嘎吱”转开,一道道蜿蜒而上的楼梯呈现在几人面前。
护卫用火折子点亮了灯盏,楼梯两侧一排排灯柱受牵引般无声亮了起来。
沈曲意立在一旁静听,这时不禁开口道:“原来珍宝塔还是一座机关塔。”
“这位少侠聪颖。”护卫走在前面,叮嘱他们道,“请几位紧跟步伐,否则错一步,就会触发机关。”
苏昀休几人慎重跟上,半个时辰后,终於顺利到达存放医药典籍的四层。
里头立刻有小厮出来迎接,苏昀休见那位护卫转身带幽执要继续往上走,便道:“三层的笛子能否代劳让人送到我的客房?”
护卫转身颔首,片刻后人消失在楼梯拐弯处。
沈曲意已走进内室,说明需要找记录有关灵犀草籽的所有典籍。
侍从们领命攀爬木梯井然有序地在一列列高大的书架上寻找着。
不一会儿,两人面前就放了几堆书籍。“两位公子,所有相关书籍都已搜罗在此,左边是用盲文所着,二位请便。”
侍从说完缓步退下。
苏昀休望着“书山”,和师弟一击掌,各自埋头翻看起来。
沈曲意倒是能一直保持坐姿不动如初,苏昀休坚持一个时辰后,便或躺或趴或侧卧或仰靠,动作千奇百怪,但手上翻书的速度不停。
一不留神,月上中天,塔内灯火都被点亮。
翻看完最后一页,苏昀休站起身活动四肢转动脖颈道:“我这边都和暮前辈古籍上记载的大差不差,没有新的线索。意儿,你呢?”
沈曲意合起书册,码放整齐道:“我这边倒是隐晦地记载一条:百年前越虽放火烧山,但他动手前保留了一株灵犀草籽,只是不知最终被他带去了何方。”
“真的!”苏昀休惊喜万分,他半蹲下身,握住师弟的双手道,“这就说明灵犀草籽现存於世,只是不知在何地。倘若能找到越的族人或后人,一切就好办了。”
沈曲意感受少年人掌心炙热的温度以及近得几乎交缠在一起的呼吸,不知所措地双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苏昀休喉结滚动,这才反应过来彼此的距离太近了,感觉自己稍微一侧头就能触碰到咫尺的双唇。
他们都沈浸在此刻暧昧朦胧的氛围里,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在升温。
“看来两位少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方才那位引路护卫不知何时走进来说道,“闭塔的时间已到,二位请随鄙人出塔。”
二人乍一听人声,赶忙像触电般分开交握的双手。
转过脸,各自心里咚咚跳,还装模作样地整理桌上的书籍。
苏昀休脸皮厚,他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嘴边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谢谢这位大哥,翻得乱,劳烦整理了。”
“无妨,两位这边请。”护卫做个请的手势道。
两人出塔各自回到客房,进门前都神情自若地互道了晚安。
进门后一个坐在桌边按着不争气的心脏,想让它消停些,思忖刚才跳得好大声,也不知道师弟听到了没。
眼眸一转,苏昀休瞧见桌上的长条形华美漆盒,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打开盒盖,里面一只碧玉笛,拿在手里端详片刻,似玉似竹,质地莹润坚硬,果然配得上他的意儿。
躺在床上,苏昀休睡前思索:配上什么样的穗子才美观......
另一个进门后靠在门板上,双手捂上滚烫的面颊,思量刚才灯光暗,休哥应该没发现他脸红了吧。
沈曲意缩进被子里,隔着遮眼纱轻触眼部,从前他对於覆明其实没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明白自己喜欢上休哥后,渴望覆明的心竟是如此的强烈。
在意识模糊前,他祈祷着:母亲,您在天有灵,请保佑意儿!
他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如今他想要一个人,想达成一件事。
他想覆明,想看着休哥的眼睛,告诉他自己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说:
武林盟主府内,一双保养得当的纤手打开幽执寄回的第二封书信。
须臾后,她把信递给一旁擦着佩刀的盟主江扬,含笑说道:“江郎,渺儿这次虽然没能夺冠娶得佳人,但也拿了第二。”
“哦,我看看。”江扬放下鹿皮绒布,接过信一扫,看完欣慰道,“本来也没指望他能立马成家定性,这次比武能磨磨他矜娇的性子,着实很好。”
说着,他放下信又擦起刀来,忽然想到信中提到的琴,侧头说道:“素珍,渺儿得的那把名琴,想带回来孝顺你,说来为夫也......”
只是他尚未说完,边上侍弄起花草的柯素珍手里动作一顿,招来伺候的丫鬟,风风火火道:“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这孩子给我作甚,为娘还缺这点东西不成。玲珑,你赶紧去拿笔墨来,我亲自回封信给渺儿,让他把琴留着,以后送给心上人。”
等丫鬟拿来纸笔,她坐下奋笔疾书,还边说:“他不想相亲也行,那就别着急回来,多往热闹的城镇跑跑。我看都城繁昭就不错,这样遇到喜欢的人机率才大嘛。江郎你有什么想对渺儿说的,我一并给写了。”
江扬见夫人几十年了还如同初遇时的少女一样,行事莽莽撞撞,说风就是雨。
他宠溺地摇了摇头道:“该说的夫人都说了,就让他自己注意安全,三思而后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