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竟像那春宫图里画的一般大胆火辣,他梦到自己正与人缠绵亲热,悸动得心口疼痛,等看清楚对方样貌◎
第二日清晨,苏沈二人在客栈用完早饭,牵着肆云,走上还笼着薄雾的石板街。
瞧街上行人不多,只有街两边搭起卖早点的摊子,苏昀休便带着师弟上了肆云,让马儿慢慢踱步向镇门口走去。
期间,苏昀休也没闲着。
他坐在后面,却不时凑到前面人耳边低语,还握住人家的手牵住缰绳。
原来是在教人骑马,从踏鞍到拉缰绳,事无巨细地一一讲解清楚。
沈曲意学的认真,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会了。
这不,刚出镇子,苏昀休就放手让他自行策马驰骋起来。
肆云四蹄扬起,一路朝西南方向的洛溪城跑去。
正应了诗文里:银鞍照白马,飒踏如流星。
可惜天公不作美,申时左右,头顶阴云遮日,不一会便下起了绵绵春雨。
苏昀休本来计划天黑之前能赶到最近的村镇落脚,现下看来是不成了。
虽然雨不大,但细雨密集,很快沾染了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潮闷而难过。
倘若继续赶路,自己到是无妨,而师弟体质稍弱,感染风寒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苏昀休立马勒停肆云说道:“意儿,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先找个地避避雨吧。”
可他打马环顾一圈,四周都是官道荒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如何是好?
当下有些焦急,苏昀休擡起双臂挡在师弟的头顶,妄图替他遮蔽些风雨。
这时候,肆云忽然未得指令往一旁的山坡上跑去。
苏昀休正思考对策,一时不察,差点被甩下马背。
他放下手臂,拉过缰绳,歪斜的身子坐稳后,想出口呵停肆云。
不料,沈曲意拉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侧耳倾听,说道:“休哥,山上有铜铃的声音。”
两人说话间,肆云早已跑上坡顶。
苏昀休擡眸一看,山上不远处竟然有座破庙。
他喜道:“太好了!意儿,是间破庙,我们今晚有歇脚的地方了。”
话不多说,两人一马当下奔至庙门口。
苏昀休率先下马,见这里积尘,门窗都烂了,从破败的孔洞能看见庙里供奉的神像已塌,香案已毁。
他回头说道:“意儿,这里荒废已久,等我打扫一块干净的......”话未说完,他见师弟扶鞍下马,落地时竟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苏昀休打住话头,手疾眼快地上前扶住他的腰侧,急道:“意儿,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休哥,我没事。”沈曲意摇摇头道。说罢,擡手轻轻推开他,站稳了身子。
但苏昀休并不信,瞧师弟眉间微蹙,分明是有什么不适,只当他又想逞强,隐瞒不说。
苏昀休先是拍拍肆云的脖子,让它自己去四周觅食休息。
接着对於什么都问不出的人,索性俯身探手将他打横抱起。
双脚骤然腾空,沈曲意抑不住轻呼出声,他伸手推推近前的胸膛,示意哥哥快放他下来。
然而苏昀休并不理会,抱他进入庙里,单手抽出包袱里的一件外袍,往地上一铺,这才轻轻将人放上去坐好。
随后,他伸手探向师弟的额头,低声问:“没有发热,到底哪里不舒服,别瞒我,意儿!”
沈曲意低头扭脸看一旁,似乎难以启齿:“没有,就是......”说着,他两腿不自觉地并了并,甚至遮掩什么似的拉扯一下外袍。
苏昀休看在眼里,忽然灵光一闪,扶住那微颤的膝头,问道:“是不是腿根处被马鞍磨破皮了?给哥哥看看。”
说完,按在膝头的那只手往上移动,解开封腰,衣裳层层散开,他探指勾住裤腰就想往下褪。
猝不及防被解了腰带,沈曲意又臊又慌,双手紧抓裤腰不让他脱,两条腿也拼命蜷着。
“跟哥哥害臊什么!”苏昀休有些急,哄着他道,“手松开,我看看伤处。”
趁手指微松那刻,苏昀休利落地褪下他的绸裤,撩开遮挡的长袍丶中衣。
转眼,沈曲意赤/裸了两条修长的腿,又冷又羞,他双腿微动,又想蜷缩起躲起来。
苏昀休的手掌移到膝头制住他,安抚道:“意儿,乖,不要动,让我瞧瞧。”说着,已分开那两条修长的白腿。
只见师弟的大腿内侧一片殷红,腿根儿处有的地方甚至破了皮,这是被马鞍生生给磨的。
“什么破鞍子,竟磨成这样。”苏昀休心疼骂道,随后他又拍了一记自己的额头,“也怪我,你第一次骑马,还未掌握要领,还让你独自跑那么久。”
沈曲意这才擡起红成桃花般的脸,急忙否认道:“怎么能怪休哥!”
之前一直着急查看他的伤势,苏昀休没多想,这会目光终於看向他整个人,顿时像被人用锤子狠狠敲了两下胸膛。
他心跳擂鼓,越看越觉得口舌干燥丶喉咙发紧。
只因师弟此时手肘撑地,仰靠在地面上,头发微湿,黑色的长发上带着些水珠,从肩头滑落。
上衣凌乱微敞,露出骨肉亭匀的白皙肌肤,下身赤/裸,两条长腿在昏暗的光线里像白玉一样,刺的人晃眼。
一阵风从破窗灌入庙内,沈曲意被冷得一哆嗦,半响没听到哥哥回话,耳边也无其他动静。
他低声喃喃道:“休哥,我冷。”
这声唤使苏昀休猛然惊醒,他仓促地转开目光,仗着人家看不见,清了清干哑的嗓子,顶着赤红的耳朵一本正经胡扯道:“恩,我在找干净的衣服和毯子,还有金疮药。”
一会儿功夫,苏昀休把翻出的衣服和毛毯都递给他道:“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小心着凉。”
拽过毯子沈曲意将自己不留空隙地包裹住,然后伸出手再接过衣服,躲在毯子下面窸窸窣窣地脱换起来。
苏昀休见他裹得比刚出世的婴孩还严实,想必是难为情极了,低头失笑,举着药瓶蔫儿坏道:“意儿,你不方便,要不一会哥哥帮你上药。”
埋在毯子里沈曲意换衣的动作一顿,此刻他光溜溜的,思及光被哥哥查看已羞得不能见人,若还让哥哥上手去触碰......
天哪!他满脸爆红,顿觉头顶生烟,四周燥热无比。
“好了,好了,逗你的,药瓶就放在你右手边,换好衣服别忘记擦。”苏昀休隔着毯子摸摸鹌鹑转世的人头顶道,“哥哥去找些树枝生火,再抓只野兔来做晚餐。”
语毕,他四周搜集起木柴来,不多时,破庙里燃起一簇篝火。
又过去一会儿,苏昀休一手拍打着肩头的雨水,一手揪住一只灰色野兔的长耳朵进入庙内。
沈曲意收拾好自己,正在篝火的一旁,用树枝搭个临时衣架,将潮湿的衣物都晾在上面,用火烤干。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侧首道:“休哥,你赶紧去换衣裳,我来处理食材。”
将野兔丢进师弟怀里,苏昀休抹了把脸:“好,串好后,我来烤,让你尝尝哥哥的手艺。”
沈曲意微微一笑,抱着沈甸甸的野兔,不知怎么一施力,野兔当下就咽了气。
随后他行至庙门口,就着檐下的雨水处理起来。
这边苏昀休扒掉身上湿透的衣服,光着比沈曲意略微健硕些的上身,蹲在火堆旁的包袱里翻找自己的衣物。
这还是他下山后第一次打开自己的包袱,不想几本书册先掉了出来。他拾起时心想自己这次错怪外公了,他老人家难得记得也准备了东西。
迎着火光,打开一看,他楞住了,哪里是什么武林书籍,原来是本春宫图,入眼的全都是赤条条交缠的男女。
瞧着这些不堪入目的图画,苏昀休脑中却渐渐回想起之前师弟衣裳半/裸的姿态来,淋个雨平覆下来的心脏眼下又要鼓噪起来。
沈曲意拿着处理干净的野兔回来,用一根树枝串好,递到他跟前道:“休哥,串好了。你把换下来的湿衣服给我。”
苏昀休乍然听到师弟的声音,猛地回神,一擡头见人就站在眼前,惊得手如同被火舌舐到,将书册扔了出去,恰好落入火堆中。
“嘭”的一声,火焰暴涨了一下。
“休哥,什么东西落入火中了?”沈曲意疑惑道。
苏昀休随手抓起包袱里的一件衣服套上,接过食材讪讪道:“没什么,刚火小了,我加些柴火。”
他俯身把换下的湿衣服拿起,一股脑塞到师弟手里道:“意儿,你去晾衣服吧,哥哥烤肉,一会就能吃了。”
一时间,破庙里只有火堆里不时传出劈啪的响声,还有衣物秫秫作响的声音。
苏昀休一边翻烤兔肉,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他外公:就说这老头没个正行,果然不能对他抱有一丝丝希望!
待沈曲意搭好另一方木架,晾好衣物,庙里的肉香味越发浓烈起来。
沈曲意到火堆旁坐下,听着肉油不时滴落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响声。
忽地,肚腹咕噜一响,掩都掩不住。
“意儿,马上就好,你先用些饼子垫垫。”苏昀休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来,放到他手心。
沈曲意打开纸包,捏起一块放嘴里咬了一口,玫瑰花香溢满口舌,他惊诧道:“鲜花饼,休哥,这......”
“看你喜欢吃,早上走的时候,让小二打包了几个。”苏昀休把火上的肉拿近来瞧了瞧,见火候差不多了,他打开腰间一个小布包,翻出调味粉撒匀。
最后翻滚一遍,他撕下一只外焦里嫩的兔腿,吹吹,递给师弟道:“兔腿烤好了,小心烫。”
沈曲意擡手接过,忽明忽暗的火光照映下,这只手修长白皙,漂亮得惊人。
苏昀休竟一时视线难以移开。
沈曲意低头啃兔腿,感觉哥哥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手上,擡头疑惑道:“休哥?”
苏昀休的视线移向他,一双朱唇沾了油光,两腿并膝,上面放着糕点,手里抓着兔腿。明明是平常吃饭的模样,此时此刻,苏昀休看在眼里又是一阵心悸。
他拿木柴拨了拨火,几片火星飞溅,轻咳一声道:“没事,意儿,你吃完早点休息,哥哥来守夜。”
“休哥,我们轮流,上半夜你来,下半夜我来。”沈曲意咽下一口肉道。
苏昀休正啃另一只兔腿,擡眸见师弟执拗地停在那儿等一句回应,他叹口气道:“好,听意儿的。”
两人消灭完一整只兔子,吃饱喝足,沈曲意从简洗漱一番,便缩进毛毯里闭目睡去。
苏昀休用枝子将火堆拨旺些,瞧着他在这团红光里的睡脸,周身裹着光晕, 不知不觉又痴了半响。
直到深夜,沈曲意醒来换班,在木柴的劈啪作响声里,苏昀休沈沈入睡。
岂料,他做起了梦,这梦竟像那春宫图里画的一般大胆火辣,他梦到自己正与人缠绵亲热,悸动得心口疼痛,等看清楚对方样貌。
他猛地睁眼半坐起身,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来,脱口惊呼道:“意儿!”
沈曲意在外听见动静,牵住肆云进来,紧张地问:“休哥,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苏昀休脸上火热不敢看他,只能强装镇定。他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起身用破缸里蓄的雨水泼面。
几下后缓过神来,觉得身体里的那份燥热总算消退了。
苏昀休这才发现雨停了,天已蒙蒙亮,篝火里枯枝燃尽,不知何时熄灭的。
沈曲意到没在意,他有好消息要告诉哥哥,“休哥,肆云又立功了,它在附近找到一个小村落。”
“哦。”苏昀休拿帕子擦净脸上的水珠,走出庙门,被清晨的凉风吹拂,头脑终於清醒了过来,“那走吧,补充些干粮和水,然后再问问有没有马车卖。”
沈曲意跟随走出,知道哥哥是在意他的腿伤,不想再骑马赶路,他嘴角微扬,说句:“上了药,今早感觉好多了。”
“那也不行。”苏昀休将两人收拾好的包袱挂在马鞍上,他翻身上马,将手伸给师弟道:“只能侧坐。”
沈曲意无法,握住那手依言侧坐在他身前。
苏昀休手臂横在他的腰腹前,半揽住他,抖动缰绳,肆云小跑着向村庄奔去。
沈曲意的长发和袖袍被风吹得向后飘起,苏昀休闻着从师弟身上传来的独特味道,低头便能瞧见师弟如玉的后颈,他的心脏又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经过昨天的连番失控加一夜的春梦洗礼,他要再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就是傻子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不是那种亲情的,是那种想亲吻丶想拥抱丶想做更过分事的喜欢!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前世做皇子时,一心谋权夺位,喜欢什么是种奢侈的情感,他无暇理会;后来终於如愿做了帝王,却丧失了喜欢的热忱,人越发偏执起来。
对那鲛人王也只是征服欲作祟,要不然怎会不管不顾地把人囚禁起来,就是不想任何人和事逃离自己的手掌心罢了。
与此刻胸腔里涌动的情愫截然不同,好像一瞬间有了软肋,又有了铠甲。
怕他受伤,怕他难过,怕他哭泣,希望他一切都好。
苏昀休忽然觉得老天爷让他重生一次,就是要他看明白自己的内心,体会什么才是真心悦爱一人。
想着师弟现在还小,对情爱之事懵懵懂懂,不能操之过急。
反正自己都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以后一起仗剑江湖,走马天涯,看尽山川江河......
“老天呦,长得真俊。”一名农妇的声音搅回了苏昀休的思绪。
“两位小公子,你们这是赶路?从哪来,往哪去啊?”
“我和师兄从东边来,要往洛溪城去。”沈曲意跳下马,温声回道。
苏昀休紧跟着下马道:“大娘,我们途径此处,干粮和水即将用完,不知可否......”
话还没说完,这位农妇便接茬道:“都叫我张大娘,两位小公子不嫌弃,去我家歇歇脚罢。”
“多谢张大娘,那我们打扰了。”沈曲意温润一笑,施礼道。
苏昀休牵马,两人跟随张大娘的脚步朝前走去。
途中,偶遇村里的小姑娘羞得很,见到生人,扭身便跑进屋里。
“两位小公子,成亲没有啊?”张大娘乐道。
沈曲意有些尴尬,讷讷出声:“还没有......”
苏昀休急忙打断道:“成亲没有,不过都定亲了。”说完,暗地里伸出手指勾勾一旁师弟垂落的右手心。
沈曲意会意,在一旁颔首表示是这样。
张大娘遗憾地叹口气。
“张大娘,你们村有马车卖吗?”苏昀休岔开话题询问道。
张大娘笑道:“小公子,我们村哪来的马车,只有牛车。怎么二位小公子想驾车去洛溪?”
“长途骑马,身体吃不消。”苏昀休点头道。
“真是巧了,你们来的正正好。”张大娘听到这,一拍手道,“我家老李今早准备撑船去洛溪卖货,你们装好食水,一道坐船去吧。”
苏昀休眼眸发亮,和沈曲意双双笑着对大娘行礼道:“谢谢张大娘!”
苏沈二人带着装满糕饼的包袱和灌满水的皮囊,登上李伯的货船。
他们心中感激,离开前留给张大娘一锭银两,可大娘百般推辞就是不要,还赶人似的把他们撵上船。
船行湖上,随流水顺势南下,两岸各树花开,杨柳垂堤。
肆云被安置在船尾,苏沈两人坐在船头,欣赏两岸景致,感受春风拂面。
“没事,意儿,等我们下船时,偷偷把银子搁在船上,也是一样的。”苏昀休凑到师弟耳边小声说。
沈曲意微微点头,他把手伸进清澈的湖水中,捞起一片浮水的柳叶,用内力弄干后,含在唇边。
一曲温和如水的音律传出,和这安宁秀美的湖光山色融合得天衣无缝。
随即苏昀休枕着双臂躺下,闭上眼睛聆听悦耳轻灵的声音。
今日天高气爽,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心旷神怡。
作者有话说:
洛溪城我们来啦!下章好些人物“粉墨”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