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我买盒烟

“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江聿很平静地问，仿佛在问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顾言辞“嗯”了声，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发出声，就又很用力地“嗯”了下。

“深思熟虑了几天？”江聿又问。

顾言辞眼神有些闪躲，也许是生病了缘故，他眼睛发涩的厉害，“忘了。”

江聿唇瓣动了动，黑眸沈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蓦地，他上前一步，身体紧贴着顾言辞。

瞧出顾言辞眼底的慌张，他忽然笑了，“应该挺久的吧？”

“眼里全是红血丝。”

顾言辞没说话，绷着个脸，一如他初到草原时那样冷酷。

“孟叔让的？”江聿又问。

顾言辞猛地擡头，不出意外的对上了江聿那双能灼烧他双目的眼眸。

江聿嘴角勾着，看着像是在笑，可唇角全是漠然。

他说，“看来是了。你也不用觉得惊讶，我情商这么高，看出点什么也不应该这么意外吧？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里有鬼？”

“……江聿，”顾言辞开口，“如……”

“如果是对不起的话，”江聿打断他，脸色刹地变冷，“我不稀得听这词，你也不用费劲开这个口。”

顾言辞定在原地，看着怒气冲冲拎起溪边的羊毛，半拽半拖地往家走。

明明离那么远，可他好像还是感觉到了江聿身上的怒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进毡房前，江聿一手掀起门帘，驻足不前那刻偏头往那棵光秃秃的树干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眼顾言辞。

顾言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树干上晾晒的那个野花花束已经彻底被风干了，准备拿来保存它的透明蛋糕盒子也买好了，就放在他们睡觉的花毡边上。

距离顾言辞提出分手，他平静答应的第二十三天后，孟叔家突然有人造访。

当时江聿和孟豪杰在外头放羊，傍晚回去的路上遇上几个邻居，碰着他就开始说，孟叔家里来了个跟他一样的大帅哥，还带着三个保镖一起来的。

白盛泽双手背在后头，昂首挺胸扬着下巴站立在毡房门口，江聿远远就看见他了。

果然不玩手机，他视力都变更好了。

“小老弟啊！这儿的苦吃够了没啊？”白盛泽大步走到他骑着的那匹马边上。

江聿挥动了下手上的羊鞭，吓得白盛泽连连后退。

“没良心的。”白盛泽笑着又迎上来，“看看哥把谁给你带来了？”

说着，他侧身往毡房指了指，下一秒，王猛从毡房你跳了出来，“老大！”

江聿看了王猛一眼，又把目光放在白盛泽身上。

他跳下马，上下打量了白盛泽一番，“没散架啊？”

“去！”白盛泽擡手就要拍江聿，结果瞥见他身上有一片不明液体染过的痕迹，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我才比你大几岁？”

“反正比我老。”

江聿嘴角终於露出一丝弧度，立马抓住白盛泽要收回的手腕，给了他结结实实一个拥抱。

“嘴还这么毒，”白盛泽笑着调侃，“小心没人要啊！”

“你去算卦吧。”

江聿馀光注意到那抹轻飘飘路过的身影，冷笑道，“有人要。”

那抹身影明显顿了下。

“不过后来被人嫌弃了。”江聿目光如炬，仿佛要把顾言辞后背看穿。

“谁敢嫌弃我哥，眼睛得回炉重造吧？”王猛冲过来，笑嘻嘻看着他，然后叫了他声哥。

他“嗯”了一声，擡手抱了抱王猛，“不嫌弃你哥身上脏吧？”

王猛瞟了白盛泽一眼，“我又不是某位过气影帝。”

“你说谁呢？”白盛泽示意自己的两个助理围住王猛，“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我家哭了仨小时求着我带他过来的？要不是嫌你哭的太恐怖浪费我家手纸，我会带你过来？你个胖白眼狼。”

江聿擡手把王猛拦在自己身后。

白盛泽知道他在开玩笑，笑着翻出手机里的视频，“就你家王猛吧，表面看着是走强装凶悍路线的，谁知道哭起来居然这么梨花带泪，幸亏我当时让我对象给录了下来，要不然都不知道咱们王猛哭起来这么赏心悦目。”

江聿扫了一眼视频。

视频里王猛正坐在白盛泽家客厅的沙发上，一手拿着纸巾在擦脸上的泪，胖乎乎的脸蛋哭的红扑扑的。

他拍了拍王猛，“告他侵犯你肖像权。”

……

几人寒暄了会，正好需要大小羊分圈，今天人也多，加上白盛泽满脸写着“我对这个太感兴趣了”，平常起码半个小时才能彻底分开群，今天不到十分钟就分完了。

完事后，孟叔留他们过夜，但白盛泽说他可不像江聿一样能吃苦，聊了几句后就准备去酒店。

临出门时，江聿看了眼正在烧水准备洗漱的顾言辞。

“你能开车送我们去趟酒店么？”

他声音不大，但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顾言辞就擡头朝他这看了过来。

“什么？”顾言辞怔了半秒。

江聿说，“今天在外边，腿好像被草爬子咬到了。”

“我看看。”

顾言辞走过来，蹲下身就要掀开他裤腿检查。

他本能后退，顾言辞的手就这么抓了个空。

“你开车送我们一趟就行，”江聿居高临下望着顾言辞，“腿我会找医生看。”

顾言辞起身，“嗯。”

白盛泽早就察觉到江聿跟另外那个男人之间的奇妙氛围，一路上光侧头盯着江聿笑，就是什么都不说。

“你家那醋坛子知道你这么看我，不会对我进行打击报覆吧？”江聿冷笑道。

“我家宝宝有你说的那么残暴？”白盛泽冲他挑了挑眉，“没什么要说的？”

他看着白盛泽眼神在自己和顾言辞身上流转，没回答反而敲了敲前座顾言辞肩膀，“他想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说。”

顾言辞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江聿，问：“怎么说？”

“用嘴说，”江聿说，“实话说。”

顾言辞淡淡说：他是我前任，我是他前任。

说完，车厢一阵寂静。

紧接着，白盛泽爆笑不止。

江聿甩给他一个饱含深情的白眼，“吃鸽子屁了？”

“那是什么意思？”白盛泽笑得停不下来，“我就是突然想到，咱贺总一个恐同的，有个爱嗑男男cp的老婆不说，有个同性恋的大舅子也不提，结果连你这个后浪也是，我已经能猜到他像彩虹一样闪烁的脸色了。不行，一会儿手机能连上网的第一时间我就要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一路上有说有笑，但基本上都是白盛泽和他那两个助理搭腔，江聿跟顾言辞还有王猛像个哑巴似的。

白盛泽入住的酒店还挺远，足足开了两个半小时的车才到。

几个人纷纷下了车，顾言辞坐在驾驶座上没动。

江聿扫了他一眼，犹豫半刻又折回去敲了敲车窗。

“刚才拐角处，帮我买盒烟吧？”江聿紧紧盯着顾言辞双眸。

顾言辞两手重新搭在方向盘上，“什么烟？”

“都行。”

江聿又说，“挺近的，你走着去吧。”

顾言辞怔了几秒，一时捉摸不透江聿话里的意思。但还是熄了火推开车门下去，“二十一盒的行吗？”

“行。”江聿说，“买了送到十九层。”

看着顾言辞渐渐走远的背影，声音淡漠地对王猛说，“把车胎扎爆。”

“啊？”王猛没反应过来，“这辆车？”

……

1905房间。

空调开的很足，江聿冲了个澡，拉开浴室玻璃门的时候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挺牛逼啊兄弟！”白盛泽脸上没了刚才的笑意，神情覆杂打量着江聿，“自己蹭自己热度，挡脸开直播骂自己，二十天把直播网站搞崩十八次，您真是每天在这放羊攒的本事吗？”

江聿四处看了一圈，走到门口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他们都知道了？”

“能不知道到？”白盛泽说，“我来这一趟就是你爸默认的，但是你跟刚才开车那男的，你们什么情况啊？”

“就你看到的那样，”江聿开了瓶啤酒，酒倒到杯子里却没喝，“你兄弟被人甩了，莫名其妙没一点征兆的被甩了。”

白盛泽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不喝就搁桌上。”

江聿只是笑着，也不说话。

“我说你爸这招是真高，从细枝末节上入手，全方位把你在这里的生活做成视频发出去，再连上你自己骂自己创出来的热度，咱这是要活动互动筋骨准备回来大放异彩了吧？”白盛泽真心替江聿高兴。

就因为出身名门，所有人都自动无视他的努力，一切尽力赢得的结果都被别人说成是暗箱操作。

整整被黑了三年，也算是娱乐圈头一号了。

“我跟他的事，”江聿眼底一片覆杂，“他们知道多少？”

“这我就不知道了啊，”白盛泽说，“反正当时那个孟叔说数据有缺失，你爸脸色就挺不好的。”

“那你呢？你怎么看？”江聿随口而出。

白盛泽却惊愕失色。

“你没事吧？”

白盛泽吓得差点没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江聿看他花容失色的样子，都有点担心他老胳膊老腿的，因为激动再给吓坏了。

江聿抿了抿嘴，“毕竟没被人甩过，头一遭难免有点受到打击。”

腿边的手机震了下，他看了一眼，是顾言辞发来的信息。

顾：我到十九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