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磕一个
“你俩睡了没?”
门外,孟豪杰的的声音。
孟叔孟婶两人晚上在牧场,家里就剩江聿他们三个人。忙活了一整天,被风吹的脑袋到现在都在发懵,手冻得躺床上快一个小时了还火辣辣的疼。
听到旁边翻身的动作,江聿刚才坐起来打开灯,顾言辞就下了床去开门。
孟豪杰裹着貂皮大衣,看到江聿坐在靠窗的位置后怔住,“你为什么可以睡那边?”
顾言辞无视他,直接钻进被窝。
“你大晚上就是来问这个的?”江聿也懒得跟他墨迹。
见顾言辞躺下,自己也跟着钻回被窝,留孟豪杰一个人缩着两条腿窝在凳子上。
“我是气的睡不着!”孟豪杰说着还有点委屈。
“那你就去喝菊花茶,败败火。”江聿拢了拢毯子,防止凉气从脖子钻进来,并催促道:“你要没什么事就赶紧走,我很困。”
孟豪杰坐着没动,“那个姓孙的太欺负人了,你不信可以问顾言辞。”
江聿扭头看了一眼顾言辞,他正闭着眼睛。
“就因为我们家穷,姓孙的就处处不给我们好脸,就连牲口吃的饲料,这次竟然还夹藏了那么多塑料袋,你知道塑料袋意味着什么吗?”孟豪杰说着,眼眶竟然蒙上一层泪花。
反正也睡不着,就当听睡前故事。
江聿接着他的话,问:“什么?”
“羊误食塑料袋会堵住气管,及时发现还好,就怕嚼一大团,根本来不及发现就断气了,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孟豪杰说:“前年他就想这么干的,结果当场就被顾言辞发现了,肯定是怀恨在心,去年给我们的饲料里又发现这么多。”
“不是,既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从他那弄饲料?”
顾言辞睁开眼睛,说了句“因为大差不差”后又闭上眼睛
“所以我决定了!”孟豪杰突然站起来。
江聿:“?”
“我前两天去赵志云家的时候听说了,这个姓孙的五月要回来,我打算跟他干一场,能不能把面子挣回来就看这一架了,顾言辞,”孟豪杰问:“就问你参不参加?”
江聿看着闭着眼睛一副不想理会的顾言辞,料定他不会跟孟豪杰一块胡来。
谁知,
顾言辞说:“到时候叫我。”
江聿眉心动了动。
孟豪杰露出满意的笑容,“顾言辞,上次那事你还记得吧?我猜你就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这么过去了。”
“那我不去。”顾言辞背过身去。
孟豪杰权当没听见,拜了拜手往外走,“到时候我提前叫你!”
“砰”
门从外面关上。
顾言辞又扭过头来,指了指门,“从里边锁上。”
江聿滋溜坐起来,又停下,“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我开的,”顾言辞无奈,“所以换你锁上。”
江聿笑笑,“行啊,怎么不行。”
关了灯,他又问:“卖给你们饲料姓孙的那个,你跟他之前有什么过节?”
“孙成功。”顾言辞说,“算是吧。”
“你跟孟豪杰一块去,”江聿越来越清醒,“是因为这次饲料的事,还是私事?”
孟豪杰跟顾言辞虽然算不上针尖对麦芒,但也没好到哪去,这个孙成功居然能让冰火不容的两个人统一战线,江聿感觉这里边有点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顾言辞也没藏着掖着,“都有。”
就在江聿以为“都有”这俩字就是顾言辞的答案,下一秒就听到顾言辞说,“私事偏多一点。”
不知怎地,江聿忽然觉得开心。
顾言辞的锋芒,开始往外露了。这让他感到很意外很惊喜。
因为,如果顾言辞真像平常那样顺从没脾气,他肯定半刻钟也跟这种人待不下去的。
有些东西,就得去争取。
哪怕最后头破血流输了,也比窝窝囊囊被人看扁的强。
自从顾言辞那晚答应了孟豪杰的提议,这段时间以来,孟豪杰就没再找过顾言辞的茬,每天老老实实到牧场干活,牛羊生产的时候也在一旁打下手。
让江聿意外的是,有次孟叔对顾言辞说话重了点,孟豪杰居然当场怼了孟叔。
才没多久,江聿的手已经裂得没一块能看的,白天的时候就疼,晚上睡着又痒得受不了,折磨地他这一周都没怎么睡上一个踏实觉。
傍晚孟豪杰和孟叔放羊回来,麻溜地忙完牧场的活后,孟豪杰蹲在最右侧的豁口,吹着口哨催促江聿。
江聿扭头看到紧随其后的顾言辞,不慌不忙往豁口那边走。
“你能别跟做贼似的么?”江聿双手插兜,居高临下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孟豪杰。
孟豪杰挤眉弄眼,“小点声!”
孟叔注意到他们三个站在一起,一路小跑过来:“你们在这干嘛呢?”
“看吧!”孟豪杰瞪了江聿一眼。
“我们一会儿打算去赵志云家玩会,”江聿说:“我来这么久还没去过别人家,想在附近转转。”
孟叔看向顾言辞,顾言辞点了点头。
“行吧,那你们开车去?”孟叔问。
孟豪杰看向江聿,顾言辞也看向江聿。
……
“我真是没话说你们俩。”江聿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顾言辞,又闭上眼睛。
顾言辞垂眸浅笑。
孟豪杰倒是敢於承认自己,“毕竟跟你比起来,我和顾言辞说的话真没你的话可信度高。”
“我谢谢你对我的认可啊!”江聿懒洋洋道。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於看到不远处被汽车车灯围成一个圈的地方,差不多七八辆车,估计人也不会少。
“赵志云他们已经到了!”后座的孟豪杰立马变得激动。
江聿掀起眼皮,往外面看了一眼,又看向旁边眸色高深冷漠的顾言辞。
今晚的活动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
没等江聿开口,顾言辞车就已经开到了那帮人跟前,顾言辞对他说,“赵志云家里的干粗饲料也发现了塑料袋。”
“哦。”江聿应道。
赵志云小跑过来,拉开后座车门孟豪杰就跳了下去。江聿解开安全带,侧身开门的时候,手忽然被顾言辞一把抓住。
“你别下车。”顾言辞神色严肃,“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就坐在车上看吧。”
江聿眼底勾着笑意,“看你搴旗斩将么?”
“我应该,也还算厉害。”
下车前,顾言辞又一次叮嘱,“别下车。”
江聿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也真没打算下车,上次下雪那天冻得他的手到现在还疼的难受。再说他以前总让演员,演戏给观众看,当一次观众新鲜一会也不错。
尤其这帮平均年龄二十五的“超大”学龄前儿童约架场景,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看这么一次。
且行且珍惜啊。
不过,他观众视角还没找好,不远处一帮人便大摇大摆走了过来,立马把顾言辞堵在车门口,嘴里说着污言碎语,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恶心。
顾言辞回头往车里看,正好跟江聿对上视线。
“车上什么人呐?一块下来呗?”其中一个长得黑咕溜溜的男的笑嘻嘻昂着下巴对顾言辞说,“是不是在车里等着你们不行了的时候,好开车拉你们落荒而逃啊?”
爆笑声瞬间四起,江聿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将棒球帽帽沿压低。
“落荒而逃是不是我们还不一定。”江聿推开车门,“但我敢肯定,你们跑的时候一定屁股尿流。”
“哟嗬!”为首的那个黑不溜秋的煤球吹了个流氓气十足的口哨,“玩蜘蛛侠啊?还戴面罩。”
江聿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位煤球哥,不得不承认气质这东西,真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就比如这位哥,只是干站着,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独特又别致的流氓气息。
比如他黑溜溜的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金链子,比如大晚上冻得要死,煤球哥却不惧严寒光着胳膊露着腿,以及他那被车灯晃得像个行走的灯泡的光秃秃脑袋。
他得好好跟煤球哥学学,万一以后有什么流氓角色,他也好手到擒来。
“傻逼。”江聿说,“这叫口罩。”
他话音才落,周围就立马发出一阵爆笑声。
江聿微眯着眼睛往顾言辞那边看了一眼,顾言辞也跟着在笑。
孟豪杰跟赵志云那夥人纷纷围在江聿旁边,顾言辞意味深长看了江聿一眼,然后跟他面前的煤球说:“先说饲料的事。”
“说什么啊?”煤球死皮赖脸,“当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东西你们当时也验了,那是你们眼拙没发现,怎么能怪我呢?再说了,我也是被前边的卖家给骗了,我都还没去找着要赔偿,怎么你们还先来找我了?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别跟他废话了,他就是死不承认!”孟豪杰大声说:“直接来吧!反正也饶不了。”
赵志云绕过去,跟顾言辞比肩而立,“大家信任你,因为你家穷想帮助你,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敢昧着良心赚大夥的钱。”
“谢谢你看得起我啊。”煤球哥笑嘻嘻的,“那我现在是不是还得给你磕一个啊?”
弱智的游戏。
江聿心笑。
可转而环视一周,他身居顾言辞这波,一样地参与了此时此刻这场弱到爆的低智力游戏。
脑海里忽然涌现出母亲极其失望的神情,江聿忽然笑出声。
这算不算堕落?
“那你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