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他!
视频不长,镜头在乱晃。
录制地点也是在餐桌上,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这种随手做的事,没必要拿出来炫耀。”祁淮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同长辈说话,谦逊有礼。
单从这语气来看,一点都不像前两天跟他说话的那个学长。
判若两人,不不不……竟然有两幅面孔。
贝晓晨不太甘心,一只手继续录像,一只手倔强地举起来,补充:“似的,我也一直秉承同样观点。”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贝晓晨巧妙的隐藏了接下来他被长辈们群起围攻以及你看看人家祁淮再看看你的震撼场面。
短信一条一条发过来。
颜行予没有理会,他上楼找颜夫人。
卧室里,在颜砾你他妈还有脸来的目光中,尽量平静地说:“新消息,已经确定不办了。”
颜夫人扶额:“我知道了。”
颜行予估计也没他什么事,转身走了,但在他走到门口时,又听到颜夫人冷着声说:
“你不想去找关系,为什么不直接说?现在又找这种借口。”
颜行予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
颜夫人:“算了,你一直都是这样。”
颜行予隐隐有些崩溃,他闭了闭眼,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是我就是这样,但也请你去问问,祁家究竟选择办还是不办。”
他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他还要留点力气,还要回学校。
下午颜行予回到宿舍,陈栩竟然不在。他以为不忙捐赠仪式的陈栩会回来补觉,打电话一问,还在活动室忙。
“不行了,我困死了。颜颜,你回学校了?给我带杯冰美式行不行?”
电话那头立刻鬼哭狼嚎,求颜爸带美式带拿铁带卡布奇诺……
颜行予两个胳膊挂满外卖纸袋,一脚踹开活动室的门。
他把美式递给陈栩:“不是不办了吗,还瞎几把忙什么。”
陈栩:“注意语言。”
对面坐着姐妹群的,夸张地捂着胸口:“颜哥说脏话的样子真是a到我了。”
颜行予:“……”
陈栩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过来,屏幕上赫然是“热烈庆祝xx大学第69届校庆”几个大字,他苦瓜脸:“捐赠仪式还是校庆,对我来说有区别吗?仪式要我忙,校庆我更忙!”
颜行予:“……靠!”
难怪会定一批新椅垫,还有祁淮那句“不会白费”,都有了解释。
校庆一般按整数年份举办,其他年份的那一天谁都没有留意就过去了。然而今年太巧了,六十九周年,两数字吉祥得不能再吉祥,不办说不过去。
祁淮一面准备着哄家里老人家开心,一边做好随时不办的打算,并且在确定不办后,顺水推舟把准备好的部分送给学校校庆做人情。
这叫什么?
这叫进可攻退可守,左右都是人生赢家,前后都是路!
太他妈有心机了!
陈栩不小心把冰咖啡打在笔记本电脑上,连忙把笔记本电脑倒过来,一阵手忙脚乱,“我的电脑!”
不管怎么拯救,他的电脑都暂时没法用了。
“用我的吧,我回去给你拿。”颜行予说,“反正我最近也不玩游戏。”
颜行予再回来的路上,竟然遇见了祁淮。
他这回主动得挺乐意,两三步蹦跶到祁淮面前:“一个人啊?一个人来打球?”
迎面而来的,是少年清冽丶活泼的气息,让人头晕目眩。
祁淮盯着他,一言不发。
颜行予眨巴眨巴眼:“?”
半晌,祁淮才说:“对,能闲下来不容易,想放松几天。”
“哦。”颜行予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现在明白你那天说‘不会白费’是什么意思了,可以啊,学长,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光你屁事关我屁事的人,现在发现你其实是一个想的很全面很周到丶面面俱到的……”
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颜行予庆幸自己反应快,及时刹车闭嘴,同时心虚地瞄了一眼祁淮。
祁淮黑白分明的眼眸从他脸上移开,慢慢朝前走:“你想的不错,我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心机婊。”
颜行予:“……”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颜行予被他看破,摸摸鼻子,也不尴尬。
祁淮站在台球室门前,一手搭在门把手上:“你也打台球?”
颜行予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走过了:“我不会,我得赶紧给陈栩送电脑。”
祁淮正要说我教你,颜行予已经转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活动室门前。
颜行予朝他一招手:“拜拜学长,改天一起打篮球啊!”
他大声说话时,眼睛也不由自主睁大圆睁圆,额前碎发散乱,一副干净又单纯的某样。
话音刚落,颜行予闪进活动室。
祁淮收回视线,喃喃:“跑得还挺快。”
学校里的男生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的比较多,台球室十有八九没人,但贝晓晨对台球的兴趣基本为零。
贝晓晨无聊:“你真是一点也不腻啊。”
话音刚落,祁淮倏地直起身,“腻了。”
“什么?”
“我说,腻了。”祁淮难得有耐心强调一遍,“你想玩什么。”
贝晓晨立即满血覆活,原地一个立定跳:“篮球啊!走走走,叫两人打篮球去!我想想谁有空。”
祁淮放下球杆,漫不经心:“叫上颜行予。”
“他啊。”
“你不是一直想和他打篮球。”
“以前是这样。”贝晓晨明显很不爽,“可我叫他几次他都不来,这什么意思我还是懂的。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我跟你说,你别跟我提他!”
颜行予看起来一身刺,实际上挺人畜无害,这才几天就把贝晓晨气成这样,也是本事。
祁淮莫名觉得这事很好笑。
“不是,我长得是有多搞笑,你对我都能笑得出来!”贝晓晨已经认识祁淮很多年了,这一刻还是觉得毛骨悚然,他赶紧掏手机联系颜行予,“你是哥还不行吗!你说叫谁就叫谁!”
祁淮看了看他:“反思一下。”
贝晓晨顶着他的目光,真的反思了两秒,得出结论:“讨厌是真讨厌。”
祁淮:“你是挺讨厌。”
“你够了!我说的是他!”贝晓晨条件反射打了个冷颤。
叮咚——颜行予回覆得很快,贝晓晨给祁淮看聊天画面,“不来。”
“告诉他,是我叫他。”祁淮收敛笑意,“正好,有件事找他帮忙。”
“这有区别吗?你这么有自信,你怎么不自己联系他?”
祁淮:“他不加我好友。”
网上那些传闻,以及络绎不绝凑上来的人……颜行予似乎很在意这些东西,和贝晓晨交换好友时,先是看了他一眼,加完贝晓晨后还是小心翼翼避开他。
他明明,手机都拿出来了。
“这不科学啊,还会有人不加你好友?”贝晓晨无语,低头啪啪打字,下一秒差点气得摔了手机,“日!”
这次颜行予回他:来。
超简洁,也够迫不及待,多打一个字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这是什么绝世双标小学弟?
祁淮推开门:“走吧,去拿球。”
晚上八点多,打篮球的学生逐渐少了。
颜行予一个人占了整个篮球场。
也许是怕等会运动起来太热,十来度的天气,他只穿了件速干t恤,动作迟缓丶旁若无人地做着假动作,仿佛一帧帧定格的画面。
祁淮手一擡,篮球砸在他脚边。
颜行予眼疾手快地一脚踩住篮球,欣然转头。
贝晓晨憋了一路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了,“我说你!我叫你你不来,祁哥叫你你就来?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颜行予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然后一个带球过人的假动作,躲祁淮身后去了。
仗着有祁淮拦着,颜行予胆大包天:“我不想跟你打球。”
“那你就想祁淮!?”
贝晓晨一时嘴快,少说了几个字。
偏偏颜行予无知无觉,脱口而出:“是啊我想他!”
不仅如此,他还不怕死的,冲贝晓晨龇牙咧嘴:“我!就!想!他!”
“……”
有那么一会,祁淮确定他忘记了如何呼吸。
颜行予继续说:“学长大帅逼!技术高!我当然想跟他一起打球。”
这回他总算把省略的字补全了,祁淮脸上的笑意也一敛,心里着实有些懊恼。
不知为什么,颜行予总感觉祁淮这座人型堤坝是豆腐渣工程,随时会把他丢出去扔给贝晓晨这头洪水猛兽,连忙加快语速:“你打球太秀了,花里胡哨的,没劲。”
“什么!”贝晓晨听了他突如其来的实话,当场结巴,“祁丶祁哥?”
祁淮伸手拦住把他当柱子绕的颜行予,语气凉凉,“让你反思,都反思到狗肚子里了,不是提醒过你。”
“是,你是提醒过。”贝晓晨简直欲哭无泪,“但那都多久之前了?我以为我早就改好了。”
“死性不改,没救了,自己切腹吧。”祁淮随意朝场外一指,“去那边切,别碍事。”
贝晓晨:“……”
颜行予:“哈哈哈哈哈!”
颜行予都快笑死了,第一次明白,在祁淮面前他是得甘拜下风:“唉学长你是挺毒舌的,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祁淮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但愉快的心情确实回来了。
颜行予笑着笑着笑岔了气,看见贝晓晨失望得像只狗尾巴花,又忍不住忧心忡忡:“怎么办,我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
许是怕真伤了贝晓晨的玻璃心,他说这话时还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刻意压制的嗓音带上一些若即若离的暧昧,呼吸更是尽数吐在祁淮脖颈间。
“……”祁淮语气极轻,“你担心他?”
“没有。”
“那就好,别管他,让他自己冷静。”
“好。”颜行予问,“唉学长,你之前是不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祁淮的视线落在他唇上:“你说呢?”
“那肯定是!学长你还挺厉害的,还有你不擅长的吗?”
祁淮想说很多,比如说他还不会追人。
颜行予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蹦到球框附近,摆出防守架势,搓搓手催促:“来,快点,让你先。”
打了半个多小时。
颜行予觉得和祁淮练技巧没什么劲,提议:“再叫几个人来陪练?”
“我我我!我可以!”
说这话的是虽迟但到的陈栩,他听说颜行予要和祁淮去打球就想跟过来,但他正在开重要会议,只能苦等结束。来时,他还没忘通知群里的姐妹。
虽然他心里清楚,他根本抵御不了祁淮和颜行予的双重a气值,可能靠近他们一米就会晕倒。
但他忍不住啊!
祁淮转头问颜行予:“要我叫人吗。”
“陈栩可以算一个……”颜行予想了想现在还愿意和他混篮球场的那群人,一共也没几个,“我能叫来的,好像……都和女朋友约会去了。”
祁淮:“约会?”
颜行予笑了声,眉眼弯弯:“我们学校脱单率全国最高,你不知道?那肯定是你毕业之后的事了,唉,你说你是不是拉低了脱单率。”
祁淮忍不住琢磨,颜行予说话是不是也不过大脑,不然怎么会那么……
有冲击力。
过了会,祁淮叹气:“我还是叫几个人吧。”
祁淮把校篮球队的人也叫来了,还有几个颜行予知道的篮球高手,也发现了祁淮为什么经常一个人打球。
以前只是知道祁家有钱,具体怎么个有钱,谁都说不清楚。现在网上直接爆金额,哪怕祁淮是网传中被弃的前继承人,也挺震撼的。怎么说呢,怕太子爷掉根头发,他们都得被敲掉脑袋。
打到散场,一群人约了夜宵,校门口小吃一条街走起。
颜行予知道那边人很多,还有网红来直播,怕被围观,“我不饿,就不出门了。”
祁淮也摇头,示意不去。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眼瞅着颜行予和陈栩也走到一边,贝晓晨想起了什么:“对了,老祁,你不是说有事找小学弟?”
“嗯,他还挺忙。”
颜行予和陈栩脑袋凑在一起说话,声音其实并不小,祁淮听着,颜行予似乎在……报菜名?
陈栩则一楞一楞的,“你要不发给我,要不到烧烤摊前我给你打电话?还有你能不能少点些,我拎不了那么多,不够你吃泡面行不?”
“我都吃几天了!卧槽要吃你自己吃!”
得,还是饿了。
祁淮听着有点想笑,刚才还说不饿,现在又点了一堆,他还挺矛盾。
早已冰释前嫌的贝晓晨喊了一嗓子,“喂!颜行予!老祁有事要跟你说!”
“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是了!”颜行予擡头,看向祁淮,“你有要求我肯定要满足啊!”
这话太有歧义,祁淮意味不明地一挑眉。
贝晓晨笑得不怀好意:“你想怎么满足老祁啊!”
颜行予被笑得反应过来,耳根一红,偷偷摸摸瞄了眼祁淮,干脆两眼一闭装瞎。
祁淮心情实在愉快,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先过来,别被人听见了。”
颜行予看看不明所以的陈栩以及疯狂嘲笑他的贝晓晨,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已经是很有哲理了!
他又嘱咐了陈栩一遍,烧烤千万别少买,这才小跑着靠近祁淮,有点得意:“你要说什么,神神秘秘的。怎么想起来找我啊?是不是我比较特别?只有我能听?”
颜行予等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祁淮是不想理他的时候,祁淮却开口了。
语速缓慢,但能听得出他心情很好。
“对,你最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