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有人扯了扯李荀月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来。
肴娘担忧地问道,“你说今日去谢府打探,可有情况?”
情况倒是有,但是不太妙……
谢府的家丁将冯大夫迎进去后,便关上了大门。
李荀月在门外等了许久,冯大夫满头大汗地从宅子里出来,走到门口还不忘嘱咐谢府的人,“老头子年纪大了,你们下手轻点。”
谢府的人无奈道,“世子爷下的命令,我们哪儿敢不从。”
冯大夫撇嘴,“那也要看看他多大年纪了!本来腿脚就有毛病,还这么折腾!再次再这么搞,华佗来了也救不了他!”
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李荀月从树后走出来,想到刚才从门缝里瞄到的数十个守卫,又仰头看了看两米高的砖墙,只觉得浑身似坠入冰窖般的冷。
她朝肴娘坦白,“我不确定外祖父在不在谢府,如果在的话,恐怕情况不太好,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救出他。”
肴娘面色一白。
“你……你是说,他有危险?”
李荀月沉默着点点头。
云天道,“这有何难,我去夜探谢府,保准把人给你带回来!”
“谢府不是一般的地方,光是一道门缝,我就看到了几十个守卫,看起来身手不凡,”李荀月顿了顿,“大当家,他就是上奇石峰剿匪的人。”
云天回忆起那夜俊秀从容的年轻男子……
额,说实话,他至今还以为他是个弱鸡。
最多也就是聪明的弱鸡。
谁能想到人家是坐拥京城豪宅并且有一宅子壮汉的弱鸡啊!
云莎双手抱剑靠在门框上,“先去打探情况,若真是李爷爷,我们再从长计议。”
是夜,云天父女和二筒四条,四人换上夜行衣在街尾小巷中穿梭而过,直奔帽儿街。
宽阔的街道被夜幕笼罩,似一条通往幽冥的黄泉之路。
尽头的府宅灯火通明,璀璨如星河,美得不似凡间。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府宅内燃起了一道烟花。
那是奇石寨中用来求救的讯号。
李荀月将手雷引燃,奋力扔进院子内,只听到“砰”的一声,什么东西被炸开了。
脚步声朝爆炸处赶来。
“砰——”
“砰——”
“砰——”
接着三声响起,宅子里的脚步开始慌乱起来,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朝西,毫无章法。
李荀月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但她来不及等待氧气,只能拼了命地朝前跑。
万一等那群人回过神来,到府外抓人,那她可就再也跑不了了!
回到客栈,她的心才堪堪落了地。
就在她坐下不久,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四个黑不溜秋的夜行人狼狈地从外面滚了进来。
没错,是滚。
因为没力气再耍花架子。
“要死了,那狗怎么那么能跑!”
“谁教它咬别人屁股啊!”
四条为受害者二筒系上了自己的外衣,刚刚好遮住他迎风挺立的屁股蛋子。
云天喝了口水,这才缓过神来,“好不容易找到关着老头的屋子,门口却守着一只狗!娘诶,那狗站起来跟我一样高!”
李荀月突然站起来,把云天吓了一跳。
他没骂她是狗啊……
“你说看到一个老头?”
云天点点头,“在窗外看到个身影,很瘦,走路一瘸一拐……”
是李十味!
谢旻抓走了李十味!还下令让人折磨他!
李荀月柳眉微蹙,来回搓着手指,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旁人可能会以为谢旻在奇石峰爆炸后生死未卜,可李荀月知道,他一定在玩什么鬼把戏。
趁他还没有回来之前,她们必须要将李十味先救出来。
救出来后呢?
她要尽快把肖砚知送到孔郁府上,倘若孔郁真的愿意收他为徒,以他的身份定然能够保下砚知。
而她和肴娘就需要先躲起来一阵子了……
等等。
李荀月终于发觉为何刚才一直觉得有些异样。
肴娘和砚知不在房里!
与此同时,尚书府的门口。
穿着绛红色褙子的婆子半开朱门,骂骂咧咧道,“敲敲敲,敲什么敲!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京城里的规矩,凡是拜会三品以上的官员,必是先一日就递上名帖,等主人应允后,第二日按照约定时辰再来拜访。
这时候来敲门,还半天不吱声,婆子心中早有计较,因而也不怕得罪人。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两人衣着简朴,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金银,尤其是小的那个,手里提着粗布包裹,看起来格外寒酸。
婆子的态度越发恶劣,“哪儿来的叫花子,大晚上的也不怕惊扰贵人!”
肴娘红着脸,“半夜叨扰实在冒昧,我们是来寻甄珠小姐的。”
婆子尖着嗓子吼道,“大胆!大小姐的闺名也是你们敢随便叫的!”
肴娘凑上前去,往婆子手里塞了一小颗银子,“还请妈妈通融通融。”
婆子看了一眼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银子,吊梢眼一撇,“诶哟,这点银豆豆就别拿出来磕碜人了,尚书府里给叫花子的都不止这么点!”
就在这时,一辆红木金漆马车缓缓停在尚书府门前。
两个小丫鬟从车上跳下来,一左一右掀开丝绸帷幔,缀着珍珠的织金绣花鞋从马车中伸出,浅绿色襦裙在车板上散开,如同荡漾的水波。
“大小姐!”
门口的婆子立马挂上谄媚笑脸,变色速度堪称一绝。
甄珠今日去参加了尚王妃举办的诗会,与柳太师孙女,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柳如月明里暗里较劲了一天,此时分外疲惫。
“珠姐姐!”
肖砚知激动上前,还没靠近,便被周围的护卫拦住。
“珠姐姐,我是砚知!”
甄珠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脸色冷了下来。
“谁让她们在这儿的!”
她不仅有肖砚知,还有李肴娘。
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也是最不愿意回忆起的过去!
今日诗会,她大出风头,却仍然被那些京城贵女讥讽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该死的李肴娘!
如果当初没有抱错孩子,她从出生起就是金枝玉叶,在金银窝里长大,饱读诗书,精通才艺,是名动京城的贵女!
她恶狠狠地看着肴娘,而对方却温柔地回望着她。
抚养了十六年的孩子,怎会没有感情?
她因为意外而错失了十六年的锦衣玉食,肴娘自知亏欠,可那时她病倒在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最终还是没能好好跟这个女儿告别。
“珠儿,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