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有两面(三)

《硬币有两面(三)》

第一节大都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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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大都的晚上

处处花开日暖,家家月白风清。不须门外挂桃,神自安然眠高枕。放得下者,左之右之,七纵八横;放不下者,撞头磕额,缚上加绳。《五灯全书》卷百十二

第一节大都的晚上

中元节的晚上,花儿上大都进修的第10个晚上,无脸男打来电话说他是大梁市一家家具企业的老板,资产有几千万,可以托付给她,只要她愿意。他无儿无女,身体已经不太好,跟蛋蛋刚好有缘,愿意把企业留给蛋蛋,只是他不想让蛋蛋知道,也不想跟他碰面,也希望花儿帮他瞒着。

花儿托熟人查了这个手机号,是个新号,所在地是两广的大梁市,没用实名。过后,她打过去,有人接,还是那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真的有无脸男这样的人。可他是什么人呢?无脸男是谁?后来她打电话问陈明和陈老三兄弟俩,他们都觉得她怪怪的,为什么这么问。

“嗨。”花儿叹了口气,抱紧头斜着倒在床上,一夜没睡,头疼。

“喂?蛋蛋,你在听吗?”花儿打电话给蛋蛋。在说要点之前,她都必须先确定他的状态。

“我在,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那头有所期待地问。

看来蛋蛋没在忙。花儿接着问:“你......你在大梁市有什么亲戚吗?”

“大梁市的亲戚?我连个两广的朋友都没有。等等,有,三叔的大儿子佳境在大梁市当厨师,以后我们结婚旅行可以顺道去他那儿,让他当导游。”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你……”花儿生气了,她现在一跟他说话忍不住就要生气,可她又说不出生气的缘由,那就更生气,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你怎么啦?是不是那个无脸男又骚扰你啦?”那头的声音有一种戏谑的成分,蛋蛋总是怀疑“无脸男”是她杜撰出来的,或者是某个单相思的借着这个名在骚扰她,分析比较之后,蛋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因为花儿是个优雅的美女,暗恋的人可不少。

“你就傻乎乎的当个石匠好了。”

在这件事情上,跟蛋蛋真是没法沟通,花儿气呼呼地挂了电话。而后蛋蛋又打了过来,花儿直接关机了。

“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我去烦恼,他就是个傻乎乎的二百五,三百五丶四百五,恨死啦!”

可是蛋蛋这个状态就是她原先所期望的,也是她刻意养成的。她自己的身份太覆杂,想要个干净简单的男人。

如果真有无脸男说的那样的好事,她还是会挣扎一番,当个女企业家兴许不比当官差,最主要的是可以大大方方拥有蛋蛋。可是她对这个不知从哪来的无脸男就是信不过,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乔布斯要给她个小官做做不是也有条件吗?他要是能跟她见个面,并且带她去了解他的公司,并且把一切过户的手续都办好,也许她会考虑。可惜这些只是画在墙上的馅饼而已,天方夜谭的事向来不受她待见,她是个理智的人,对周围的世界向来不信任。她没有想到的是人家无脸男对她到底放不放心,毕竟人家的对象不是她,而是蛋蛋。

自从确定有了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脸男之后,花儿被跟踪的感觉更强烈了,为此她到大都后曾经看过医生。医生说她是由於神经衰弱引起的幻觉,听到的都是自己的脚步声。医生建议她多休息,不行就出门旅游等等,最主要还是要协调好自己的身心,尽可能的放松。

真的要让他偷渡吗?西洲国是个未知世界,听说迪拜是个花花世界,真让人没安全感,真不放心呀?可是这不是刚好吗?她到大都进修,蛋蛋去波斯洗白身份,这不刚好吗?时间也是敌人啊,她对时间也不信任。这次进修要三年,而蛋蛋的偷渡是跟芍药一起的,以假扮夫妻的身份过去,这一去至少也是三年。芍药那人,她可知道,蛋蛋早年的情人,要是没有约翰逊在,她还不把蛋蛋吞了。

不是蛋蛋的错,只是一个阴谋,只是一个强权,花儿是反抗的,也不想妥协,她跟蛋蛋是连理枝。

站到大都三里屯中央东政教宿舍的窗户前往外看,城市灯光涂抹着纯净的夜空,随意得像小孩子的乱涂乱画。非常多的车辆穿行在街道上,在明亮的灯火下拉出一道道耀眼的光带,然后迷失在一条条道路中,即使它们昨天经过那里,到了今天仍然像头一次路过。这座城市的每个地方都像晃动的电影的开头,变幻得厉害。

突然一束白色的车光打到她脸上,并翻滚着,似乎要拧下她的脸,她用双手遮一下,然后从上到下把脸抹平,最后手停留在下巴,似乎要固定住它。

飘渺的想念最后落在她特意带过来的那件玉雕摆件上,那个是个小沙弥的圆雕摆件,几乎是小时候蛋蛋的化身,是他手中把玩的物件,也成了她的思念的寄托丶精神的避风港。世间的一切啊,真像天上的云,一会儿聚,一会儿散,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灰,一会儿金黄色,真的让人琢磨不透,难以把握呀!生活如此无常,那摆件就显得越发纯洁。

她是个私生女,刻意躲避,变得有点孤僻和冷艳,能跟她分享成功和喜悦的人没有几个,更少真诚的朋友,异性朋友几乎只有蛋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更因为如此,蛋蛋几乎算是她的私人物品,显得弥足珍贵。其他人,也就呵呵了,她不重视,有了蛋蛋这样的男人,还需要别的什么人吗?

这次到了大都打开了她的眼界,很多青年才俊真的很优秀,不管是学历,工作能力,还是待人接物的礼节都相当到位,个个看起来比蛋蛋还要优秀。可是他们也都跟她一样,脸皮外戴着一层硬壳,都是假货。还是蛋蛋好,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大乐的时候,他会笑得缩成一团;严肃的时候,他会挺直身子,庄重得像石雕;悲伤的时候,他会掉泪,会哭,尤其是那不出声的掉泪最让人心疼。他不大会计较,也不大会记恨,一切都是简单的样子。跟他在一起,她感觉很舒服,很自然,就像没穿衣服的野兽。不过怎么说呢?蛋蛋跟这些社会精英比真的差很远,不管是学历丶社会地位丶社会关系丶家庭背景丶处理事件的能力等等。如果她在这些人中选一个好的,将来的一切纷纷扰扰,她都不用烦恼,可以像一个公主那样生活,家务有保姆,出门有司机,可以经常上五星级宾馆喝咖啡,可以悠闲地在别墅的大阳台上晒太阳丶听音乐看书。可是反过来,她的身边会聚集好几个上帝,每个人都想对她指手画脚,这些上帝都想控制她命运,调整她生活的方向,她不需要这么多的上帝,她需要的是自由。

如果选择蛋蛋呢。至少会加上一个皮皮的小蛋蛋,超级可爱,可是她也会累得半死,估计蛋蛋会泡在石雕里不出来,她就连打扮都会顾不上了。这么想想,累的那头满满的都是味道,不累的这头,没啥味道,没人真心替她美好未来高兴,没有她喜欢的皮皮的小蛋蛋。身边的这些人走了没关系,来了也不重要。她对他们也一样,她就是那些玉雕摆件,只是个摆设,他们只是随便看看的看客,没有一个人真正懂她。

由野猪事件,她看到了权力的力量,并且通过这个教训让她已经准备彻底放弃蛋蛋,没想到这次出去深造让她感觉到风筝的孤独。她的线在蛋蛋那头,蛋蛋也是,他的线在她这头。这是很久以来养成的相互需要,没有蛋蛋那头抓着,她就没有了根,她的祖宗八代在哪?她的故乡老家在哪?她连花果山都没有啊,连孙猴子都不如啊。她是一个漂泊不定的人啊!

现在她得想如何即能拥有蛋蛋又能当女王。乔布斯在那儿摆着,低声下气的恳求没用,想要偷偷摸摸地瞒过他也行不通!虽然她跟乔布斯已经谈判好了,她去培训,疏远并摆脱蛋蛋,但是这个远离之后是更强烈的思念。而且,倍感孤独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她这个私生女独有的问题:这个世界只有蛋蛋是属於她的,其他的都不是。

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折中或者妥协的办法:只给他生个小蛋蛋,不跟他结婚。

可是这样,蛋蛋愿意吗?

这个主意是受大真影响的。大真想在花仓子那边吃饭,在蛋蛋这边睡觉。她呢?她想在乔布斯这边当官,在蛋蛋那头睡觉!

悦己的情人已经不在,过去的花儿已经过去,她不再过多打扮自己,朴素而严肃的校服正好适合她此刻的心情。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男同学说这样的女人更纯洁,更有天生丽质的自然之美。

男人呀!没几个不喜欢外表美丽的女人。

自从离开了蛋蛋后,她感觉自己活得很假,行为说话像演戏,甚至很多时候说的都是谎言。她跟真实脱节了,也脱离了。现在的生活对於她来说,几乎就是换张脸,这些天里,她嘴里的每句话都经过精心斟酌,绝不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即使说出去了,也会是四平八稳,不管在哪里,舞会丶工作场所丶朋友聚会等等,都一样,最要紧的是说那种无关痛痒的话,保护自己。

戴着什么样的面具决定了她的言语丶神态和走在大街上的步态。利益告诉她该去哪里,到了之后又该做什么。这样的日子过得相当揪心,面具和谎言不会安分的,它们非得插上一脚不可,在表面的没有变化的情况下,它们总是蠢蠢欲动,伺机惹是生非,因此面具戴得越久丶谎言说得越多。

奔走於熟人和名利场,很容易对着那些热切的脸孔说出违心和虚假的话,时间渐渐长的时候,本真正在渐渐褪去,虚假的不再虚假,变成真的了。

“这人是谁呀......她的老家在哪儿......她父母呢,本地人吗......看她的样子挺漂亮的,身体也很矫健,她几岁......”

到底人人都想要几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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