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来源:..>..
1938年11月柏林
清晨的柏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云笼罩着远处城区的轮廓,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凯瑟琳站在窗前,听着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抬手把窗打开一道缝,除了扑面而来的冬风,还有新鲜植物树木的清香味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背上的雨水擦去,转身走到写字桌前,拿起听筒拨通了党卫军总部的电话
“您好,党卫军柏林总部”
“您好,能帮我转接弗雷德里希·冯·路滕伯格中尉吗?”
“请问您是?”,“凯瑟琳·冯·巴尔曼”
几秒后,电话接通了
“卡特?”,弗雷德里希的声音中有几分惊讶,“你昨天去哪儿了啊?”
“我去找伊迪斯了,对不起啊,没有提前和你说。其实我给你打过电话的,可惜你已经下班了”
“你昨天可是让我一阵好找啊,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啊”,他低笑着,语气中满是不正经
凯瑟琳的面庞浮上了两丝红晕,“大清早没大没小的”
听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浅笑声,他的声音这样听来还有一丝沙哑
“那今天呢”,他问
“去看看雅各布”,她微微垂眸,低头把玩起一旁的钢笔,“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弗雷德里希没有接话,半晌,“我知道了”
“我爱你”,凯瑟琳勉强地笑了笑,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我也爱你”
“回见”,“回见”
起身套上黑色的及膝长裙和羊毛大衣,凯瑟琳从桌子一角摺起妇人给她的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戴上那顶缀有黑纱的宽帽,她转身走出房间
“卡尔,先送我到国王大街39号吧”,她记得弗里茨家附近有一家颇有规模的花店
“是,小姐”
雨一直下着,打在车窗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凯瑟琳看着他们落在窗上,又顺着弧线滑落到车门上
或许是这雨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并不那么多,大家都挤在小小的电车站旁,伸着头盼着那悠哉的电车能快些到
偶尔几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地穿行而过,卷起坑洼里的泥水扑向沿街的行人们
人们纷纷闪躲着,不忘大声咒骂那些开车的混蛋们
站在弗雷德里希的公寓门前,凯瑟琳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雨声、车轮声、人们的喊声都交织在了一起,还有雨打叶子的清脆响声
卡尔为她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把大黑伞,看着她走向花店,店主正忙碌着把他娇嫩的花儿们都搬进室内
她径直走向了放在店门口的那束百合,在一众的姹紫嫣红中,这抹白色竟是这样的扎眼
它们白的是那样纯,那样的没有被玷污,像极了雅各布…
她让店主帮她包好一簇,就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揣在了怀里,走向卡尔
“去夏福尔家”,“是”
车停在了夏福尔家门口,凯瑟琳看着卡尔敲响大门,和前来应门的女仆说了些什么
不过多时,梳妆完毕的伊迪斯坐进了车里
“早安”,“早安”,她的眼角带着一丝疲惫
凯瑟琳把那张地址交给了卡尔,他点头应下
车在郊外的一片墓地旁停下,被雪覆盖的青草地上,矗立着一块块刻有希伯来语的石质墓碑
其中的一部分因为长久疏于照顾,竟已经有些东倒西歪了
远处,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围在一块墓地周围,男人们带着高高的黑帽,女人们围着黑纱
即便下着小雨,他们中也无一人打伞,就这么静立在雨中
伊迪斯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凯瑟琳身后,她明白这样场合下的礼节
妇人没有标明具体的位置,而他们三人中无一人看得懂希伯来语
兜兜转转,只能去求助守墓人...
用石头砌成的守墓人小屋门前,年近花甲之年的守墓人正蹲坐在木板凳上,逗弄着附近几只前来觅食的乌鸦
他向前洒出一小把谷粒,乌鸦们蹦跳着低头啄食,发出沙哑刺耳的叫声
感到凯瑟琳一行逼近自己,乌鸦们纷纷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小屋的屋檐上,瞪着玻璃珠一般的黑眼睛向下注视着人们
“您好,请问您知道雅各布·亚克曼葬在哪儿吗?”,凯瑟琳稍稍弯下身来
“啊,这个孩子”,守墓人睁着一双浑浊的大眼,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
戴上自己的黑帽,他起身,“跟我来吧”
女孩们的黑裙在风中飞舞,这路就像是没有终点一样,如那卡戎的冥河
终于,守墓人停了下来,指了指右侧的一块小小的墓碑,凯瑟琳对他感激一笑
她和伊迪斯一同拿下黑帽,只留黑纱蒙在面上
卡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软垫放在她身前,凯瑟琳跪坐在那软垫上,小心翼翼的把百合花束放在墓碑面前
墓碑上没有照片,她也看不懂希伯来语,但此时此刻那些陌生的文字却都在脑中被编织到了一起
眼前出现了雅各布的样子,他的一颦一簇,他的笑声,他稚嫩小手的触感
直到自己真的站在他的墓碑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她无力看着眼前冰冷的墓碑和那串数字:,紧紧闭上了双眼,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打在她的真丝手套上
从口袋里拿出来他最爱的甜食,一整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她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墓碑前
这是他最爱的,愿他在天父身侧也能尝到这人世间最后的一点温暖…
她欲起身,膝盖却突然一软,伊迪斯和卡尔忙撑住了她
待她起身,伊迪斯也跪在墓碑前,凯瑟琳从未和她说过这孩子的事儿,但光看着生卒年月,就足以明白了
他竟然是那样的年轻…那天…
她也把一束百合放在墓碑前,双手合十说了一句祷词,站起了身
守墓人站在三人身后默默看着,这儿是个犹太墓地,离市区又远,没多少人愿意把自己所爱之人葬在如此偏远的地方
自元首上台,情形更是严重了。即便这儿的墓葬价格如此低廉,许多失去了经济来源的犹太家庭竟也担负不起
他也是个犹太人,远离纷争蜗居在这偏远墓区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明白自己的族人正在遭受不公的待遇,但似乎除了顺从,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若他仍是个年轻人,他自有身体和精力去为自己所想的生活作争斗;若他家庭富足,他大可以像那些犹太富商一样早早跑去大洋彼岸的美国
但他已经老了,天知道他还有几年寿命…
他膝下无人,两个儿子不愿投身家族的丧葬事业,跑去参了军,没想到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凡尔登
看着身前穿着不凡的三位转身离开,他默默跟在了他们身后,直到看着他们坐上那辆噌亮的梅赛德斯
他坐回小屋前的那个板凳,抓起一把谷粒,耳畔重新响起乌鸦们此起彼伏的沙哑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