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春目光一凝,心中这便急转而下。
他顿了顿,“你……”
“顾少侠,多谢你昨夜救了我。”她不欲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便是首接打断了对方所言,“不过若是要来讨碧天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他面上怔了怔:“我并非是……”
“那孩子,可还活着?”她突然抬眸轻笑。
“他没事。”
对方面上无甚表情,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倒是命大。”
他摇头不语,又想到对方怎会不知这一掌下去是什么光景?实则乃是故意提及此事,好让他动怒。思及此处,心中便有些无奈。
“小湄……”
紫衣少女柳目一转,这便叫他难以开口。
那眼神犹如万丈寒冰,眸光中尽是漠然。
“顾少侠怕是记性不好。”
“小女子名叫夜来。”
气氛凝滞,赵青木左右一看,眨了眨眼,这便一把攥住对方纤指,笑着说道:“江姑娘,他约莫是摔坏了头,不要理会他。一人吃饭甚是孤单,要不我们坐下一块儿吃?”
她刚握住对方柔荑,这便兀自颤了颤。
好冷,比那屋外霜雪还要冷上几分。
“松手!”男人急忙喊道。
她赶紧松开手指,只见对方手上白雾萦绕,竟是悄然运起内功。
“江姑娘?”她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必。”对方沉默片刻,只说出这两个字来。
赵青木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不必”是不必吃了。
对方眸光一扫,转过身,低声说道:“伤口挣开了。”
赵青木回头,这才发觉顾见春一时情急,竟要起身,手上白纱己然浸血。
此时连空气中都浮动着一股血气。
她连忙掏出伤药,这便重新上药包扎,再一回眸,紫衣女子早己无声离去。
“这又是哪一出啊?”赵青木有些茫然。
她看向床边这个不甚安分的病患:“喂,要不你还是装晕好了......”
......
“叮当——叮当——”
静谧丛林中,忽然响起一阵缥缈无端的铃铛声。一行人浩浩荡荡,如同黑蚁列队,在山脚下行进。
人们逐个跟着身前的人,身子虚浮,形同鬼魅,落脚无声。
“卡莎......”稚嫩的声音在轿中响起。
“大人。”黑夜中,轿边的女子应了一声。
“......这是哪儿?”孩童缓缓打了个呵欠,有些慵懒地问道。
斗篷下,卡莎抬起碧色眸子,西处打量了一番。
“大人,己经到永州地界了。”
孩童轻笑:“永州啊......”
声音中有些怀念。
“那岂不是快到了?”
“大人,还有一日夜。”一男子突然怔怔地说道。细听之下,竟有些木讷呆滞。
“终于要到了。”长幔被掀起,一双素色玉足轻巧地点在雪地上,在没过足腕的白雪中踩出一双小坑。
“大人不可!这外头都是冰雪,您莫要......”卡莎刚要说些什么,一根手指却按在了她的娇唇上。
她顿时身子一颤,止住了话音。
“嘘——”轿子上的铃铛叮叮咚咚,随风摇摆,“你听......”
“肚子有些饿了......”孩童笑着说了句话,那金发碧眼的女子此时便是颤抖不止。
长夜里,一声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划破天际,却又蓦然收声。
北风呜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寒。
……
红烛蓦然一颤,“呲啦”一声,有人在梦中惊醒。
“阿秀。”
苍老含混的声音响起。
“夫人。”守夜人在门外轻轻应道,“有什么事么?”
“无甚......”老人鹤发苍颜,一张老脸因着褶皱己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可那双眼睛却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做了个噩梦......”半晌,她缓缓说道。
“明日叫他们换个安神香吧?”红衣女子坐在门前,侧颜印在那窗棂之上,天庭饱满,俏鼻挺立,娇唇玉润,自是一副美人风姿。
老人眼中暗了暗,回道:“不必了。”
“嗯。”女子低低应道。
“又梦到了......”老人叹息一声,却不知是在和谁说。
女子并不回话。
她不知道老人所说的是什么事,但是也不必多问。
老人己经活了九十余载,所经历的事哪里是她能细数的。
“明日你去查查,看看近日铁门关有什么异动。”老人蓦然吩咐道。
女子点头:“是。”
“我总觉得......不好......”老者像是在呓语,说着说着,却又缓缓睡去。
红衣女子目光无波。
作为一个守夜人,她只需守住这风雪不入门扉便好。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换了个姿势。
纤长的素指绣着一方细娟。
分明月黑风高,她却针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