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安心?他把我一个人丢在世界上,他凭什么安心?嗯?”顾昭嗤笑了几声。
孟淮低下头去,趁着扶顾昭的瞬间,将纸条塞入了顾昭的手中,悄无声息,面上还是一派心疼:“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眼下对于顾昭来说,只怕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加痛苦无助了,可是孟淮帮不了她。
“珍重。”顾昭又蹲了下去,在漫天飞雪之中,擦拭着纪云峥的墓碑。
孟淮叹了一口气:“我走了。珍重。”
十一月,孟淮带上阵,而疯疯癫癫的顾昭,突然像是清醒了过来一样,莫名其妙地开始调查当年纪家通敌的案件,要替纪家平反。
她开始重新掌控大辰的商会,海运,从凌雅,到南岭一带沿海地区,不到半年就被顾昭全面掌控了。
她手段凌冽,和纪云峥没有差别,主打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有人起义,杀了。
有人阻碍,杀了。
有人辱骂,杀了。
路边上的狗冲她叫一声,回头就被炖了。
她好像把自己活成了季宴,以此祭奠死去的爱人。
但,她和季宴不同,因为广惠帝疼爱她,对她的做法直接放任了。
顾昭成了第一个站在承德殿的女子。
她甚至开始处处打压安庆王,安庆王都快要被气死了,恼怒开口:“这个顾昭,她是不是疯了?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陈锋劝道安庆王:“王爷,放宽心,她再疯狂,也不过是个女子,难成大器。”
“真后悔当年没杀了她,本以为她家破人亡,就翻不起浪花来了,没有想到就像是野草一样,一点点阳光就疯长了起来!”安庆王紧紧握着拳头。
陈锋无奈:“都怪钱敬他们没用,连个商户都对付不了,留下隐患,那日刺杀也是,明明回答三个女儿都已经死了,唯独留下了顾昭,李家也没有用,这都折磨不死顾昭,害的顾昭投靠季宴,让我们没机会下手。”
“现在季宴是死了,顾昭成了大公主,这个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陈锋垂下眼眸说道:“大公主追查纪家从前的事情,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又如何?纪家满门一个不留,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安庆王抿了一口茶说道:“另外,看紧郡主,她现在是慧眼侯的母亲,一时间风头无量,别让她再参加什么宴会了,好好回家中养孩子,不要破坏了本王的计划。”
“是……”
“王爷!”这时,下人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王爷,不好了,大公主带着禁军冲进来了!”
安庆王面色一变:“她又是唱的哪一出!”
“属下先避让一下。”陈锋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昭迎着光快步走了进来,火红的衣摆飞扬,气势与纪云峥一模一样,她冷眼盯着陈锋和安庆王:“陈先生要去哪儿?”
听见顾昭的声音,陈锋下意识要往安庆王的身后躲,他抱拳说道:“拜见公主。”
“拿下。”顾昭冷呵了一声。
安庆王脸色一变,顾昭一点儿都把他放在眼中,在他的府邸里面,拿他的人,顾昭疯了么?
他呵斥到:“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这是安庆王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公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此人多年前,谋划杀我养父母,杀我姐姐,屠我满门,今日,本公主就是来捉拿他的,安庆王这样替他遮掩,莫非此时,安庆王也有参与?”顾昭气势蓬勃,碾压四座。
不过半年,她便迅速成长,与当年的纪云峥不差半分。
安庆王脸色一变,若是当年,即便他参与了屠杀顾家又如何?还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带过。
现在不一样了,顾昭的身份摆在那儿,如同大山压在了安庆王的脑袋上。
况且,安庆王手中的兵权还被顾昭偷偷分了一部分,想起来就生气!
此刻,安庆王只能弃车保帅,他抱拳说道:“这其中的内幕,本王不得而知。”
陈锋心中咯噔了一声,可他也知道,此事无法逆转,安庆王也救不了他了,他心中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没有办法了。
顾昭敢来,肯定是证据确凿的!
“那就好。”顾昭背着手看着安庆王,对穆衡吩咐:“拿下。”
锦衣卫冲了进来,直接将陈锋抓住了。
顾昭盯着安庆王:“您最好是与此事没有关系,本公主脾气不好,眼中容不得沙子。”
安庆王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去:“这是自然!”
锦衣卫飞快的进来,就拽住陈锋离去。
安庆王砰的一声打翻了花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就算是当年的季宴,也不敢如此闯入安庆王府,顾昭,顾昭好大的胆子!”
安庆王心中突然升起了隐隐约约的不安,顾昭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安庆王都不敢想象,她还会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倘若真的让她查到了当年纪家的蛛丝马迹……
不行了,顾昭的动静太大了,处处碾压他,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要早做打算!
陈锋在重刑之下,没有熬下去,一命呜呼了。
安庆王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阴沉,对手底下的人说道:“迅速整兵,一旦长公主有什么动静,我们就……”
此刻,顾昭正在跟安若澜下棋。
安若澜的儿子一岁半,十分可爱,刚刚回走路,在院子里面追着蝴蝶跑。
下人一边追着,一边喊:“小侯爷,侯爷,您慢着点,不要摔倒。”
棋盘之上,顾昭握着白子,迅速包围了安若澜的黑子。
安若澜笑着说道:“哎呀,公主这是将人逼入绝境了,这要我如何是好?”
顾昭笑着说道:“你为人聪明,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集中自己全部的力量,发出最后致命的一击!”安若澜突然开始反击,用黑子包围了顾昭中心的白子,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趋势。
顾昭薄唇勾了勾,笑着说道:“哎呀,如何才能让他自投罗网?”
“杯酒释兵权。”安若澜轻声说道,她的眼神很淡,盯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昭沉默了一下:“我今日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的,对此,你怎么看?”
安庆王毕竟是安若澜的父亲。
安若澜想了想说道:“这段时间,我揣摩了一下,既然安庆王知道李毅凌是个烂人,却还是纵容我嫁,有另外一个原因。”
“哦?”顾昭托着下巴看着安若澜。
安若澜说:“倘若陈锋是他的人,当年追杀你的人,肯定就是安庆王。”
“安庆王知道你的身份,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你,无非是太子体弱多病,倘若有朝一日,太子病逝,陛下也不在了,他可以挑选他钟意的宗亲继承皇位,到时候,他在清君侧,请封摄政王,这大辰,名正言顺的就是他的了。”
“而我,不过是他逼死你的一颗棋子而已。”
安若澜这一年都在调查这些事情,结合顾昭跟她说的,她猜测,就是她想的这个样子。
顾昭点头:“可我是女子。”
“你没发现么?你受伤,或者你痛,太子就会痛,这一年,你回到了宫中,太子的病起奇迹般的好了。”安若澜笑着说道。
顾昭问:“此为何解?”
安若澜沉声说道:“双生为因,心意相通为果,你的命也是太子的命。”
顾昭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现在这儿!
顾昭微微颔首,低头说道:“原来如此,我之前竟然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