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惠帝从内阁提步走了出来，纪云峥和容晚附身跪拜：“陛下。”
“季卿，免礼。”广惠帝神色晦暗不明，大步流星地从纪云峥的面前离开。
纪云峥心跳如擂鼓，作为忠犬，不能与大臣私相授受，他不要紧，只怕广惠帝怀疑到顾昭身上，对顾昭不利。
唯有划开界限，才是对顾昭好！
广惠帝走后，容晚小心翼翼起身，悄咪咪走到转角处，瞧着广惠帝彻底出门，才跟纪云峥说道：“走了。”
纪云峥起身，快步走到了角落里面，修长的手指将菩提手串捡起来，用手绢擦拭干净，宝贝地捧在手心里面贴在心口的位置。
他闭了闭眼睛，猩红的眼尾，竟然染上了泪光。
容晚低声说道：“这菩提手串，定是顾掌事去护国寺求的，此物要取昙花之露浸泡四十九日……”
听着容晚述说着手串得来的艰难，纪云峥的心头湿了一片，将手串握得更紧了起来，昭昭啊……
容晚低着头站在边上，小声地说道：“督公，你完了。”
纪云峥几乎没心思跟容晚计较了，心，被撕裂成碎片，与十月初飘扬的雪融在一起。
顾昭回去，便进入了屋子，把门反锁了了，将自己轻轻丢在了柔软的被子里面，脸颊埋在枕头上，枝头上悄然留下了两抹泪痕。
心口传来针扎一般细细绵绵的疼意，竟然比当日李毅凌叫器着要贬妻为妾更疼。
五味杂陈，形容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赵如意和顾轻舟站在门口激动的喊道：“放榜了！放榜了！要不要去看榜？”
顾昭一听，立刻将自己破破烂烂的心情整理好，对着铜镜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才开门，露出了笑容：“真的？走我们去看看。”
张贴榜单处，榜单都没有张贴好，便已经人满为患。
赵如意一身男装，护着顾昭和顾轻舟，费了九六二虎之力才挤进去。
就是这么不巧，直接将前排的李老夫人撞倒了。
“对不起啊。”赵如意下意识要去拉李老夫人，看清人之后，收回来了，翻了个白眼：“活该。”
“你！”李老夫人怒不可遏：“两个，贱！人！”
赵如意举起手，作势要打：“再逼逼别怪我不尊老爱幼！”
她想打老夫人已经很久了，好不好？
李老夫人觉得这些女人都疯了，下意识躲在了李毅源身后。
李毅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朝着顾轻舟翻了个白眼：“哟，还好意识来看榜！他考得中么？来看有什么用？只会徒添烦恼，是我，我绝对不来自取其辱！”
榜单一放，有人惊呼了一声：“案首顾轻舟！哪一位是顾轻舟啊！”
赵如意激动地指着顾轻舟：“这里，这个是顾轻舟。”
众人目光迅速聚集在了顾轻舟的身上，顾昭和赵如意反复确认了第一甲第一名的名字。
就是顾轻舟！
“真的！轻舟是案首！”顾昭激动了，紧紧将顾轻舟拥入了怀中，苦尽甘来了。
赵如意更是夸张地将顾轻舟抱起来亲了一口：“八岁的案首啊！不行，我要再去拜拜文曲星还原！你要吃什么，姨娘给你做！”
顾轻舟被赵如意亲的，在风中凌乱了。
顾昭摸了摸他的脑袋：“姨娘疼你，你该高兴。”
三人其乐融融，接受周围的祝福与艳羡，李毅源的脸上火辣辣的，他喉咙干涉，急的冒烟儿和李老夫人反反复复将榜单上的名字一个一个读了几遍。
“没有！怎么会没有了？”李老夫人急坏了。
“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考不中，我怎么可能还考不中！”李毅源急的如同热过上的蚂蚁，面红耳赤。
赵如意不惯着他，冷笑了一声：“哟，没考上还来看榜，有什么用？只会徒添烦恼，是我，我绝对不来自取其辱！”
顾昭神补刀：“连考三次都没中，转行吧，读书不适合你。”
赵如意蹙眉：“那他适合做什么？数数都数不清楚，要不然也不会赌输了八万两。”
“喂猪。”顾昭薄唇微勾：“喂一头，不怕数不清楚。”
“噗嗤！”赵如意没忍住笑了，两个女人就这么当众将李毅源的老底揭穿了。
众人跟着哄堂大笑，将李毅源和李老夫人击的恼羞成怒，李毅源红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昭一手牵着赵如意，一手牵着顾轻舟：“走我们去给你外曾祖母报个喜。”
“好。”
顾老夫人一听顾轻舟中了案首，激动坏了，不断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她激动地将顾轻舟抱入了怀中：“好孩子，小小年纪中了案首，这不得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
顾昭笑了笑：“咱们就在家中庆祝便是了，李家那边会安排。”
按照道理，顾轻舟中了案首，顾昭是要大摆流水宴庆祝，但她如今身份尴尬，封侯的事情朝堂也压着没公开。
若是摆了没人来吃，也尴尬。
况且，顾轻舟年纪小，树大招风，以免招人记恨。
顾昭想，等到来日，等到三年之后，顾轻舟参加秋闱，若是中了，再摆宴席。
“也好，也好。”顾老夫人擦了擦眼泪，不管如何，只要孩子好，顾昭就算是熬出头了。
她激动地握住了顾昭的手：“姑爷呢？陪你回来报喜没有？”
顾昭笑容僵硬了一下，暗想，“姑爷”日后怕是不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和离的事情，告诉老夫人。
最终，顾昭还是没说，能骗多久，骗多久吧。
顾昭摇了摇头，含笑说道：“他政务繁忙，又在准备秋闱考试，没空过来。”
顾老夫人点头说道：“是，是，前程要紧。”
三代人又在屋内说了会儿体己话，顾老夫人还给顾轻舟准备了一万两银钱作为奖励，顾昭本是不要的，顾老夫人非要给。
前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顾家的门槛都快要被踩烂了，大多都是为了瞻仰这位八岁的案首的风姿。
收的礼物要登记在册，要请人吃饭，要还礼物，顾昭和赵如意两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尚食司的掌事们都送了礼物，连江芸蝶都送了一份，安若澜也送了一份，是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和书籍。
连吴国公府，吴夫人办的赏菊宴的请帖都送到了顾昭家，请顾昭带着顾轻舟参加，让人一睹八岁案首的风姿。
顾家一时间，风头无限。
对比顾家的风光，李家便显得惨淡了。
砰！
茶杯落地，滚水四溅。
李毅源大骂：“顾轻舟这个小畜生！凭什么他中案首！我名落孙山，我不服！”
多讽刺？
别说李毅源气不过了，连李明治都觉得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当初在考场门口，他们还嘲讽顾轻舟考不过呢。
老夫人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把孩子要回来，这荣誉，是我们家的。”
“咳咳。”安若澜轻咳了两声，冷声说道：“我看谁敢走出这个门。”
“郡主。”老夫人实在太想要这个孙子了，苦口婆心：“那是李家的血脉，他没有亲娘，您就是他的嫡母，将来建功立业也是孝顺您的。”
“我又不是不会生，别人养过的，本郡主不要。”安若澜冷笑一声，想去给顾昭添堵，门都没有！
老夫人被噎住了，哭着做了回去：“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行了，别哭了，不就是个案首，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解元！毅凌还要参加秋闱，别平白让他心烦。”李明治呵斥了一声。
“谁若是敢去顾家闹事，叫我发现了，第一个饶不了她！”安若澜警告地看了一眼老夫人，缓缓起身，明日她要去吴国府赴宴，难得跟这家人掰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