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是当头一棒,将李毅凌都敲晕了,竟没有立刻作答。
安若澜冷笑了一声:“那就是没有。”
她转身要走,李毅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若澜,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这个世道女子安身立命太难,她们哭着求我,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倘若执意遣散,她们将我告到官府去,于我仕途不利,我保证不会碰她们,你能不能为了我的仕途,忍一忍?”
安若澜被李毅凌这句话击得七零八落,匿名信上,说的是真的!
“你答应过我的。”
李毅凌的目光落在了安若澜的小腹上,他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不过很快被满眼深情遮盖了去:“若澜,我知道此事委屈了你,可国有国法,私自遣散妾室,妾室不愿告到官府,就麻烦了。”
安若澜蹙眉:“我替她们准备宅子,土地,一个人一千两的银子的安生钱,她们也不愿意?”
妾室愿不愿意,李毅凌不知道,但这么大一笔钱,他心动了,大不了将人藏在外面去,反正他又不是没干过。
他伸手搂住了安若澜:“若澜,你真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做,我再回去劝劝她们,必定在你入府之内清理干净,可好?”
安若澜虽然心有不快,可听李毅凌答应的这么快,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放过了他。
李毅凌又哄了安若澜好一阵儿,将人哄开心了才送回去。
李毅凌却记恨上了顾昭,定是顾昭在安若澜面前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不会让顾昭如意的!
秋日阳光正好,九华初放,暗香朦胧。
顾昭坐在窗台下方与自己博弈,明月不解:“小姐,自己与自己博弈有什么好玩儿的?”
“你不懂。”顾昭把玩着一个兔子茶宠,盯着棋盘,眼下黑子处于优势,白子成了囚笼困兽。
广惠帝封赏了她,却不见她,也不公开她侯爵的事情,显然是觉得给她的身份太高了。
顾昭撑着下巴,暗自思量,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捐献万贯家财可不仅仅是为了脱身!
她倒是知道,广惠帝有个爱女,在同德十五年,战乱爆发时候,走丢了,年岁与顾昭差不多,是可以利用的。
但,她得见到广惠帝才有用啊!
她有有一搭没一搭的问明月:“李家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明月回答:“好像在找什么通房的家人。”
顾昭眼底一暗,薄唇勾起了一个弧度,笑了,她刚好没有想出来对应的方式,多谢了李毅凌啊!
“那名通房姓林,商州人士……”顾昭提笔写下了林通房的信息,递给了明月:“帮忙一起找找。”
“啊?”明月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帮着李家找人?
“小姐?您不是对李毅凌还有眷恋吧。”明月有些担忧地说。
顾昭笑了一声,一字落在了棋盘之上:“我是那种人么!”
明月没再辩驳去,拿着纸条出去了。
顾昭当即写信个邱良善,拜托邱良善照看顾轻舟,除了顾昭以外,不许外界任何人接触他。
不日,顾昭收到了京兆府的状纸,状告顾昭抢夺他人之子,京兆府的人不由分说便上门抓人,还要收会顾轻舟的户籍。
大堂上,他们没有给顾昭辩驳的机会,所谓的顾轻舟的舅舅舅母哭的叫做一个凄惨,李毅凌站在一旁偶尔补两句,目光始终落在顾昭的身上,带着一种挑衅的笑容。
许是李家给京兆府钱敬打过招呼的,判的十分搞笑,要求顾昭归还顾轻舟,并且补偿李家一万两银子。
官官相护,让顾昭想起了四年前,顾家就是这样被的家破人亡的,可,四年前就用过的手段,现在再用,对顾昭来说,没用了!
堂上之人,便是当年错判顾家的凶手!
顾昭跪于公堂之上,冷眸凝视着李毅凌,问道:“你非要逼我至此么?”
李毅凌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昭,冷笑了一声,低头与顾昭低语:“你放着好好的侯门贵妾不做,委身阉人,不知廉耻,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该。”
倒不是李毅凌琢磨出来了,是李明治回过味来了,觉得季宴和顾昭关系不正当。
委身阉人?
顾昭眼底泛起冷光,死死盯着李毅凌,他怎么敢!
李毅凌居高临下地盯着顾昭,只觉得很爽,他哈哈大笑:“你若是现在给我磕头道歉,我立刻撤案,如何?”
顾昭却不理他,对着京兆府尹钱敬说道:“大人觉得自己所判公平么?”
钱敬嗤笑:“堂下罪人顾昭,你在质疑本官?人证物证具在,你有何冤屈?还不快快将户籍交出来,赔偿李家的钱财。”
顾昭握紧了顾轻舟的户籍,缓缓交给了李毅凌。
李毅凌握紧了户籍,得逞一笑:“你也有今天,我还以为,你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三日内,将钱送来,若不然就送你入大狱,哼。”李毅凌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顾昭垂着眼眸,薄唇勾了一个弧度。
下午时,广惠帝正在休息,纪云峥跪在塌前伺候。
咚咚咚!
突然,门口传来登闻鼓被敲响的声音,广惠帝一惊,差点从榻上跪下来。
“陛下小心。”
“什么情况,谁在敲登闻鼓,季卿,去看看。”
“是。”纪云峥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秋日的旭阳下,顾昭双手握锤,一下一下敲击着登闻鼓,绯红的衣袍,在风中翻滚。
她目光坚定,听着登闻鼓传来一阵阵响声。
同德二十年,她没有资格替定西伯敲一次登闻鼓。
通元六年,她也没有资格替顾家敲一次登闻鼓。
但这一次,她必定要为自己喊一次冤枉!
贪官作乱,奸佞横行,她不服!
滚风之中,顾昭眼泪潸然,登闻鼓却越敲越响:“臣有冤,请陛下做主!”
“京兆府尹与慧眼侯,抢夺臣之爱子,逼臣骨肉分离!臣有冤,请陛下做主!”
纪云峥立在宫门时,便瞧着那瘦弱的身影,拼命敲击登闻鼓,那一身怨念与冤屈,他如何察觉不到?
拢在袖子下的手颤抖,他快步上前,抓住了顾昭的手腕:“够了。”
顾昭一怔,回眸看向了纪云峥,那一眼万年,似穿过流光,回到了十年前的战场,看的纪云峥心中一阵刺痛。
顾昭又想起今日李毅凌那句话“委身阉人”,眼泪越发汹涌。
“别哭了,等着。”纪云峥松了手,眉眼看不出情绪,转身快步往宫中去。
须臾便回到了御书房。
广惠帝沉声问:“是什么人?”
纪云峥掀袍跪下:“回禀陛下,是定安侯顾昭。”
广惠帝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头疼,顾昭解决了大辰困境不假,但是,不能因为他不见她,就这般敲登闻鼓把,未免胡来,广惠帝对顾昭那点愧疚烟消云散。
纪云峥立刻说道:“她要状告慧眼侯和京兆府尹官官相护,夺她爱子,逼她母子分别,骨肉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