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开后百花杀

《我花开后百花杀》

第25章 督公年少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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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晚一噎,说道:“故人重逢,难道不是很高兴么?奴婢现在要是能见着故人,必定高兴地与她把酒言欢,庆祝一番!”

“你懂什么。”纪云峥轻声回答。

我为檐上雪,你为惊鸿客。

他们不该有太多交集,交集太多只会给她带来危险,他会暗中护着她。

容晚不解问道:“奴婢确实不懂,为什么督公要跟侯爷说,保持距离?督公明明不这么想的。”

容晚脑子里像是有十万个为什么,加上纪云峥一直很惯着他,无人时,他便放肆了许多。

纪云峥也不恼,放下笔:“哦?那本督该是怎么想的?”

“总之,侯爷应该是对督公非常重要的人才对,重要的人就要留住,不是么?”容晚抓了抓脑袋,他也说不明白。

昨夜纪云峥锦衣夜行去救顾昭,又是杀人又是放火,又是报复李家的,容晚是个傻子也知道顾昭对于纪云峥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这个特别是容晚从前没见过的。

纪云峥刚想开口胃中翻滚,他快步奔向门口,走到廊下便吐了。

“督公!”容晚急了,连忙捧着茶水追了出来。

纪云峥脸色煞白,眉心紧蹙,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他刚刚喝了一口水,便又呕吐了起来。

容晚心疼地说道:“督公,您这是何必!您不能吃肉,您为什么不告诉定安侯?”

纪云峥手掌摁在绞痛的胃上,他警告般地开口:“这件事,你不许和她说。”

容晚更不理解了,纪云峥的胃有问题,最多只能喝点肉汤,今日怎么冒着自己难受也要吃顾昭夹的肉?

而且还一路强忍着,回到督公府才吐了的,这已经是吐得第三回了。

难道督公脑子坏掉了?喜欢自虐?

容晚觉得自己的想法多少有点大逆不道,不敢多开口。

纪云峥扶着栏杆望着天上的半轮月亮。

它藏在薄雾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盯着世间万物,人在它的面前没有秘密。

恰如纪云峥。

同德二十一年,纪云峥十四岁,那时前任东厂厂督潘权掌权。

那年冬天,平西陷入战乱,朝堂发来的粮食,一大半都是发霉的,顾家节衣缩食,四处筹粮,确保边境士兵能吃的上饭。

纪云峥下了战场,带着顾昭、孟淮、陈玉霞在街边吃野菜饺子。

孟淮十二岁,似懂非懂的年纪,嘴巴没个把门的,痛骂阉人弄权,为祸苍生,是没了脊梁苟且偷生的贱泥烂肉,日后定会不得好死。

纪云峥蹙着眉,让他别在小姑娘面前瞎说。

小小的顾昭咬着野菜饺子,鼓着腮帮子说:“对。”

同德二十二年,城破,纪家背负骂名战死。

少年的纪云峥入宫为求真相,却先帝一碗毒汤,废了他的武功,被囚禁于琼华殿。

刀剑剃去了他的傲骨,皮鞭抽断了他的脊梁,牵机毒折断了他的膝盖,逼他跪在太和门前,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磕头。

他为了达到目的,牺牲容貌,以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稳坐厂督之位,三年来,替广惠帝扫平障碍,处理一些无法用正规流程和手段处置的人,成了天下文人唾弃“滥杀无辜”的大奸臣。

他成了孟淮口中那个“没了脊梁,苟且偷生的贱泥烂肉”。

来日史书之上,必遗臭万年。

待到海晏河清时,便是他季宴的清算之日,终究逃不过一死。

顾昭不同,纪云峥太了解她了,以她的性子,她会替自己开辟一条路,奔赴光明。

纪云峥不能与她并肩,不能给她留下半点污名。

他飞不出权利的斗争,他飞出去曲都高高的围墙,他回不到平西,做不了俯视苍穹的猛禽。

既如此,就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一点期望和念想,他日才能坦然赴死。

容晚见纪云峥心事重重,捧着茶,低头不语,他从未见过纪云峥露出这样的神色,似对人间有眷念,却又逼迫自己割舍。

看的容晚十分心疼。

总督府廊下脚步声匆匆忙忙,广惠帝身边的吴大伴焦急喊道:“督公!太子殿下又不受控制了,如今正在东宫发火,陛下传您快些入宫去。”

“怎么这般焦急?”容晚问。

吴大伴说:“来不及解释了,边走边说!”

此刻东宫已经乱套了,顾锦琛被绑在床上,嘴巴里面塞着东西,他瞠目决裂,拼命挣扎。

内侍宫女跪了一地,皇后柔弱的脸上挂着泪珠儿,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广惠帝也和历朝历代的皇帝不太一样,看到自家孩子病成这样,心疼的双手合十,嘴巴里面念念叨叨:“求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庇佑,保佑吾儿健康……”

“陛下,督公来了。”

“快宣。”广惠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喊道。

纪云峥推开门时,满屋狼藉,广惠帝神色焦急:“季卿,你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纪云峥刚要跪下。

广惠帝拽住了纪云峥的手臂:“不必多礼,你快去看看太子。”

“是。”纪云峥抱拳躬身,曲着脊梁,迈着小步,走向了床榻。

顾锦琛双眸充血,眼珠子往外凸,脖子上青筋暴起,眼泪顺着脸颊滚。

他看着纪云峥,目光里面透着祈求,杀了他吧,杀了他,别叫他受这样的苦了……

可在纪云峥靠近时,顾锦琛又觉得身体上的疼痛得到了安抚,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纪云峥修长的手指,取下了顾锦琛嘴巴里面的布,他半跪在床前,压着声音说道:“睡吧,殿下,睡一觉就好了,容晚最近又收集了不少好玩的物件,等你醒了,叫他陪着您玩儿好不好?”

顾锦琛艰难扭头看向了容晚。

容晚噗通一声跪在了脚踏上,声音颤颤巍巍:“殿下,奴婢收集了一个会动的蝴蝶灯笼,可有意思了,还有一把西洋镜,还有万花筒……”

顾锦琛听着容晚碎碎念,发泄过后,身体疲倦,困意慢慢笼来,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了起来。

纪云峥亲手给顾锦琛解开了身上的绳子,替他盖好了被子。

顾锦琛像是陷入了梦境,他断断续续,喃喃自语:“阿,阿姐……”

广惠帝和皇后立在床边松了口气,皇后泪眼涟涟:“辛苦季卿你跑一趟了,只有你安抚得了琛儿。”

纪云峥垂着头:“都是奴婢该做的。”

广惠帝挥了挥手,屏退了战战兢兢地的内侍,只留下了纪云峥和容晚。

他褪去了皇帝的威严,叹息了一声,坐在床边上说道:“原先多聪明的孩子,给战乱吓坏了,还平白得了一身怪病。”

谁也没敢开口接广惠帝的话,偌大的东宫,只有一地的狼藉,和皇后的哽咽声。

许久,广惠帝才问:“季卿,朕让你寻找长公主,可有消息了?”

纪云峥垂着头,摇头说道:“奴婢无能。”

广惠帝盯着顾锦琛脖子上的玉佩说道:“不怪你,这都十几年了,乱世中,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罢了,你慢慢找吧。”

“是。”

说着,广惠帝又想起了,那捐出全部嫁妆和家产的奇女子,他问道:“定安侯回家了?这女子你觉得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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