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账本:“侯爷未免太看不起我了,这就赶尽杀绝了?”
李明治眼神怨毒,气的口不择言:“东西全都被你收走了!你还想怎样?难道你还要发卖我侯府的人口不成?”
顾昭笑了:“这我确实做不了主,但是侯府已经没钱了,要不要发卖丫鬟还要看你们自己啊,不过账我还是帮你们算好了。”
众人:“?!”
顾昭对纪云峥说道:“李家管家三人,门童二十人,家丁三十人,小厮十人,嬷嬷二十人,粗使丫鬟三十人,二等丫鬟二十人,一等丫鬟十个人,通房丫鬟七个!每年用人月钱就要发五千多两,若算上吃穿用度,只会更多。”
原本面面相觑的丫鬟婆子,顿时跪在地上,以头抢地:“夫人饶命啊,夫人,是我们错了!侯爷不要发卖我们啊!”
其他侯府的管家下人应该也都连忙跪下求饶。
这一刻,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原来,他们的命,一直把控在顾昭的手中。
顾昭要摧毁她们,如此简单。
顾昭不为所动打着算盘:“若是都发卖了,到是还能帮侯府凑一些银子,只可惜了小侯爷的七个通房丫鬟啊,毕竟这些年,都是她们贴身伺候着我,哎,若是真被发卖了,多少,哎,本侯多少是有点心痛的。”
李毅凌的通房,给顾昭做贴身丫鬟,多讽刺啊。
李老夫人急了眼,终于意识到了,没了顾昭,李家这落魄的侯爵,连吃饭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和从前一般,过着那样娇奢的生活。
李老夫人拽住了顾昭的手臂:“昭昭,是我们错了!我们是一家人,有话好商量,别这样赶尽杀绝!大不了,你做夫人,让郡主她做平妻,好不好?”
顾昭说:“你们李家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
李老夫人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从前,他们也曾说过这句话,如今顾昭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
李毅凌拽住李老夫人:“母亲,不必求她!东西都捐出去了,圣旨下来了,求她还有什么用!卖,这些人都发卖了!一个不留!”
既然圣旨已经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若不早点凑够钱,还不知道会怎么得罪圣上。
翡翠倒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顾昭面前:“夫人,奴婢错了,是奴婢有眼无珠,不识谁才是真的主子,求求您,不要发卖了奴婢!奴婢原意做牛做马,伺候夫人?”
纪云峥狭长的眸凝在了翡翠身上,他笑了,笑的人头皮发冷:“怎么伺候?当众扇巴掌么?”
在安庆王府外,翡翠是如何对待顾昭的,纪云峥难以忘怀。
翡翠一噎,目光轻轻与纪云峥碰撞,便被吓得魂飞魄散。
纪云峥慢悠悠地合着扇子:“她既然那么喜欢爬床,就卖到了桂花楼去吧。”
“是。”
翡翠听了这句话,瘫软在了地上,她膝行到了顾昭的面前:“侯爷,您饶了奴婢吧,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纪云峥眉眼一冷,两个锦衣卫立刻上前,捂住了翡翠的嘴巴拖了下去。
翡翠挣扎,伸长了手,她瞧见那端坐在椅子上的顾昭,她努力想要抓住那衣角,她双眸拼命挣扎,嘴巴里面发出了呜咽声:“呜呜呜……”
翡翠被无边的悔意吞没,如果当时,顾昭要喝水,她替她备上一碗水,今日,她是不是就不会被发卖。如果在安庆王府她没有助纣为虐,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她一直爱慕希冀的小侯爷李毅凌,让她为他做这些恶事,却亲手把她发卖了,这都是报应啊!
其他的丫鬟婆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抱头痛哭,院子里面传来了呜咽声。
锦衣卫上前抓人,捂着嘴巴就拖走了,很快连惨叫声都听不见,偌大的院子很快便空了下来,只剩下李毅凌一家四口瑟瑟发抖。
顾昭打着算盘:“折算完之后,小侯爷仍然欠朝堂三十一万八千两。”
这话,如晴空霹雳,李毅凌差点晕厥过去。
三年前,李家欠下八万两,被逼得走投无路,顾昭带着嫁妆过来填平了窟窿,三年后,顾昭鱼死网破的离开,他们比起三年前,竟然比之前多了二十三万多的负债!
“怎么会如此?”李毅凌惊呼了一声。
容晚摊手:“咱家也是才知道,原来李家都靠定安侯养着。”
李毅凌回头看向了李老夫人:“怎么会如此?我不是有俸禄么!我!”
李老夫人对视上李毅凌目光,心虚地开口:“府中上百名家仆要月钱,要吃饭,你弟弟在蓝山书院,一年万两银子,平日里,他耗消也大,你妹妹又娇奢,还有你和李爹各房的姨娘妾室……这一二而去,加上安庆王府下聘的钱……”
“别说了!”李毅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像是当众被人扒了底裤一样难堪。
当年八万两就逼的他们走投无路,如今他怎么可能凑出三十一万两!
就是将顾氏所有人的裤衩子都卖了,都未必凑得出来这么多!
顾昭要绝了他们的后路!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了顾昭,他从未见过这么狠的顾昭!
顾昭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有些恶劣地说道:“七日内,请小侯爷送到户部去,若不然,便是抗旨不遵!”
李毅凌浑身都在抖,上前两步想要抓住顾昭:“顾昭,你当真一点都不顾你我的夫妻之情?”
纪云峥瞥了一眼容晚,容晚抬手拦住了李毅凌。
顾昭脸上浮起了一个梨涡:“我们有夫妻之情么?还是,你想要我赏你点儿月钱?”
随着顾昭的话,容晚提着一个布袋子走到顾昭的身旁,递给了顾昭,沉甸甸的全是铜板。
顾昭侧目疑惑的看向了纪云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纪云峥眉峰微挑,看起来非常愉悦,示意让顾昭随便玩耍,狠狠的砸人。
顾昭接过袋子,随手往他们身上一倒!
叮铃当,叮铃当!
铜板撒了出来,崩到他们身上,又滚了满地,与打发叫花子无异!
那落地发出的清响,一如李家被踏碎的尊严!
李毅凌站在满地的铜板中间,面红耳赤,气的七窍生烟,唇瓣上下抖动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明治更是褪去血色,差点晕厥过去。
“赏你的,不用谢。”顾昭满意地将袋子随手丢在了地上,留给李家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迎着光走出了李家,血液奔腾,每个毛孔都在叫器着解气!
李家今日,罪有应得!她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离开李家后,顾昭看了一眼纪云峥,心里忐忑,他们这都快抄了李家了,他怎么还没说要不要陪自己回顾家啊。
顾昭心中打定主意,如果纪云峥不肯答应她,那她只好和从前自己回门时一样,告诉老夫人,她回家省亲,小住便是了,心思细腻的祖母不免又要伤怀她嫁的不好了。
不过没关系,她去多买些东西,祖母见到她还是会很高兴。
纪云峥逆着光,瞧着顾昭远走越远。
树荫斑驳了顾昭的身影,清风浮起衣摆时,显得她清瘦又柔弱。
直到顾昭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纪云峥才上了马车离开。
……
整个李家被锦衣卫搜刮的一片狼藉。
连桌椅板凳都锦衣卫搬走了,简直是秋风卷落叶,凄凄惨惨戚戚。
眼下能看到的钱,就是顾昭丢了一地的铜板。
李毅凌和李明治立在院子里面,望着满地的铜板,浑身都在颤抖,要他们放下自尊去捡这些铜钱?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