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拳打脚踢声,这动静不小,不用看光靠耳朵听,就能分清楚大概四五个小孩,多打一。◎
十日后便是三年一度的殿试。
各地才子纷纷聚集到了繁昭,大街上随处可见书生打扮的行人。
繁昭最大的酒楼---朝晖楼,二楼靠窗的雅间内,苏昀休和沈曲意正在吃饭。
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他两准备吃完饭,下午去城西的安王府拜访一二。
苏昀休拆好一盘蜜汁烤鸡,夹了只酱香扑鼻的烤鸡腿放到对面的碗里,说道:“意儿,多吃些。”
沈曲意才吃完一块香酥鸭,又来个烤鸡腿,这样下去自己的碗里永远空不了。
正想说话,窗外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听着像是什么东西被扔到了大街上。
周围食客皆好奇探头张望,顷刻间,议论声叠起。
“好像是诗兰轩里扔了个人出来。”
“诗兰轩?那是个品茗听曲,附庸风雅的地方,姑娘们卖艺不卖身,估计是犯了忌讳,被打出来了吧。”
“要我说猴急就该去春风阁,跑这来找罪受干嘛,哈哈哈哈~”
苏昀休嘴里叼个鸡翅膀,转头从窗户往外看,不说还真没注意,原来酒楼邻街的对面是家琴阁,名叫诗兰轩。
此时,街上围拢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路人。
不过他懒得多管闲事,看一眼便回头继续吃饭,还招呼分神细听的师弟道,“意儿,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曲意被这么一打岔,下意识端起碗啃起鸡腿来。
见他专心吃饭,苏昀休会心一笑,还顺手盛碗汤放在他手边。
然而下面的热闹并未休止,事发地又一阵喧闹传出。
秦方宝在下人们的搀扶下,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气急败坏地仰起头对着二楼怒吼道:“司无容,你竟敢这样对本少爷,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二楼,一抹倩影映在纱窗上,只闻其声清冷道:“不管公子是何人,规矩不能坏。想进畅音房,必须对得上我弹出的曲谱。”
“好,司无容,你可别后悔。”秦方宝甩开下人们的搀扶,语出惊人道,“我爹可是当朝四品要员秦詹事,来日我殿试高中,到时你给本少爷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只是他豪言落地,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哄然大笑。
诗兰轩里不闻人声,仅响起断断续续地琴音,应是懒理此等莫名的挑衅。
酒楼里有刚来繁昭不久的客人不明所以,转头向其他食客打听秦詹事是何许人也。
食客们咂摸着茶水,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
“刚才那位公子名叫秦方宝,他爹是当朝四品少詹事秦旬,喏,家就在不远处的秦府。”
“他爹是有些势力,但他就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絝子弟,方才说什么金榜题名的大话,可不把人的大牙笑掉了嘛。”
“就是啊,哈哈哈哈~司大美人估计都懒得搭理这傻帽了。”
“哦,傅兄难道见过这位司姑娘?”
“在下不才,略懂些音律,有幸见过一面。啧啧,真是......”
周围的动静苏昀休本来当成免费唱大戏的,他啃着鸡骨头支棱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他觉得几人议论的秦詹事,还有秦府,有些熟悉感。
再想凝神细听,谁料他们转个弯大谈特谈起诗兰轩的那位琴姬了,美人什么的他不感兴趣,所幸收回了注意力。
苏昀休吐出鸡骨头,准备问问意儿知不知道,擡头却见师弟握着汤匙,怔在那里出神。
电光火石间,他拍一记自己的额头,心里懊恼道:这是什么记性!该打!那秦府不就是意儿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嘛。
苏昀休伸手握住放在桌边的一只手背,道:“意儿,你别难过。我下去替你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帮你出气。”说完,就要起身。
闻言沈曲意回神,赶忙翻手握住他的手腕,阻止道:“休哥,我没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乍一听见他们的消息有些怔忪罢了。”
说着,他放开手,重新拿起汤匙搅动面前的瓷碗,语气平静道:“秦方宝身为嫡子,名义上是我大哥。其实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印象中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一同上私塾时,那个矮矮胖胖的霸道小孩。后来母亲不在了,我也没有机会再去学堂,那段时光其他的没什么感觉,只是好生羡慕他能继续读书。”
他说没什么,可苏昀休对初遇师弟时,满身的伤痕还记忆犹新。念及此,苏昀休放在大腿上的拳头又硬了几分。
“再后来,我就遇到休哥和苏爷爷你们了,之后到苍浪山跟着师父读书学艺。现在回首小时候发生的事,自己仿佛是个旁观者,秦府诸事於我都过去了。”
说到这,沈曲意顿了片刻,然后嘴角微微翘起,心情颇好道,“真要说的话,我还得感谢他们,如果没有他们的漠视,我不会饿得偷跑出来,不会遇见休哥,往后的奇缘更不会有了。只怕今日,我就是秦府里一个寂寂无名的庶子吧。”
“怎会,真是那样。意儿你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翩翩佳公子,比刚才的草包定强上不知多少倍!”苏昀休没忍住开口反驳道。
沈曲意被逗乐,盛碗汤递给他道:“好了,休哥。快吃饭吧,吃完我们还要去安王府,耽搁不得。”
接过碗,苏昀休也不拿勺子,直接将碗送到嘴边大口喝。
透过蓝边碗沿,见对面师弟神态放松,知道他是真的把旧事旧人放下了。
但自己是个护食的,想起师弟幼小的身躯上遍布伤痕,衣不蔽体;还有莫名的胎毒导致现今的眼疾。虽无证据,但说与那狠毒的王夫人毫无干系,他是不信的。
诸此种种,桩桩件件。
他垂下眼眸,遮盖住眼底晦暗不明的厉光,秦府他可以暂时忍耐不动,等日后一网打尽。至於秦方宝这不长眼非凑到跟前的蠢货,哼,就不要怪他恨屋及乌了。
就在他思索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收拾人的时候,窗外传来一声轻佻的呼唤:“美人,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苏昀休放下碗,循声望去,霎时脸一黑。
谁呢,是之前在天宝山庄调戏过意儿的登徒子!
谢流衣在比武招亲结束后,又在洛溪流连几日。后来听说美人和他那个霸道师兄一起去了繁昭。
他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主,与烟雨楼的一众花娘们依依惜别后,便收拾行装,也来这天子脚下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与美人来个偶遇。
谢流衣到皇城没几日,听闻诗兰轩有位大名鼎鼎的司无容姑娘,有美人的地方,怎能少的了他呢。
作词谱曲皆是信手拈来的谢公子,果然一来就是畅音房的座上宾。
方才猪头来闹事,他正和司姑娘讨论词谱,本想出手直接让这只烦人的苍蝇消失。
倏地,司无容起身拦住,她显然顾虑较多,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打发下人将人轰了出去。
这才有了上面那一幕,眼下他与司姑娘研讨完,觉得屋里闷,便推开纱窗,举目四处游离,没成想竟然看到美人在对面酒楼窗边吃饭。
嗯,美人就是美人,吃饭都这么赏心悦目,至於旁边如牛饮水般有碍观瞻的,已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沈曲意用帕子擦拭嘴角,疑惑道:“谁啊?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狠狠瞪了对面笑得一脸荡漾的粉蝴蝶一眼,苏昀休“啪”的一声关上窗户道:“没谁。”
接着他眼珠转动,岔开话题道:“意儿,我们从另一侧楼梯下楼吧,那边离城西近些。”
沈曲意不疑有他,点点头跟着下楼,心想待会路过药铺抓些补气固本的药带去王府。
这头谢流衣早就下楼等在酒楼门口了,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进去一看,人走茶凉,“哎”他叹口气颇为遗憾地摇了摇手中的若吟。
那相苦等美人不得,这相苏沈二人已提着买好的药朝安王府的方向走去。
城西一条街大多是书商药铺还有书院,所以相较於城南的喧嚣繁华,显得更加静谧。生活在这片区的,还真有点大隐隐於市的感觉。
苏昀休负手走在街上,漫不经心地打量左右,一片打着旋儿下落的树叶闯入眼帘,正巧飘到沈曲意的墨发间。
他伸手握住师弟的肩头,“意儿,等下。”
“休哥,怎么啦?”沈曲意侧身面向他道。
伸手把叶子拿下,苏昀休捏在手里,手指搓着叶梗微微用力,“有叶子落在你发间。”
听见叶子被转动时发出的微弱声响,像蝴蝶振翅一般,沈曲意启唇一笑问道:“还有吗?”
苏昀休趁机顺两把他柔软的乌发,叠声道:“没了,没了。”
瞧着近在眼前的朱唇皓齿,苏昀休把手放在他背后虚揽,正准备卖乖讨个赏。
岂料,脚下才挪近一步,旁边不远处的小巷内传出一阵小孩的吵闹声。
“听说你爹安王在战场上断了腿,残废的儿子也敢来我们书院读书?”
“就是,就是。我们华荣书院不欢迎你!”
“不许你们侮辱我父王!”
“嘿呀!你还敢推我,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瞧瞧,兄弟们给我上!”
紧接着一阵拳打脚踢声,这动静不小,不用看光靠耳朵听,就能分清楚大概四五个小孩,多打一。
苏沈两人哪成想还未到安王府,先遇到安王世子被欺凌,赶紧快步拐进小巷。
“住手!”苏昀休呵斥道,就着手上的树叶,甩手将它敲击在带头打得最凶的那个小孩的手腕上。
“啊”的一声,小孩捂住手腕吃痛转身,瞪起眼睛,正欲怒骂哪个不要命的敢管小爷的闲事!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可随意欺辱同窗。”沈曲意肃声问道。
几个小孩回头见是两个大人,而且旁边黑衣服的配着把剑凶巴巴的,一看就不好惹。
他们互相交换下眼色,下一刻朝小巷另一头一哄而散,为首的小霸王临走前还不忘说句:“祁允墨这次算你运气好,我们走着瞧。”
沈曲意俯身扶起抱头蜷缩在地上的一位身着学生袍的五六岁小孩,帮他轻轻拍打沾灰的衣裳。
小孩红着眼眶,声音沙哑道:“谢谢两位叔叔。”
苏昀休捡起他滚落到一边的书生帽,弹弹上面的尘土,重新扣到他的小脑袋瓜上。
“怎么光挨打不还手?”苏昀休摸摸他的头顶道。
“要是还手,他们会说安王世子仗势欺人,父王身体不好,我不想给他惹麻烦。”祁允墨忍住身上的疼痛道,“没事,我知道护住要害,其实都是皮外伤。”
沈曲意心疼他年纪尚小,便如此懂事,必然吃了不少苦。
当即从怀里掏出一瓶外用药,塞进他的小手里,“拿着,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回去涂抹在淤伤处,第二天就见好了。”
“好小子,孝顺还聪明。”苏昀休拍拍他幼小的肩头夸赞道。
然后牵起他的手往外走,“我叫苏昀休,这位给你药的漂亮叔叔叫沈曲意,我们带你回府。”
祁允墨攥紧手里的药瓶,感动得声音哽咽道:“允墨谢谢苏叔叔和漂亮叔叔,安王府就在前面不远,不用相送。”
苏昀休低头见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蓄着一汪泪水,还小大人似的强忍住不哭,不禁心生怜惜,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小允墨,难过委屈就哭出来吧,你五叔在呢。”
音落,怀里的孩子便埋首在他的颈侧,呜咽出声。
沈曲意被一句漂亮叔叔喊的有些尴尬,他红着耳尖想出言纠正,但这会孩子都伤心哭了,自然顾不得这点细致末节。
只能一边用手轻拍祁允墨的小小脊背,一边用手肘捅捅身侧休哥的腰窝以示惩戒。
於是,苏昀休一会哄怀里哭泣的孩子,一会凑到师弟耳边叽里咕噜说讨好话。
终於稳住了处在羞窘边缘的师弟,怀里的孩子哭声也渐止了。
他暗暗松口气,一种拖家带口的感觉不由自主从心底冒出。
等祁允墨缓过来,他不好意思地擡手用袖口擦擦脸上的泪痕,双脚小幅度动动,那意思是想下来自己走。
放他下来,抖抖自己湿了一块的衣襟,苏昀休逗弄道:“五叔的衣服都让你哭得能拧出水来了。”
祁允墨腼腆的笑着挠挠头,方才没注意,这会他听得清晰,小脑袋瓜一歪疑问道:“五叔?”
苏昀休瞥见他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酒窝,很是招人疼,便和师弟一左一右拉着他的小手,边走边简单说下自己和他父王的关系。
毕竟是小孩,祁允墨对於一个皇子为什么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跑去做江湖人,还连名带姓都改了没太多好奇。
只是非常高兴多出一个对自己好的亲叔叔,哦,不对,是两个,还有旁边的漂亮叔叔...不,是沈叔叔。
沈曲意刚才趁机纠正了一下称呼问题。
安王府一方尖顶小亭内,身穿褐色交颈圆领袍的男子正一笔一划神情专注地写着书法,他头发未束,仅用一条缎带松松后扎一小束,面容极佳,像个隐士。
可惜坐着轮椅,应是不良於行。
这会有小厮来禀:“王爷,有人来访。”
亭内写字人头未擡,冷淡道:“不见。”
“可是小王爷在一起同行。”小厮面露迟疑道,“还叫其中一人五叔。”
写字的手一顿,祁璟钰擡头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墨儿将他待到王妃那去。”
小厮领命下去引荐。
前院跟管家去往后宅的祁允墨晃晃小手,临别时依依不舍道:“五叔和沈叔叔再见,允墨后面可以去流觞小院作客吗?”
“当然,五叔随时欢迎。”苏昀休朝他挥挥右手道。
身边的沈曲意不放心再次叮嘱道:“允墨,别忘记擦药。”
“恩恩,知道了。”祁允墨扭头回个大大的笑脸。
之后,苏沈二人跟随引荐的小厮来到方才的庭院内,这时的安王已从亭子里被侍从推到庭院里的莲花池旁。
池子里有开放的洁白睡莲,他坐在轮骑上,背对来人,像是在静静地欣赏春夏交替之际的景致。
苏昀休走近,正欲开口问好,不料轮椅上的人倒是先出了声,“五皇弟,经年不见,今日特地来拜访我一个废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大皇兄,快人快语,那皇弟我就直说了。”苏昀休被他呛声只好厚着脸皮继续说,毕竟是他们不请自来,“今日我是为了二皇兄的事,想请大皇兄书信一封......”
“怎么祁璟珞没告诉你,我早已不问朝堂之事,若是涉及皇位之争,那就请回吧。”苏昀休还未说完的话直接被他堵在喉咙里。
苏昀休一边眉毛越挑越高,他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今生把仅有的温情都给了身边几个至亲之人,对於眼前这位素未逢面的大皇兄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
好在沈曲意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休哥,我来吧。”
暂且压下心中火气,苏昀休抱起胳膊站到一旁,眺望池子里戏水的锦鲤,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大殿下,请先原谅我和师兄今日的冒昧来访,在下精通医理,这是我抓的能调理身体的方子,还请收下。”沈曲意双手拖住皮纸包。
待下人授意接下后,他继续有礼有度道,“大殿下表示不再过问朝政,想来是决心做名隐者。这件事作为外人,无容置喙。但目前表面的安稳只是基於上头那位还健在,大殿下难道没有想过以后吗?”
说话期间,祁璟钰一直在漫不经心地洒着鱼饵,听到这,他抓饵料的动作一滞。
停顿一会后,见他并未开口,沈曲意便接着分析道:“日后无非两种走向,一是二殿下登位,殿下仁爱惜才,大殿下就算上不了战场,但到时奏请返回边关作位军师参谋还是绰绰有馀的;
二是六殿下登位,萧党一脉的行事作风,想必大殿下早有耳闻,届时您还能带着一家老小在此偏安一隅吗?”
放下鱼饵,祁璟钰拍拍手心的残渣自嘲道:“六皇弟难道连个残废之人都容不下?”
苏昀休没忍住冷哼一声,补充道:“只怕容忍一时,容不到一世。真到那时,二皇兄我能带他走,从此避世不出。
你自己慷慨赴死是清高,只是可惜了允墨这孩子,摊上你这么个自怨自艾的爹。此后别说有所作为,能保住小命算不错的了。”
沈曲意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临走前,沈曲意最后善意劝解道:“良禽择木而栖,大殿下您深思。叨扰了,我们告辞。”
两人走后徒留一院寂静,微风拂过,池水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祁璟钰的目光越过水面落在远方不知道的某处,望着怔怔出神......
安王府寝室床榻边,安王妃撩起衣袖,看着儿子细瘦手臂上的淤伤,眼眶微红道:“墨儿,疼不疼?”
“不疼,沈叔叔给的药膏效果特别好。”祁允墨不想母妃伤心,他放下袖子,抱住娘亲的腰身,倚在她的腿上撒娇道,“五叔也好厉害,咻的一声就打跑了欺负我的人。”
睡着前还嘟囔道:“母妃,墨儿想和五叔学武功,这样我就能保护母妃和父王了。”
安王妃拿帕子试了试眼角,帮他拽好被子,轻轻拍打绸面,柔声道:“睡吧,墨儿。母妃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安王府书房,祁璟钰写完一封信,正收笔。
“嘭”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擡头正想训斥哪个下人如此冒失,没想到来人是王妃,他诧异道:“宋娘子,你怎么来了?”
“王爷,臣妾知道你不欲干涉朝堂。但妾身和墨儿这些年受二殿下暗地里帮扶良多,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谪仙人,妾身却不能受恩不报。即便是为了墨儿,妾身也要搏上一搏。”
安王妃宋嫣然略褔一礼,正色道:“虽然妾身父母已逝,宋氏衰微,但以宋家独女写的信,相信林老将军看在往日与家父的交情上,还是会给两三分薄面的。好了,臣妾说完了,先告退了。”
“宋娘子,留步。信不用写了,我写好了,稍后安排个可靠的人送出就行了。”
祁璟钰将写好的信放在腿上,自行推动轮椅靠近她道,“墨儿一直不想读书想去学武,今日我观五皇弟内息稳健,想必武艺高强。让我出手帮忙的报酬就让他收墨儿为徒吧,你觉得呢?”
“王爷!谢谢你!”宋嫣然回身哽咽地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好了,不哭了。”祁璟钰像哄孩子一般,轻柔地抚摸她的发髻道,“怪我一直在逃避,亏得今日来的两个小鬼敲醒了我。宋娘子,这些年苦了你和墨儿了!”
“王爷能想通就好,今后我们一家人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宋嫣然伏在他怀里微微摇头闷声道。
祁璟钰没有再说话,而是动作温柔地拍拍妻子单薄但坚韧的脊背。
两人贵为皇亲国戚,却如寻常百姓夫妻般温情地依偎在一起,十几年相知相伴,始终如一。
作者有话说:
这封至关重要的信件送到边关林老将军手里后,祁璟珀感到老将军先前对他礼遇有加,有时还会不吝赐教几句,虽然他并不耐听,如今怎么好像态度冷淡很多。
不过最近皇城亲兵和边关原驻军摩擦不断,他没空细想,眼下最重要的是速将兵力融合肃整,才能尽快把天泽引发的匪患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