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还没回来
原本就是打算很久不见的好朋友一块聚聚,但吃到一半服务员进来加汤,江聿出去上洗手间,门外好几个女生一副假装路过的慌张模样让他心有不自然,回到包厢匆匆叫停了这个简单的聚餐。
车里,江聿靠着座椅沈沈吐了一口气。
“累了?”
顾言辞偏头看了一眼江聿才启动引擎。
江聿摇了摇头,把胸前扭了一圈的安全带理顺,“没尽兴。”
“掉头去春江花悦吧!”江聿立马来了兴致,“回咱们窝,接着玩尽兴了。”
顾言辞眉心微蹙,“确定?”
“以及非常肯定。”看到顾言辞调转车头,江聿心满意足靠在座椅上,不知道在畅想什么,脸上浮现出层层笑意,“反正最近没事,屁股疼点也没关系。”
顾言辞:“……收敛点。”
“我尽量,”江聿笑的像脑干缺失的二缺。
咳!
恋爱使人降智。
……
他俩就回春江花悦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出门就撞见在门口等他俩回家的管家。
没办法。
江老先生和温女士要因为不商量就把他送到草原的事道歉,还说要重修与自家二儿子的关系,他这个二儿子虽然不再继续埋怨老两口,但耐不住俩长辈“胡搅蛮缠”,关键他们还有顾言辞这个帮手里应外合。
知道他们正在热恋期,江母索性把二楼楼梯尽头空着的那间房命人彻底打扫了一下,又将对面的那间房也一并腾出来,布置了新的家具,让他们踏踏实实住下。最后还一脸坏笑地说反正离得远,他们屋里有动静外边也不会听到。
不知道江聿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从头到尾他都是一脸平静听完的。
倒是顾言辞,脸红的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甚至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红,十分不好意思的跟温女士说着谢谢。
江聿大步流星走过去推开门。
然后……入眼帘的……
“怎么了?”
见江聿愉快走过去,紧接着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站在门口不动,顾言辞立马跟过去。
一进门铺着一张红色地毯,旁边放着一黑一白两双拖鞋,桌上的杯子也是两个,杯垫也是大红色的……
顾言辞馀光瞥见楼道尽头忽现忽躲的温女士的身影,垂眸间难挡感动。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江聿,“进去看看?”
“你信不信,里边更夸张。”江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温女士能做得了他爸的贤内助,也能比肩他爸身旁游走在五花八门的应酬中,但只要回到家,她就立马化身十八岁少女,开朗就是她在家里的标签,而能把屋子里装饰成眼前这个模样,也不奇怪。毕竟以前每次他回家吃饭,睡饱之后总要被温女士拉着问圈里的八卦。
顾言辞握住江聿的手,“我想看。”
江聿偏头,一眼就看到了顾言辞眼里的期许。
装饰的跟要结婚一样,弄得大红大紫没一点时尚感,而且什么都要成双成对,拖鞋都要拼成爱心形,顾言辞的欣赏能力应该不会这么……
他突然打住了这个念头。
顾言辞期待的,或许不是房间里的陈设。
而是……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关心……
“走!”他手指施力回握住顾言辞的手。
整栋楼都是恒温差不多十七八度,但顾言辞的指尖却很凉。
从顾言辞一脚踏进这间房开始,他就感觉到了围绕在顾言辞身边的认真的状态。顾言辞的目光扫过这房间的一点一寸,手指小心翼翼划过路过的桌角,沙发边缘,座椅靠背,墙上的壁画等等,他好像走在一座城堡中。
桌上放着一张卡片,走近才看到上面有字。
[给言辞:从今往后,这件房间就属於你喽~,是彻彻底底你一个人的小世界。知道你和江聿眼下的关系说这个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人和人在生活中难免少不了摩擦,万一什么时候你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来,你不开心的时候,这里就是你的领地,就是江聿也不能强进。]
而卡片旁边,放着一个钥匙。
“我们才不可能吵到那种地步,谁家妈妈在儿子热恋的时候说这话啊?”江聿伸手欲要夺顾言辞手上的卡片,却被顾言辞闪开抓了个空。
两人争执间,才发现卡片后边还有字。
[既然这里是言辞的领地,那么装修风格肯定也不可能是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下面标注了很多。
每一件物品后面都标注了很多选项,大到房间墙壁眼色或者壁纸款式,小到桌上杯垫的的颜色和纸巾的牌子,就连江聿看到,都感到出乎意料。
这就是他心里有气但又能说服自己原谅父母的幼稚举动的原因。
爱是真真他能感受到的,他享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亲情。
顾言辞还在恍惚中没回过神儿,江聿就已经拉开抽屉,拿了根笔准备在后边的选项下画对勾,却在笔尖挨到纸张的瞬间停了下来。
他擡头,“顾言辞?”
顾言辞猛地回过神来,“嗯?”
“墙刷什么颜色?”江聿问,“换颜料还是贴壁纸?”
“这样就很好,”顾言辞挨着江聿坐下,手臂贴着他的,就只剩下安心,“我不想换。”
这是江家精心为他准备的领地,充满了温暖的地方,他甚至想把此刻的空气都这样封於此地不浪费一丝。
“懂了。”
江聿笑着,看着痴痴的,顾言辞忽然想逗逗他,“真懂了?”
“那不然呢?”江聿松了一口气,双手捧着顾言辞脸颊慢慢说:“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接受不了我父母奇特的表达方式。”
他眼里蒙上一丝水雾,喉咙突然变得哽咽。
“在你们因为暴雪困在路上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平安,后来孟婶跟我说,如果你们能平安回来,就让我把你带走,她说你以前过得太苦了,”一抹湿润顺着眼角滑落,顾言辞擡手去抹的时候,手被江聿一把握住,晶莹的泪光让人变得柔软,江聿声音很轻却震耳欲聋。
以后就剩好日子了。
顾言辞。
我带你过好日子。
顾言辞扣住江聿后颈往自己这边带,指尖泛着白,他的鼻尖蹭着江聿的,热息在空气中交换融合。江聿紧紧看着顾言辞,人已经彻底被顾言辞带进了他的世界。
然后,顾言辞轻轻“嗯”了一声。
就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就足以让江聿雀跃。
后来,顾言辞又沙哑着嗓音说,“好。”
一个从来没有尝过蛋糕的人,突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让他尝了一块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在他狼吞虎咽想要吃个够时,那个人没有嘲笑他,而是把他带到了一个蛋糕世界,告诉他这里所有的蛋糕都是他的。
有人把心捧到了你面前,而他什么都不需要说,那个人就知道。
江聿闭上眼睛,一点点吻过顾言辞的额头丶眼睛丶脸颊,下一刻唇便被顾言辞吻住。
窗外飘起了雪花,他们在与寒冷世界一窗之隔的温暖世界里认真接吻。
……
下午的时候江聿经纪人来了,他们在楼下谈事情,因为江聿要梳理自己这段时间丢失的事业以及今后的安排,顾言辞不想像个女人一样黏在他身边,那好像有种无时不刻监视江聿的偷窥狂一样,虽然他现在正在接触一个新的环境,而江聿是他和这个新环境之间唯一的桥梁,但他想他应该可以克服。
就在他一个人呆在房间看书无聊时,江母敲门得到应允之后,像个小孩一样扒在门框问他有没有时间。
顾言辞开车带江母从公司回来的时候,江聿已经睡了。
屋里没黑漆漆一片,床头的灯亮着。
一直信誓旦旦说自己睡觉的时候房间里不能有一点点光的人,为他留了一盏最亮的灯;昂着下巴说自己最讨厌为了挡光戴眼罩的人,此时正戴着他从来没戴过的眼罩安静躺在床上。
顾言辞动作很轻地关上门,一步一步缓慢走到床边蹲下,望着江聿合起的两瓣薄唇,眼底全是爱意。他伸手,把江聿扯开的被角掩好,又擡手关了床头的灯,屋里瞬间一片漆黑,但他就是能触碰到江聿戴着的眼罩。
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和江聿接吻时头偏到什么程度,江聿走在他旁边,多远的距离能牵起江聿的手,他都能凭感觉做到。
“刚回来?”
突然开口的声音令顾言辞手指本能使力将眼罩扯了下来,下一秒,灯就被江聿重新打开。
顾言辞坐在床边,手还被江聿攥着,“戴眼罩睡不着?”
“不是,”江聿坐起来,眼睛里没一点困意。
“那……”
“因为你还没回来。”江聿打断顾言辞,看着被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的大掌,一些画面清晰地在他脑海翻涌。
“……顾言辞。”
“嗯?”
“我刚到那儿的那天晚上,因为嫌弃毯子上的羊腥味,宁可冻着也不愿意盖,但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是盖着毯子的,”江聿擡头,对上顾言辞那双漆黑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是你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盖上的吧?”
安静的世界,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此时此刻,他在等顾言辞口中的答案。
良久。
顾言辞说,“是。”
坚定承认的答案,於别人来说可能不重要,但把自己封闭起来过到现在的顾言辞,他很需要顾言辞坦荡荡地承认自己做的每一件事。
这对顾言辞来说,一个字也需要很大勇气。
然后就是,他说出了口,他对他的好,他敢承认了。
“谢谢你啊。”江聿笑着说。
顾言辞用微凉的手捏了捏江聿脸蛋,“不客气,我先去洗个澡。”
“嗯,”江聿冲顾言辞眨了眨眼,然后撩开被角,拍了拍空床位置,“洗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