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有手
顾言辞刚跳下马，孟豪杰脖子上挂着围裙骂骂咧咧从毡房里跑出来跟他告状，“说好了天黑之前就回，结果到现在也不见人影，你俩分大小羊能行吗？”
顾言辞点头，“你接着做饭吧。”
“也怪我没定闹钟，早知道他们这么不靠谱，打死我也不可能睡过头的。”
孟豪杰懊恼不已，肉乎乎的脸蛋气的都在颤抖。
顾言辞远远看了一眼被羊群围在中间乐呵的江聿，转身对安慰孟豪杰，“不急，我俩现在也不饿。”
“我很快的！”孟豪杰边跑边说：“等我把肉炒好就出来帮你们赶羊！”
本就不太好分群的大小羊，此刻分开了一整天，小羊羔正跪在母羊身下吃饭，有些吃饱了的也舍不得离开大羊，蹦蹦跶跶围着妈妈转，还有一些不懂事体格庞大的公羊也挤过来凑热闹，就更不好分群了。
这种“母子”相认的激烈场景江聿虽然早已经适应了，但每每还是能被眼前如此震撼的场面震惊到。
明明长得都是一个样，叫声也大同小异，但母羊就是能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有的小羊羔认错了妈妈，挤着要往别的母羊怀里钻，把母羊一蹄踹开，然后又“咩咩”叫个不停。
“孟豪杰人呢？”见顾言辞走过来，江聿大声问。
顾言辞没直接回答，走到江聿面前才说：“孟叔他们还没回来，孟豪杰在做饭。”
“哦，”江聿平静道：“没事，咱俩也行。”
顾言辞侧眸，看着身边自信洋溢的人。
江聿他就是这样，光是安静站在身边，就能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全部停在他身上。
“知道你男朋友长得帅炸天，”江聿侧脸，对上顾言辞深邃眼眸，“但看了一天还没看腻么？”
顾言辞垂眸轻笑，“有点。”
“什么？”江聿直接把顾言辞推开，“这就腻了？”
“开玩笑的。”顾言辞一脸宠溺看着江聿笑。
江聿撇撇嘴，“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
孟豪杰把饭做好，顾言辞这边也把羊分了群，才把晚饭盛好准备开饭，孟叔孟婶两人回来了。
还在气头上的孟豪杰筷子都没撂下就冲到门口去质问：“走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了天黑之前回来吗？甩手掌柜当的可真……”
“琪琪外婆去世了，”屋里的三个人这才注意到孟叔孟婶两个人手臂上戴着的黑布，“在转场来的路上。”
孟豪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身体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
孟婶眼睛红红的，坐在花毡上叹了口气，“过溪流的时候车翻了，琪琪妈妈跳了车，外婆留在车里。”
江聿搓了搓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有些消化不了孟婶的话。
赵志云母亲他之前跟顾言辞一块去登记牲畜疫苗注射情况的时候见过，是一位勤劳善良的女人，虽然个头不及孟婶高，但干起活来干脆利落，让人心生佩服。
“那志云呢？赵志云当时没在旁边吗？”孟豪杰焦急地追着孟婶问当时的情况。
孟婶还在伤心处，不想多说什么，孟叔把孟豪杰拉开，示意他别再继续问下去了。
孟豪杰垂头丧气坐在凳子上，“志琪知道了肯定很难过，她从小跟着外婆的。”
家里突然被低气压笼罩，孟豪杰用心做的一锅饭也没吃几口，只能剩下当明天的早饭吃了。
一周后赵志云家也转到了夏牧场，他们的毡房就在白桦林旁边不远的地方，从孟家走过去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在这也算是当了一回邻居。
孟叔和孟豪杰知道赵家转过来的准确时间之后就没怎么睡，天蒙蒙亮就出了门。
把家里的活全都丢给顾言辞江聿两个人也不好，孟婶做了早饭又在挤羊奶，江聿看到后从她手上把活揽过来，“我来吧，赵家现在应该挺需要你们的。”
尤其赵志云母亲开着车，看着自己的母亲随车翻倒在自己面前，心里一定内疚极了。
“好孩子，”孟婶眼里噙着泪花拍了拍江聿手，“婶子去了就叫小杰回来。”
以前在春牧场的时候，两家距离的比较远，孟婶还是会每隔一周都骑着摩托车去一趟赵家，自己的好朋友遇上不好的事，她也跟着心急。
江聿点点头，“没关系，我跟顾言辞忙得过来。”
没一会儿，孟家就剩下他俩外人。
远处的顾言辞应该是看到了孟婶离开家的身影，走过来问江聿她是不是也去赵家帮忙了，江聿实话实说，顺便还浓墨重彩夸了自己一道。
“男朋友真懂事。”顾言辞眼含深情，擡手揉了揉江聿的帽子。
江聿撇撇嘴，一脸骄傲，“也不看看是谁的男朋友。”
顾言辞哭笑不得，“谢谢你夸我。”
“不客气，”江聿凑过去，在顾言辞嘴角啄了一小下，“也夸我眼光好。”
“那我放羊去了？”顾言辞说。
江聿左右环视一圈，“其实今天都不在家，还挺适合找点刺激事玩玩的。”
“赵志云外婆对我也挺好的。”
“哎呀，我就过过嘴瘾，”江聿瞪了他一眼，“我就算再憋不住也不至於在这种情况下玩好吧？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顾言辞还想说什么，江聿立刻转身走开，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背对着他走开的时候，嘴里还嘀咕着：也不知道有个男朋友好在哪了……
“你需要我可以帮你。”顾言辞冲着江聿背影说。
“谢谢！”江聿狠狠把脚边的石头块踢开，“我自己有手。”
自从赵志云一家搬过来之后，孟豪杰每天就多了一件事，往赵家跑。有事没事总得去一趟，好像少一天去打卡就要克扣他全勤奖金似的。
又过了大概十天，赵志琪学校放暑假，回来当天她眼睛红肿着，听孟豪杰说，她先去了一趟外婆的墓地才回来的。
孟豪杰从赵家回来就开始忙着准备晚饭，要知道平常让他做一顿饭比杀了他还要命。
“这么高兴啊？”
江聿披上外套准备跟顾言辞孟叔一块去把外面的羊赶回来。
孟豪杰冲他挑了挑眉，满脸得意：“你猜！”
“我不用猜就知道，”江聿看着孟豪杰，上下打量了一番，“肯定跟某位姓赵的姑娘有关吧？”
“没意思，你就不能配合配合我，使劲猜两下？”孟豪杰择掉蒜薹头，“志琪晚上要来我家吃饭。”
江聿一点不给他面子，笑着说：“不好意思啊，你这情况摆在这，我要还用得着使劲猜，那也太白痴了。”
他一跃跳上马，家门口的孟豪杰站在那大喊：晚上等着吃我的手艺！
江聿跟他摆了摆手。
……
有几个小羊跟着大羊走散了，孟叔找了很久才跟顾言辞他们这边的大队集合，“就是这只花脸，每次出来都爱带着羊羔乱跑，明天把它放家里，圈几天就老实了。”
江聿从包里掏出一瓶水远远丢给孟叔，“也是，上周也是它。”
两人相视叹了口气。
孟叔说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尤其在夏牧场这边，青草茂盛，牲畜们吃撑了就开始欢脱地来回乱跑乱跳，在这羊群走散的几率要比春冬牧场的几率大一半还多。
反正每天就是这几件事来回忙，忙完了这头忙那头，实在忙不过来了就放着第二天再做。
有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羊羔走散，他都还觉得有些意外。然后第二天那些不听话的羊羔就会给他带来意料之中的惊喜。
因为找羊浪费了点时间，三个人回去就已经超了平常晚饭的时间点。
江聿掀开门帘冲进毡房，把身上的厚外套脱下来挂在边上。
本来下午过后气温就会逐渐降低，他外出赶羊的时候还专门穿了一件厚外套，结果回来的路上，孟叔嚎着的歌没一个在调上，笑的他肚子疼了一路，也因为爆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大半。
“怎么才回来？”
毡房里有个女人的说话声。
江聿以为对方是在跟他说话，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紧随其后的顾言辞。
女生站在顾言辞面前，顾言辞说：“羊丢了，在找。”
“那羊找到了吗？”赵志琪一脸担忧。
顾言辞面色淡漠“嗯”了声，“身上脏，站远点。”
赵志琪本能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不大好，她脸色瞬间不太自然。
“你先坐着，”顾言辞说，“我去洗洗。”
赵志琪乖巧点头，“那你先去洗，我等你洗完一起吃饭。”
“你们还没吃 ？”顾言辞诧异。
“可不？”孟豪杰臭着脸掀开帘子，“等你们回来一起吃！”
顾言辞没理会孟豪杰的阴阳怪气，低声道：“不用等，先吃吧。”
江聿在旁边看的津津乐道。
这可比电视里的八点档家庭伦理电视剧有趣多了。
他还想看接下来的故事走向，就听见顾言辞叫他，“你早上用的脸盆放哪了？”
“啊？不是在竈火旁边放着么？”他烧了点热水，就在竈火旁边洗的脸。
“是吗？”顾言辞说，“我刚才好像没看到，你过来找找。”
江聿一头雾水，“不应该吧？”
前两天孟叔用了脸盆没放回原位，孟豪杰咋咋呼呼叫唤了一整天，他们才定下的这规矩——洗脸就在竈火旁边洗。
“你……长得好像那个演员啊！”赵志琪目不斜视看着江聿，“而且那个演员也叫江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