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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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堵住了出口,海风的气味落在鼻尖。我继续往前走,沿着楼梯往上,吵嚷声传入耳膜,没人在意无端闯入的我,他们在争吵,用力拍打桌子,大声说话以传达自己的主张。
比起死,被人反对是更烦心的事,只要有人挑起他们的争斗欲,哪怕快要死了,也会拔掉氧气罩,喊出羞辱的话语与最恶毒的诅咒。
就和咒术界一样。
我没有停留,继续前行。
在最富丽堂皇的地方,耸立着最为壮观的血海尸山。我得踩过了无生气的有机体,才能移动距离。在厚鞋底下,是僵硬抑或柔软,是舒适还是疼痛呢。
他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我也一无所知。
这里发生了什么?惨烈的战斗,互相厮杀,人们是为了什么才对彼此刀剑相向?
钱财和权力,肯定不会有其他的了。
需要靠伤害他人才能满足的自尊心,并不能称作自尊。
我好似漂浮在梦境之中。
咒灵与诅咒师是不同的,经年累月下来,我已完全忘记了这点,此刻却是多少想了起来。
咒术界向来鼓励使用肉身作为武器,其次才是咒具。咒具中,又以近身战使用的为最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知晓自己的罪。
很多人忘记了,几乎没人记得。
那停留在手上的痛楚,随着消灭得越多,在心里填积得越厚。像果酱,像蜡烛,要煮上很久,才能成形。像雕塑,像陶瓷,是人一点一滴凿刻并揉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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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层的摇动还是迟缓的,到了这一层,我不得不按着墙边的扶手.
走两步就会飞起一会儿,天花板在渗水,地毯都湿透了。它一滴滴落下,速度慢到能影响人对时间的概念。
相似的场景在我眼前重叠。
真的,这不是第一次,我以前也去到过被死亡笼罩之处,但不是横滨,也不是在游戏里……
那是更为真切的存在,更为靠近的距离。
台阶上的门是开的,无人把守。雨水打进精雕细琢的大门,我走得匆忙,将双手按在沈重的门上,将它推开了。
高耸的落地窗外映照着蓝天,两个人坐在两把椅子上,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正在玩过家家的游戏。
茶杯旋转,游乐场里的茶杯,手边的茶杯。冷彻而甜美的声音贴在我的脑后。
——不,不是。
剧烈的疼痛要刺穿我的脑袋。
风刮我的脸,更强烈的痛感唤醒了我。
天暗沈得要倾塌,风与雨打在我身上,肆虐着丶咆哮着,堪比拳头,砸在坚硬的石块上。
再没有能向上攀爬的楼梯了,这里大概就是终点。
视线并不很清晰,倒也不算模糊,我能看清,大到能踢足球的甲板上,站着三个人。
我似乎应该先发生招呼,来得这样突然,他们一齐看向了我。
总是三,一直是。三人形成对立之势,个头最高的那个夹起一张扑克,朝我飞来。
“别碍事。”他吐出蛇信般的话语。
纸牌在我眼前弯曲丶软化,掉落在地。听它发出的撞击,胜过铁板重量。
“……你是谁啊?”发出攻击的人好似从脑袋发热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这才朝我看来。
他脸上涂抹着奇怪的图案,就像是扑克牌上的小丑。
在他分神的间隙,另一个裹在黑衣里的人朝他袭去,两人顿时争斗在一起,叫人措手不及。
第三人朝我挥手,从喉咙中发出最强烈不过的警告:“离开这里!”
这命令式的语气,这燃烧着的双眼,我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所以我没有后退,反而走上了前。
在甲板上滚动的头颅要阻止我的去路,就像是多年前撞到我脚边的脑袋。我跨过了这个孤零零的粉色脑袋,径直来到第三人面前。
他满是警惕,锁链在空中飞舞。
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音:“酷拉皮卡!”
他盯着我看,没有任何表示。他认不出我了吗,可我却认出了他。
我已到了这个年纪,而他还是个少年。
他浑身都湿透了,但他依旧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模,满头金发像是最盛期的银杏。
秋季末尾时,五条家的银杏树会晃晃悠悠落下来,铺满地面。我和悟都喜欢在上面跳来跳去,脚底发出的嘎吱声响叫人莫名安心。
并不是踩碎就意味着拥有,我一直记着的,是还没踩到就被侍者们扫去的部分。
窟卢塔族的游戏在我的生命中占据了重要位置,我承认我在无数个日夜里,都在想着酷拉皮卡。
在此刻前,我其实已记不起酷拉皮卡的样子了,想着哪怕再次见到,我肯定不会认出他是谁。可是我错了,错得很彻底。
他的命运,他的未来,他的内心,他还好不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对他是愧疚的。暗自许下的承诺,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下的誓言。
我食言了,没能做到。
在准备动手时,悟退出了游戏,说要用手柄操作打架。
这个游戏从此影响了我的抉择,我的恨意没有随着卡带化作灰烬而一同逝去。
这份执念在我心里埋下了种子,它在我刻意回避的地方发芽成长,在叠加的一分一秒的覆盖下,让人以为已将它淡忘,实际上,它在看不见的地方,如若冰川,轻轻一碰,就能击穿整艘船。
没有,从来没有。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让我如此透彻而清晰地意识到:一切都是从那个游戏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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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的眼睛红得像是在滴血,我还记得他离开大家时,充满希望与朝气的模样。他与派罗挥手告别,黑发孩子的脑袋撞到了我的鞋边。
可是如今,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咒力,好似一团浓雾,轻轻缕缕飘散,如若一座工厂。
如果我能早一些回去,如果我有机会再开始这个游戏……
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费奥多尔又想要做什么?
缠斗中的两人,就在这时分出了胜负。
血水裹着雨水掉下来,糊糊的一块,“啪嗒”一声打在我的鼻尖上。酷拉皮卡见状,无心顾及我,转而朝馀下的那个发起攻击。
“库洛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不顾一切地大吼,好似要将自己的生命也一同献出。
雨下得好大,世界末日的雨也不会比今天更大。狂风骤雨间,我没法保持平衡,只能借助扶手往前移动,像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虫子,就要被冲走了。
人的自然面前永远如此,所有的骄傲都会被扑灭。
我朝他伸出手:“不要,酷拉皮卡!”
我很久没有这样大声地说话了,有气无力的外表倒也不是装给他人看的。待在家主的位置上,就会被折磨得消缺人形。
我还以为自己的人性也早就透支了,可原来它还在。
我认出了穿着黑衣的男人,我曾将他杀死,看来那不过是游戏的一个分支。
酷拉皮卡是在覆仇吧,为他失去的族人们。
我不能看着他这么做,我不能看着他杀人。他要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应该保护他自己,而不是试图让鲜血流过自己的指间。
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法抓住的,就像我一样……
我踹飞了黑发的男人,尖锐的锁链停在我的胸口,刺出了一道口。
很久没有受伤了,但我并不觉得疼,真奇怪。
“够了。”我说:“够了,酷拉皮卡。他死了,你也会死。”
覆仇的对象消失了,长年以来执着的事已经做完,填积在身体里的情绪没了对象,最后转向的是自身。
他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呢,他会回到族人的所在地沈睡吧。我不要看他在虚无里糜烂,我宁愿看到他带着仇恨活下去。
海浪汹涌,红眼睛的少年盯着我,正若我与他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他似是要说些什么。
没料到时会惊讶,当惊讶到极致时,语气反而会无比宁静。
“小月……?”他出唤了我的名字。
他没有忘记,一切都是真的。
这呼唤让我动弹不得,我的心脏被攥得紧紧的,给了馀下那人可乘之机。
裹在大衣里的男人头发散乱,若独剩下一只脚的蜘蛛般,挣扎着扑向酷拉皮卡。
船身也在这一刻倾斜,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旋转着从空中往下坠落。
“不——”我大步往前跑,要拉住酷拉皮卡的手。
但他落进了海里,同另一人一起。他消逝在浪花里,一个眨眼就没了踪影,就像一颗石子,不能更不起眼。
在溅起水花前,他看着我,露出了笑容。
那是释然的神情。
我比他们慢上两拍,也要一同坠入无尽深蓝中,却被拉住了,像是被狗叼住的一块瘦肉,在空中摇摆并晃动。
这一刻,我的脑袋不疼了。因为所有忘记的都回到了我的脑袋里,好似它本就存在,只是我没品尝到。
费奥多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阿月,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我说了这是新版,故事也是全新的。”
上空出现了游戏的控制面板,光标落在退出键上。
……他真的是个糟糕透顶的家夥。
这里是猎的新老版动画都没做的黑暗大陆,漫画也还没画出来,但富坚在特别篇的小册子里回答过旅团和酷拉的结局,都会死(
本文100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