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隐下了自己中的毒,隐下了夏云深对她说的那些话,只说今晚的事情,是夏云深知道两人中计之后,为了保全他自己的名声,叫了手下的暗人做出的一场戏。
她不是不信夏桀,只不过,以夏桀的心性高傲,若是知道她和夏云深曾经中了迷香之毒,即便信她不疑,却不会相信夏云深!
一旦夏桀以为夏云深对她有过放肆之举,会变成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一根深刺,尤其,对于夏云深,更会纠结万千,恐怕以前多年来对夏云深压抑的愤怒都会堆叠起来,一夕爆发!
这样,于朝政不利,于夏桀不利,于夏云深,也不利!
与其让一件并未发生的事情成为三个人的结,还不如让这些事随风湮灭,如此便好,如此,也算是她还了夏云深的一番人情。
夏桀静静的漪房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先前在心中隐隐藏着的微末的疙瘩开始烟消云散!
他是信漪房的,不过,他决不信夏云深!
男人的眼神,只有男人才能更加清楚的看懂!
当初在窦侯府,夏云深对于漪房,就已然动了心思,及至后面,看到漪房在宫中的种种表现,那些短暂的接触,更加调动了夏云深的心!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若不是他当初存了用漪房乱夏云深之心的心思,若是他曾经想过用漪房成为对付夏云深的利器,处处放纵两人之间的偶然,也不会让夏云深变成如今的非要不可!更不会让其他人都看出端倪,想要利用漪房!
若是今晚真的成了事,让漪房和夏云深在一起的场景被其他人碰见,只怕就是他,也要费尽周折,才能保住漪房的一条性命!
自作孽!
夏桀嘴角渗出一抹苦笑,苦笑过后,是释然。
他低了头,没有说出自己对此事的看法,反是弯起嘴角,摸了摸漪房滑腻的脸蛋,柔柔问道:“漪房可曾想过,今日这事,乃是我的谋划。”
漪房眼儿明亮,宛若含着颗颗星子,她一笑,揽上夏桀的脖子,贴着他的脸,轻声呢喃,“从未疑君。”
“漪房啊。”
夏桀满足的喟叹出声,在漪房的脸上蹭了蹭,才低低道:“若是别的女子,只怕定会以为是我一手安排了这出戏,你说夏云深疑我,这原是常理。他如今,早已腹背受敌,若是再加上今夜私会妃嫔之罪,无论是谁,也保不住他的太子之位,而我,只不过会被朝臣暂时嗤笑几日而已,但到底,还是我占了上风。”
冷冷一笑之后,看到怀中女子,依旧用信任的双眼,望着他,澄澈无比,夏桀的心,就染上了点点欢快的色彩,满是光亮。
“不过,你既信我,我也信你,我知道,今晚之事,你虽做的鲁莽,但是一片爱母之心,我定不会责怪,只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今后,再不可如此冒险,你若想要夏云深身边的隐士为荣国夫人诊脉,我自会安排,嗯?”
漪房初初心怀满是感动,一个多疑君王的信任,一个天子至情至性的宠爱,是她求了许久的东西。如今终于得到,她欢喜的想要痛快的流泪,笑着流泪。
可听到荣国夫人几个字时,漪房璀璨的眸子,迅速的黯淡了下去。像是焰火,无声无息的寂灭。
她低眸,怅然道:“不必了。”
夏桀挑眉,捧起她的脸,“为何。”
漪房就将头深深埋进夏桀的怀中,忍住哽咽道:“你明知故问,今晚之事既然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那夏云深身边的隐士能解我娘亲剧毒之事就定然是子虚乌有,这不过就是一个引子罢了,夏云深肯来,我初始也以为是有了希望,可后来见他不过是想要引出幕后之人,就知道即使那个隐士有此只能,也不会轻易出手。夏云深告知我,你手中也有解药,可我知道,他那句话,不过就是挑拨之言,你怎会忍心看我伤怀!说来说去,我如今终于明白,为何我娘亲会被人下毒,这本就是受了我的连累。”
“漪房……”
夏桀的手,摩挲着漪房的脸,当触到那滚热的湿润时,夏桀的心,满是痛楚。
“你不必再说,那人给我娘亲下了毒,却没有要她的性命,我先时不懂,难道如今还不明白,经历了今晚之事,我已想的通透,他留我娘亲一条性命,不是为了手下留情,是为了让我相信那些话,相信夏云深果然能帮我娘亲解毒,好去东宫找他,自己乖乖的进了这个圈套。若到时我中了计,你必护我,也算是中了他的计谋,即便你不护我,乱了你的心,除掉一个夏云深,也是大好。再退一步,若是连我都未除掉,好歹,还能谋了我娘亲的性命,让我痛苦不已,无论如何,都是合算的买卖。”
在说到那合算买卖几字时,漪房已是觉得心如刀绞!
人在处于绝望之中时,总是看不清迷雾背后隐藏的一切,茫然的去带着希望。
然而,到了此时,她已是真的明白,为何与世无争的娘亲会中毒,为何又会命悬一线,从头至尾,都是安排好了的!
从开始以为的断魂香,到后面的气息奄奄,都是为了一步步将她引进去,将夏云深引进去,将夏桀引进去!
在这世间上,盼望她死的人何其多,可同时盼望着夏云深和夏桀死的人,这世间,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位,皇长子!
“漪房,是朕连累了你!”夏桀无言良久,低头在漪房脸上烙下一个吻,圈在漪房腰上的手,倏的抽紧!
漪房能够想到的事情,他如何想不到,在这事的开始,窦家人会想到是窦王氏,可他一听到毒,就想到的是碧如歌!
碧如歌其人,何等奸诈狡黠,而能在窦侯府中无声无息下毒的人,除了碧如歌,除了碧家用毒之诡谲,他实在想不出其它!
何况,想要对付荣国夫人的人,只会是想要借机对付漪房,而碧如歌,符合了一切所有的推测!
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局!
原来,不是想要将漪房圈住,是想要将他和夏云深都连根拔起!
哼,以为这个大夏没了他夏桀,没了夏云深,江山就会落在他手里!
一个不能见天日的孽种,竟敢有此谋划!
夏桀恨恨不已,他的眼波深处,是层层涌动的雾霭。
“皇上,也许,这就是娘亲的命。”漪房明白夏桀话中之意,可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夏桀不可能为了一个解药,而向背后的人妥协,而那幕后的人,也不可能凭白拿出解药。何况,即便是有解药,也要先找到人才可以。
偏偏,最后推测出的那个人,是最神秘莫测的那位皇长子,以夏桀和景安帝两朝之功,甚至加上夏云深在暗处的明察暗访,都不能找到那位隐藏极深皇长子,她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