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那个女人清醒,经历过失去再获得的皇上,来之不易的喜悦,会让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人!
嫉妒燃烧起的怒火让珍妃攥紧了手中握着的小小的白嫩的手,六岁的仁安公主,被珍妃攥的生疼,呜咽了一声。
夏桀淡淡的眸光扫过来,看到仁安咬唇不敢喊痛,凌厉道:“珍妃,你就是如此善待朕的公主?”
珍妃一颤,她怯怯的抬头看一眼夏桀,发现那双眼眸中无波无浪,即使是说着责备的话,也没有一丝的祈福痕迹留存。
珍妃心中明白,夏桀看似是在为仁安公主责备她,其实不过就是想找一个由头而已,真的在乎仁安,又为何从不宣召,从不询问呢?
苦苦的笑了笑,松开自己的手,她俯了下去,“皇上恕罪,是臣妾失职之过。”
夏桀没有说话,茶盖在杯壁上轻轻的敲了几下,才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道:“罢了,你们代漪妃执掌后宫,这几月也多有辛劳,偶尔出些差错,也无甚可怪。”
淑妃和珍妃听见这话,都悚然大惊。
代漪妃执掌后宫,此话何意!
后宫原来是珍妃掌管,继后漪妃有孕,珍妃禁闭宫中,宫中大权就被淑妃控在手中一段时日,不管按例还是按位,后宫大权,在她们二人手中,都是合情合理。如今漪妃已然疯癫,就连御医都说药石无灵,只看天意,可皇上,却公然告诉她们,她们现下手中的后宫大权,只是代漪妃掌管!
难道已然失去皇宠的她们,孤灯长眠的她们,连最后的凭仗都要失去!
没有皇宠的后宫大权固然危机四伏,可只要后宫大权在她们手上,后宫诸多妃嫔就要看她们的眼色行事,这就等于是把诸多后宫妃嫔身后的娘家势力牵系在一起。寿国公府,康王府,近来都被大肆铲除支系势力,只剩主干苦苦支撑,皇上此刻这样的言语,是代表要最后的动手了!
淑妃和珍妃顿觉危机重重,互相对视一眼,也顾不得来之前彼此之间的试探角力,纷纷将心思都投放在了夏桀的身上。
“起来吧。”
然而,还没有酝酿好心中的字句,一句轻飘飘的话落下来,已然截断了她们所有想说的。
此时,纵有万千言语想要抢占先机,淑妃和珍妃也不得不在对视一眼后,站起身来。
“恪儿,过来。”
夏云深向大皇子夏之恪招招手,示意他走到身边。
而夏之恪,面对这个有些陌生的父皇,显然并不是很情愿。
淑妃很着急,她再不是以前在佛堂中安静度日的女子,那个时候的她有野心,但隐于佛堂,却是她所能做的最安稳的方法。可她在上一次,就已经出手了,利用了自己的儿子,试图一举逼退窦漪房那个对她母子威胁最大的女子,但最终只得失败二字,反而将自己推了出来,成为皇上的眼中之钉。
逼着皇上将最宠爱的漪妃送到云山寺,尤其漪妃在出宫途中遇险,回宫之时,她们迫于无奈,又多方阻隔,皇上早已经将她和康王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迟早都是要动手的。
既然不能再隐藏,就只能拼着唯一的儿子,在皇上面前求一个脸面,康王府势力大不如前,她就要紧紧的抓住后宫的权柄,不管如何,也要让皇上心有顾忌才好。虽然这样做也是饮鸩止渴,但到底,总比干涸而死好的多!
淑妃如此想着,看到夏桀在面对自己儿子退缩姿态时眼里闪现过的不悦光芒,心头发紧,就轻轻的掐了一下夏之恪的手心。
“父,父皇。”
夏之恪被淑妃一掐,勉强的开了口,但声音里,明显听出来,饱含着惧怕之意。
夏桀对于这个大皇子,一直不放在心上,当初若不是为了要让淑妃和背后的康王府效忠于他,他也不会让淑妃生下这个孩子,只是如今,看到夏之恪在面前,夏桀不由得想到了那个被他亲手扼杀在漪房腹中的骨肉,心里,下意识的抽痛,看向夏之恪的神情,不自禁的柔和了许多。
“恪儿,最近学业可好?”
“好。”
“有什么不懂得,要多问师父,你身为皇长子,身上的担子不轻。”
“是,父皇。”
讷讷的回应,但夏桀无可避免的看到了在提到担子二字时,淑妃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想要和夏之恪好好相处的心思,就歇了许多。
不能再多了,留下皇长子,是为了让淑妃心中留一个念想,可若让她确定了念想,增加了太多不切实际的虚妄,只怕,就会生出更多不必要的事端。
夏桀收回了在夏之恪头顶抚摸的手,神情,一瞬间变得冷漠起来。
“恪儿,带着妹妹出去玩吧。”
夏之恪早就想出去,听到夏桀如此说法,也来不及去看淑妃的脸色,就自顾自的拉着仁安的手出去了。
等到两个孩子都离开的时候,淑妃和珍妃望着沉默的夏桀,互相看了看,还是心中一横,将话说了出来。
“皇上。”
面的淑妃和珍妃相携跪倒在面前,夏桀似乎没有半分的意外,眼里,冷冷的全是寒冰,他凝神看着手中的杯盖,似乎那是一件再精美不过的东西。
“皇上。”
珍妃有些着急,对于夏桀的冷淡,她心中着急不已,她知道,淑妃此时愿意和她站在一起,只是因为康王府和淑妃自己,都被逼到了一个不得不急的地步。但不管淑妃如何心急如焚,也比不上她!
淑妃有皇子,她有什么,一个收养的公主,即使是收养,皇上也只许她收养一个才人所生的公主,而不是皇子!
但她今日来,除了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就是想要试探皇上的态度,当然,若能见到漪妃,就更好了,至少,可以看看疯癫的漪妃,是不是真的疯癫!
可没想到,未见到漪妃,就听到了暂代后宫权柄的几个字,这是活生生要了她的命。
事到如今,不能再拖了,哪怕是要将族中的姐妹接进宫来分宠,也总比最后被皇上厌弃,被家族舍弃来得好上许多,像他们这样的女子,为了家族牺牲一切,到了弃子时,还要心甘情愿的为家族的新棋坐下铺垫。
珍妃咬了咬唇,见夏桀依旧不动如山,忍了又忍,还是道:“皇上,臣妾今日来,有要事禀告。”
夏桀抬眸,看了看珍妃,又低了头,淡淡道:“何事。”
两个字从夏桀唇中吐出来,薄凉无比。
珍妃心一寒,望了旁边坐等着渔人之利的淑妃一眼,道:“皇上,臣妾和淑妃姐姐,都以为宫中年长的管事女官们,该裁换裁换了。”
淑妃听到珍妃把自己牵连进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还是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