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肖砚知如何恳求,李十味和肴娘如何劝说,李荀月就是不去京城。
“京城地大物博,砚知在国子监读书,我们就在附近开一家食肆,专门骗……哦不是,赚富人们的钱,多好呀!”
任何人和李荀月相处久了,都会有点变质。
看看,一向温柔善良的肴娘竟然说出“骗,哦不是,赚富人们的钱”这样的话。
肖砚知眨着大眼睛,“月姐姐,你就一起去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珠姐姐。”
呵呵,我是嫌命长嘛?
李荀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告知原因。
肴娘讶然,“尚书夫人怎么会这么说?你毕竟在她身边养了十六年……”
李荀月瞥了一眼肖砚知,决定还是不要说自己被撵回家是因为爬床世子爷了。
太少儿不宜!
李荀月摆摆手,“总之我不去了,我就在寿县好好发展壮大食为天,为你们提供资金支持!”
肴娘神色一暗,“如今你已经到了婚嫁年纪,却还要操劳养活一家人……”
李荀月弯起嘴角。
“娘,我喜欢赚钱,不是为了讨生活。赚银子的感觉太美妙了,让我会忘记痛苦与死亡,享受活在当下的乐趣。”
李荀月眨了眨眼睛,“您知道之前我拖着病体在疫所做菜时,想的是什么吗?”
“我想的是,咱们食为天会不会经此一炮走红,到时候我要研制哪些新菜式,赚多少银子。这种幻想让我忘记了疫病的疼痛,忘记了对死亡的畏惧,让我隐隐约约觉得,活着真是畅快。”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很珍惜“活着”的感觉。
“您和外祖父带着砚知上京吧,我们各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但最后会殊途同归,毕竟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家。”
翌日,李荀月和肴娘逛街置办行李和礼品,李十味去马行挑马车。
经过平安钱庄时,伙计认出了李荀月。
“李掌柜,听说您要开了分店,银子还够使吗?我们钱庄新推出了一项服务,可以给创业初期的您提供资金帮助哦。”
李荀月有些好奇,顺口打听了一嘴。
伙计介绍,很多商户创业初期会面临银子紧张的难题,平安钱庄可以可以根据商户生意规模大小,提供相应的金钱支持,每年仅收取百分之三的利息。
“您不必担心抵押物,凡是在衙门登记的商铺都可以凭借文书来办理!”
李荀月问道,“如果商户还不上钱,跑了呢?”
伙计嘿嘿一笑,“以前我跟您说过,平安钱庄遍布大梁,人跑到哪里,契书就跟到哪里。凡是在平安钱庄欠债不还的人,官府还会拒绝发放路引,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这是……征信系统?
李荀月笑着收下伙计递来的宣传手册,却拒绝道,“我就不用了。先把印子钱还完吧。”
借了前身的一条命,就要慢慢填上前身挖下的坑。
呜呜,她也好想去京城骗,哦不,赚富人的钱……
夜幕降临,西泉街上人烟渐少,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烛火。
李荀月娘仨回到家时,门口正停着一辆崭新宽敞的马车,伙计靠在车边打着盹,看样子等了许久。
“李师傅说,他还有点事情要办,让我酉时三刻左右把马车送到家,可我等到了现在,他还没回来。”
不知为何,李荀月今日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到有些不安。
伙计回去后,她和肴娘兵分两路,到李十味常去的地方打听,都一无所获。
夜越来越深。
挨家挨户吞没了烛火,将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之下。
牛阿牛思索了半刻,开口问,“他会不会出城了?”
出城?
他明日就要动身去京城了,今夜出城干什么?
“城里现在都找遍了,今儿下午开始就没有人见过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出城了,或者是在城外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牛阿牛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我去找城门的官爷打听打听!”
“没见过没见过!”
守门的小吏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不耐烦地将他推到一边。
李荀月赶忙上前,毕恭毕敬地递上李十味的路引和画像,下面还藏了一个小荷包。
小吏摸了摸小荷包的分量,瞬间眉开眼笑,拿起路引和画像瞧了又瞧,又仔细翻开了进出城门的登记名簿。
最后遗憾地告知她,“没有印象。”
“凡是进出城门,都要在此登记。况且他连路引都没拿,他出了城也去不了其他地方。”
李荀月的心沉到了海底。
一个大活人,不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除非……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客气地向小吏询问,“那今日有无马车,或者运货的板车进出?”
这已经是最坏的可能了——李十味被人偷偷藏起来带走,不知生死。
她混沌的思绪中被拉开一角,注入微弱的光亮——《引馔注》!
唯一会让李十味惹上祸事的,恐怕只有这东西了。
小吏不高兴地挑眉,语气骤然变冷,“管你马车还是牛车,只要进出这扇门,我们都是要一一查验的!”
话音刚落,他下意识地缩回了头,气势也小了许多。
李荀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
这是心虚的表现。
她故意捂住嘴巴,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今天有辆玄黑雕花马车急着出城回京,你们不会也拦了吧?”
“诶哟官爷,你们可惹了大祸了,那辆马车的主人是京城的贵人!”
小吏撇了撇嘴。
瞧这丫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他们守城门的,别的不说,察言观色是顶顶在行的。
今日那辆玄黑雕花马车一来,他就痛快开了城门,哪儿会拦下盘问,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他正色道,“用不着你操心!人家车夫客客气气地递上了路引和手续,一点儿也没为难我们!”
李荀月心中一沉。
玄黑雕花是她随口说出来套话的。
那是谢旻出行乘坐的马车。
她着急问道,“马车去了哪里?”
小吏狐疑地看着她,“你这丫头真奇怪,刚才还说是京城的贵人要回京,怎么这会儿又问去哪里?”
李荀月又朝小吏塞了个荷包,“我们要做贵人的生意,不得了解清楚嘛,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小吏哼了一声将荷包塞到袖子里,“路引上写的是京城,应该是回京城了吧。”
“您可看到马车上挂的名牌是不是写着‘谢’字?”
小吏想了想。
写了啥?他没注意。
车夫的名帖上好像写着他姓“谢”?
玄黑雕花马车是京城贵族的马车制式,贵族的家奴一般都是跟着主人姓吧?
小吏含糊地答了一句,“嗯啊……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