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虎空山贫民窟
画鼓连槌响,耳畔不闻声。《五灯会元》卷六
第一节虎空山贫民窟
小巷转了个弯儿,突然宽大起来,几级大平台台阶,通到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广场,这就是大草坪,几个摊贩在芒果树下摆摊,主要是零食和便宜的生活用品。前边有人扯着嗓子吆喝,看到大草坪,虎空山贫民窟就在它上面的那个密密匝匝的小山包。
大草坪在虎空山东北麓的山脚下,大草坪东北角有个清真寺,这边的人称为礼拜堂,礼拜堂的边上有个老旧的茶馆,一名女老板坐在柜台后边,正在地敲打着桌面,招呼里头的服务生快一点。
大热天,这个大草坪就是在大半夜都有不少人流,大概是山坡上的那些又破又窄的房子太闷了,没多少人愿意回家睡觉。没错,甚至有些大孩子已经在大草坪上铺上塑料布,在这里过夜,虽然这里还有点吵,也有很多蚊子,但仍然比那个拥挤又破败的老屋强。这里清凉,还有免费的灯光,还有一群夥伴,换做是她们,也会这么选择。
几个没上小学的五六岁小孩蹬着辆小小的自行车在大草坪上练习骑车,只有一个小孩没有车,他跑车流的后边,哭着祈求什么人让他玩玩,有车的小孩都不理睬他,他遭受夥伴们的抛弃。
一个大约四岁的孩子从车上摔下来,头部撞到了地上,脸被擦伤,受伤不是很重,但是见到手掌中的血,一瞬间孩子失去了心里平衡,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茶馆里,一个奶奶赶紧跑出来,到了孩子身边,查看孩子受伤的地方。没多大事,奶娘安慰了孙子后,到茶馆给孩子买了根棒棒糖,孩子心里平衡了,不哭不闹,奶奶又高高兴兴到茶馆里跟那些大爷大妈唠嗑,老人家睡眠少,大热天的,能拖多久算多久。茶馆的茶水钱很少,一牙杯茶,五元钱,够耗一个晚上。
那个摔倒的孩子重新活跃起来,很快追上原先的夥伴,因为他的那辆车被那个没车的混蛋给骑跑了。
其他的,两人也顾不上多看,感觉这地方还是比以前进步了很多,至少环境卫生讲究些。
从山下往上走,小山的坡地上,简陋的房屋像青草那样浓密地生长,一些房屋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掌宽,有的甚至像联排别墅那样连接在一起,显得拥挤而热闹。房子最高也就二层,也多数是二层,没二层的也用铁皮围成二层,便於出。每家老屋都有栅栏,前后左右留出的空地只是过道,屋子的占地面积跟坡地的尺寸相配,大多数偏窄长。乱搭乱建,没人管理,更没有下水管道,台阶旁边的水沟满是黑黑的污水,里面有塑料袋丶香蕉皮丶玉米棒子等生活垃圾。这样的污水一直流进山下的新店溪,溪水都是黑的,有腥味。
这个地方离特首府直线距离只有有七八公里远,距离最热闹的西门町也是七八公里,汀州路三段的的市场和购物街也挺热闹,因此贫民窟还是很有些人缘,很多大学城的师生租这里的房子,因为便宜又挨着。就这样,这么个小地方挤进近一万人口,比一个行政村的人口还多,而且还在持续增加,
这里的很多住户都是暂时的,主人在这样小的屋子里尽可能地分隔出房间,房间越多,就可以容纳较多的租客,挣更多的租金。来这里的租客一是附近几所大学的学生,如台大丶台师大。也有少数落魄艺术家,这些人一般都还年轻,没几个钱给自己买房子,只能租这样便宜的地方。此外,还有一部分的外国的打工仔和大陆的穷困冒险家,他们成群结队,想借住台湾的自由市场和非法的走私在短时间内暴富。
在一通胡思乱想后,就过了阿七杂货店,到了它的屋后,再往上20级的台阶,上面的那个“小梯田”上坐落的就是陈明购置的宿舍,因为有棵柿子树,有个小门埕,被她们称为柿子小楼。
屋后小广场那边,有一家音像店,正在播放热门摇滚乐,几个浪荡少年一扭一扭地从店前走;斜对面的小巷中,有个饮酒过量的大学生在呕吐;音像店对面的小酒吧里,一名涂上红色口红的少女走进店去,她踏着舞曲的拍子,扭着腰跳着舞,嘴里还叼着香烟;小酒吧旁边的树下,三个小青年对着少女比划着自己的胸部,说着什么,然后大笑。
虎空山贫民窟不是个好地方,老千丶神算子丶江湖郎中丶牛皮匠丶冒名顶替者,到处都是。江湖郎中从老人家手中骗走了养老钱;传销者用一件件包装鲜艳的无用品一级一级地蒙人;还有一些家夥让家庭主妇迷信什么一本万利的基金会,一万元一天能有30元利息。凡是需要坏人的地方都有这些人的身影。
这类坏人,他们白天在外面行骗,晚上回到家里,还是规规矩矩过日子。对这种一只脚还踏在正常社会中的人,法律通常睁只眼闭只眼。
柿子小楼有二层,看起来像骑楼,西面的廊道成了通往后边更高处的房子。小楼的前方有一棵大柿子树,它给小楼占了一个不小的庭院,在层层“梯田”般的虎空山,这样的庭院还算是比较奢侈的。当然这里的庭院都是敞开的,不能有栅栏,因为它们都是过道。
柿子树下有一条石,供众人休息用的,大门钥匙藏在石缝里。开门进去,房子的占地面积不大,也就四十来平米,一楼的房间中间有一个木制框架,将空间一分为二,框架的旁边是木制楼梯,客厅因而显得小点,厨房后边安排了卫生间,不过空间还可以,不显得拥挤。从中间的楼梯走上去,左转,便看到一个比较大的房间,房间侧面的一个窗户对着福和桥桥下的新店溪。福和桥不长,一去不覆还的样子,新店溪像黑色的蛇,在桥下偷偷地穿过。
两人都喜欢这个房间。尤其是这个窗户边的那张长沙发和小桌子。右手边的房间较小,因为少了楼下游廊的面积。这间里头已经给蛋蛋搬进了从高尔夫雕塑场搬过来的雕刻机和其它杂物,那是他的新工作室。
陈明丶花儿丶大真都希望把什么都安排好,蛋蛋的心能在这里定下来,而不是到处乱跑。
虎空山贫民窟的这栋老房子刚好,陈明把它腾出来,已经“出租”给了这个叫关长宇的西部汉子。房子在他准备回来前就让人收拾好了,他拎包就可以入住。鉴於安全关系,大真酒吧,他只能少去,如果他有什么需要的话,朋友和亲人,可以前来探望。
在台湾的地界上,盗窃犯也不算是什么大的毛贼,只是因为他得罪的是特首,这才是让人担心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亲人和朋友都知道他是别冤枉的,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盗窃犯,为此,他们都对花儿不满,可是花儿也不是主要矛盾啊,她也算是受害者之一。即使这样,这个连带关系还是少不了的,人们还是不喜欢见到花儿,所以,现在大真酒吧也很少出现花儿的身影,她已经里外不是人。
总之,蛋蛋现在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花儿更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