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课上,夫子口若悬河的教授作画入门技巧:“用笔有六法,按、顺、逆正···”
沈西容在现代学过这些,如今再听一次便是复习了。夫子教授技巧后,便开始让大家作画,她下场巡视,四处转转:“竹叶筋脉线条过于粗重。”
“笔韵火候稍欠缺。”
很快,夫子走到沈西容身旁,驻足不前。沈西容伏在桌案,正在画夏日鸣蝉图,笔尖勾勒夏蝉透明的翅膀,这个地方笔力难以掌控,重了蝉便显得笨重,轻了蝉又显得弱态。
蝉翼缓缓勾勒出来,一只夏蝉栩栩如生站在树梢上。身后的夫子这才说话,语气里含着赞美之情,道:“沈案首,以前学过绘画吗?”
“学过一点。”夫子问话,沈西容站起身来恭敬答话。
“难怪,你跟哪位夫子学习的?”
“云游的一位道人。”沈西容脸不红的扯谎。她在现代学的,跟古代相差几个时空。
夫子拿起沈西容的画纸,追问:“她可有说自家道观在哪?”
“没有。”
听到这般回答,夫子心知无缘,放平画纸,转头巡视其他学子画作了。沈西容坐下,伏在桌案,手拿起搁置的毛笔。
“容容,先别画,给我看看呗。”一旁的牧君瑜探出半个头。
沈西容将笔重新放回笔架,捏住画纸的两端腰身,递给牧君瑜。牧君瑜捧住画作,目光灼热起来:“容容,你画的真好。”
“哪里。”
“我怎么觉得你的笔风跟山杏很像啊。”
我就是她,不能用像,应当说一模一样吧。沈西容没有明说,笑笑:“被你看出来了?”
“那可不,我卧房挂了一副山杏的画,天天看呢,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模仿山杏的勾画技巧了。”牧君瑜问。
沈西容:······
“是吧。”
“你学得七八分像了,只是勾细节方面还有些疏浅,线条不够流畅。”
课堂上毕竟只是随便画画,自然不会像在家作画时那般认真,画作略微粗糙在所难免。对方没有认出她身份,她主动去提,反而不好,有种自夸之嫌。她便道:“模仿不足,见笑。”
快下课的时候,官学院长带了个人走进学堂。那人头戴紫金发钗嵌着珍珠,青丝随风而动。五官秀雅,嵌着一双桃花眼,看人时目光春情浮动,撩人心弦。金黄色的锦服中衣,外袍为月牙白上面用金线绣织大片华丽的牡丹,走起来能听到钱响。
“这···这不是谢易枝么!”牧君瑜朝着沈西容小声嘟囔。
“嘘,人家这样装扮进官学自然是不想被认出来。”沈西容提醒。至于对方为何男扮女装做这种事情,她没有任何兴趣。
院长站在前方对着学子们介绍了这位新同学,名叫谢枝。又交代几句多多照顾的套话。学子们中除了沈西容和牧君瑜大家似乎都不认识他,脸上跃动着些许好奇,旁的动作却没有。
沈西容估摸着院长的话快讲完了,悄悄收拾起笔墨纸砚,她将一只一只的用油纸布包裹起来,放在桌面。接着将宣纸整平整齐--
“沈西容。”
她顿住正在卷宣纸的手,抬眸望去。院长笑容和蔼说道:“你房间空出了一个位置,新来谢枝就跟你一间房吧。”
“哈?”
“你带谢同学四处逛逛,熟悉环境。”院长意味深长的看着沈西容。
“不--”
“沈案首,请多多关照。”谢易枝笑起来眼眸星光熠熠,浓密的睫毛仿佛在心头刷呀刷,能将女子勾的心猿意马。
沈西容不吃这套,心道,搞什么鬼明堂,又是学院又是同房,怎么看都像是性转般梁祝啊。她家中已有三位牵扯不清的男子,再也承受不住再多一个了。牧君瑜一脸暧昧小声道:“桃花茂盛都开在房间了。”
“我等下就请院长让他换去你的房间,让你天天闻到桃花香。”沈西容一边说话,一边将东西收拾好,
牧君瑜脸微变:“换去王意的房间吧。”
谢易枝不同于普通商贾人家,她家在皇上面前都能排得上号的。他又是男子身份入学院,重了,怕惹出什么绯闻损伤名誉。轻了,怕怠慢得罪,对方给自己穿小鞋。
也不知对方脾性如何,好不好相处,若招惹怒了,不得被剥了皮囫囵吞了才怪。
沈西容挎起学篮,抬眸看向王意,只见王意将谢易枝拦在路中,说着什么,王意脸色愠怒,谢易枝满脸无所谓,两人相谈并不欢乐。
王意家中也是商贾,跟谢家有所往来正常。只不过,恐怕不只是有所往来,看样子王意似乎中意谢易枝,而谢易枝看不上王意。王意跟沈西容有过节,被沈西容等人整过几次,老实不少,现在几乎不在沈西容面前晃悠找存在感了。
“让他单独一间房最好。”沈西容笑道。她将手中的学篮递给牧君瑜请他放到自己房间桌上,转头就去追院长了。
她跑出一段路,拐过两个长廊,目光捕到院长的背影:“院长!”
院长转过身,眼睛找了一圈,停在沈西容脸上。又往沈西容身后看看,空无一人。院长问:“找我何事。”
沈西容点明来意:“院长,我要换房间。”
院长:“不可。”
“为何?”
院长:“房间不足。”
沈西容:“我隔壁就有一间空房。实在不行,我可以去牧君瑜的房间住,她那里也有空的。”
“不要去麻烦同学。”
沈西容没成想院长拒绝得这么干脆,有些呆,难道是院长不知道谢易枝的真实身份,一会后,她不得不道:“院长,您得三思啊。谢易枝是个男子啊!?”
院长淡定道:“我知道。”
沈西容用几乎质问的语气:“知道您还这么样干。我是女子,他是男子,我们怎么可以同处一室!”
院长:“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知道。”
沈西容······
“官学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院长您不怕这事万一爆出来,影响声誉吗?”
“我这不是私塾,又不靠声誉招生,影响就影响吧。”
“您这是何苦。”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你进了官场就懂了。”院长语重心长劝慰:“我给你们房间放一架屏风,给你两挡挡吧。他毕竟是男子,平日里,你要多让让他,照顾他懂吗?绝对不可以越雷池半步!”
沈西容:“就一架屏风,我怕挡不住!”
院长:“那就两架吧!他长得漂亮,你与他同处一室,控制一下自己,千万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沈西容:“我的意思是怕挡不住他!”
院长:“那什么···年级大了,有些耳背,听不清楚。那这事就这样了啊,有什么事,你看着办吧。切记别闹出什么问题,到时候影响你的清誉,对你考科举不好。”
沈西容对着院长的急速跨步离开的背影,幽幽道:“您还知道这个呢,我以为你忘了。”
院长走得更快了。
渐渐往秋天走了,风变得舒爽。临近晌午,学子们三两结伴往饭堂走。
走到大门口,饭香扑鼻。沈西容跨步走进门去,目光搜索,落在牧君瑜扬起的手,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