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法林第二天回了淮南,天大的事也没有把握住怀圣堂的生产经营重要,这是他东山再起的唯一希望。对于香港的遭遇他当时只说了个大概,赵启明总觉得以陈法林的精明,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人给坑得这么惨。
这个最大的疑问一直困扰着赵启明,他当着陈法林的面没好开口问,只有私下里向张廷打听,通过张廷的介绍,赵启明弄清了陈法林的发家史,这都是陈法林过去从未提及的事。
陈法林在香港的企业主要生产电烫斗、压力暖水瓶这类家用产品,销售市场以欧洲和东南亚为主。三家公司的财务主管是陈法林十来年以前刚起步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创业老部下了,也是七十年代从大陆过去的偷渡客。此人名叫罗强,张廷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给人的印象老实谨慎,工作上很负责任,从没出过问题,表面上看起来不像是背信弃义的人。
另一个负责两间工厂生产的是香港本地人,名叫关传文,此人工作能力很强,八零年因为做生意赔了本混得穷困潦倒,是陈法林收留了他。
像陈法林这类企业在香港有很多,都是由早期手工作坊式的小工厂发展起来的,普遍规模都不大。这些厂子生意的基本上是面对海外市场,刚起步的时候都是通过一些贸易公司从欧、美等公司接订单,生产出来之后,再通过贸易公司交货。
陈法林也是这么苦心经营了几年之后,亲自跑到欧洲和东南亚开辟市场,最终才摆脱了贸易公司这些中间商,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随着公司经营状况越来越好,他又办了另一个工厂,并且自己也干起了转口贸易。
他与罗强、关传文之间的信任就是从这个时期建立起来的。一般的贸易公司从供货厂方中赚取的差价为15%左右,为了将这部分利润节留下来就必须要有自己的销售市场。因此,陈法林有一年多的时间一直在外面奔波,经常是刚从马来西亚回到香港,第二天就得赶去意大利见客户。
这种情况下,工厂里生产上的事全部交给关传文负责打理,而财务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逐渐建立起来的信任,就慢慢交给了罗强。他们俩人在陈法林经常不在香港的这段时间,工作一如既往地认真负责,这让暗中观察他们的陈法林相当满意。
由于陈法林自己是白手起家,靠着苦干实干一步步拼出这个局面,因此他对公司账目和生产方面都非常精通,也不怕这两个人会搞出什么问题来。
陈法林在这种情况下经营了两三年,听说大陆正在推行改革开放政策,这才带着资金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办厂。可惜他百密一疏,万万没想到罗强和关传文这两个家伙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卖自己。
看来陈法林的问题在于对罗强两人的信任和过于自信。不过十来年的合作关系,而且他们以往又没有任何不可靠的迹象,换了任何人也难免会栽在他们身上。
听完张廷的一席话赵启明虽然弄明白一些事,但心里的疑问更多了,首先是罗强和关传文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应该不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原因。此外,陈法林的公司并没有上市,他是唯一的老板,公司转卖必需要通过他的认可,要说跳过他把公司卖了,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张总,接手的那家公司你听说过吗?”赵启明想弄清楚自己心里的疑问,这些人究竟凭什么本事能把别人的公司弄到自己名下。
张廷点头道:“对方是老陈合作比较密切的广茂实业有限公司,规模比较大,是一家上市企业,在香港小型家用电器行业的知名度很高。”
赵启明心里跟明镜似的:“看来这家公司对陈叔叔是垂涎已久了呀……!”
张廷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盘根错节,老陈也没跟我细说。总之罗强和关传文在几个月以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曾经分几次给老陈签过几份和广茂合作的相关文件,这些文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漏洞,但在一些细节的地方做了手脚……。”
张廷只知道这些阴谋是分为几步进行的,最早的一次是在几个月以前,陈法林接到关传文的传真,说是广茂公司接到西班牙一家贸易公司的订货合同,由于购货量很大,他们对方一家吃不下,找陈法林一起合作。
陈法林当时还跟张廷提起此事,说这份单子利润不小,可如果到期不能按时按要求交货的话,广茂公司要求陈法林一方要负一半责任,并借**易量大,已经和购货商签订了StandbyCredit(备用信用证),要求陈法林以其中的一个厂子做为抵押。
按期交货是所有行业的规矩,生意一向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一般是在合同里注明违约责任。开具备用信用证的做法陈法林也是知道的,这是在大宗生意中购货方经常要求的一种信用方式。
紧接着他又询问了关传文这件事详细情况,又让他调查西班牙那家公司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之后陈法林亲自回香港查验了广茂公司的备用信用证,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考虑到广茂公司与自己的合作一向比较融洽,以往从没发生过任何纠纷,虽然抵押工厂的做法有点不太合适,他还是同意了此事,并且签署了这份合约。
三个月后据关传文报告,这笔生意顺利完结了,陈法林看到公司当月的财务报表才松了口气。可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早已经掉进了陷阱,直到昨天才知道这笔生意从头至尾就是个骗局,而且当时看到的财务报表也是假的。
赵启明对香港的进出口贸易并不是很了解,现在算是长了回见识。显而易见那家西班牙公司是广茂公司自己弄的个空壳,再加上关传文和罗强的里应外合,把陈法林坑了个一清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