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4月柏林
“啊你这就要走了吗”，伊迪斯靠在门边看着仆从们为凯瑟琳整理着行李
“我父母明早就要到了，我得先回去准备准备呀”，她回头莞尔一笑，收拾着自己的首饰盒
“唔卡特，我会想你的”，伊迪斯的眼眶红红的，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记得常来找我”
“一定会的”，凯瑟琳紧紧抱着她，“一定有空就来找你”
“你可千万不要有了上尉就忘了我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伊迪斯用衣袖掖着眼泪，笑骂道
“我怎么敢啊，伊迪斯小姐”，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位小姐，行李都已经打包完毕了”，侍女将几个硕大的手提箱放在门边，向两人报告着
“好的，你们先把行李拿下去吧，告诉卡尔我马上就来”，松开怀抱，她扫视了一圈有些空荡的屋子
这些天来，她已然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若不是夏福尔家的陪伴，她不知自己会在那幢空荡的老宅里独自堕落成什么样子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是时候迎接新的开始了
“谢谢你，伊迪”，她真挚地牵起闺蜜的手，紧紧握住，“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瞧你说的，我们是好朋友啊”
凯瑟琳是在随伊迪斯下楼时碰到夏福尔夫人的
“真的不再留一天吗亲爱的”，她有些慌乱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大箱子被搬出门，轻轻捂住了胸口
“好了母亲，你就别捣乱了”，伊迪斯径直走过了她，“卡特还要去找科赫上尉呢”
闻言凯瑟琳双颊一红，她努力在夫人面前低着头，生怕她看出些什么名堂
这个伊迪斯，怎么就这样讲出来了呢
“啊呀那怪不得了，可别让他等急了”，夫人轻轻拢着她的肩膀，笑靥如花，只有她红成了一只龙虾
“记得常来拜访我们啊”，站在门廊下，夏福尔夫人朝她挥着手
“下周见”，伊迪斯对她比了个无声的口型，她轻轻点了点头
慢慢关上车窗，她朝窗外的母女俩挥了挥手，转头看向前排的卡尔
“去司令部”
“好”
他没有变，还是那套精致的司机制服，娴熟的驾驶技巧
“卡尔，家里怎么样”，她看着他在挡风玻璃上的倒影，开了口
“一切都好，除了管家前些天小小地摔了一跤，不过不碍事”
“啊，怎么会呢”，她的眉毛微微皱起
经过回慕尼黑和去夏福尔家这两次折腾，庄园中原先的人手被她裁减了不少，管家一定是为了弥补人手上的空缺才亲力亲为的
轻咬着下唇，她用力地望向窗外
司令部坐落在柏林的动物园旁边，被一众使馆包围着
她虽然常来动物园，却鲜少拜访这片街区，记得上一次来这儿，也是之前参加法国大使晚宴的时候了
一幢又一幢插着巨大国旗的宏伟楼房从她眼前略过，长相各异的人们从正门进出着，仿佛这一切发生在异国
车子继续驶过几个街区，她敏感地察觉到卡尔在减速，再忙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幢有着亮橘色屋顶的石灰色大楼
卡尔刚想右转通过大楼的门禁，就被武装卫兵拦了下来
降下车窗，那卫兵用冷冷的声线问着，“证件，目的”
卡尔努力从自己的制服内袋中掏着证件，却听到了后排传来的声音，“凯瑟琳·冯·巴尔曼，来找约阿希姆·科赫上尉”，他手上动作一窒
卫兵这才注意到后排还有一个人，他将自己的背弯的更低了些，凝视着她
过了半晌，他直起了腰，“司令部重地，还请您下车”
卡尔只得向前开了几米，在路旁的树荫下停车
“不用等我了，帮我把行李带回家”，凯瑟琳拎起自己的包袋，就打开了车门
她今天穿得是一件勃艮第红色的长裙，法式方领，及膝的a字裙摆
颈间的细钻项链填补着锁骨处的空白，微卷的金发懒散地缀在她耳畔，慵懒又诱人
慢慢走回司令部的门口，她站在了方才那位卫兵面前
“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因着这过于耀眼的阳光，她只得微微眯起眼睛
“请出示您的证件”，他双手接过她的证件，交给了门卫的同伴
“上尉和中将还在参加一场会议，请您稍作等待”
“谢谢”，她取回了证件
等她细心地把证件重新放回挎包里，却发现那卫兵就跟在她身旁，随着她一同朝大楼的正门口走着
见她有几分疑惑地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规矩”
她点了点头，看着他送自己到大厅之后离开
接待室的军官皱着眉头接着电话，右手快速地抄写着什么
时不时有人抱着大叠的资料走过大厅，打字机轻巧的机械声此起彼伏
比起党卫军总部的一丝纷杂，这儿的一切倒是显得井然有序，反倒让她有一丝不知所措了，仿佛自己的到来破坏了什么既得的规律
慢慢朝接待室走去，她看着那军官刚好挂掉电话，恍然地抬起头看着她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我是来找科赫上尉的”
“请问您是？”
“凯瑟琳·冯·巴尔曼”
“啊，我带您上去吧”，他显然一眼就认出了她，“不过上尉还在会议中，还请您耐心等等”
“劳驾”，她朝他微微笑着，看着他有些笨拙却真诚的笑意
跟着他上了几层楼，司令部的另一种风貌渐渐显露了出来
不停忙碌奔波的军官们，手下不停的秘书们，紧闭着大门的那些会议室
“原谅我不能让您在军官们的办公室等”，他有些尴尬地对她说着，“不过会议应该快结束了”
“没关系，您去忙吧”
独自坐在长廊的软凳上，她有些无聊地读着墙上贴着的巨幅宣传画，以及一个个铁一般的文字符号
轻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顺着长廊慢慢走着，直到走到尽头才又折返回来
“凯瑟琳？”，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她忙不迭地转身，却在看到他的那瞬间条件反射地行了个老式宫廷礼，“大使先生”
老里宾特洛甫慢慢朝她走来，“你是来找科赫上尉的吗”，他老狐狸一般的笑里透着一丝狡黠和戏弄，“我带你进去吧，他们结束了正在谈天呢”
她点了点头，随着他推门而入
成群的军官们站在一起谈着天，硬朗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里宾特洛甫的一身黑色礼服反倒成为了例外
她努力寻找着约阿希姆的身影，可除了那一片深绿色的军装，她却一眼就看见了混在其中的几点土黄
这不是苏联人吗，怎么…
“啊哈，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东方朋友”，身旁的里宾特洛甫敏捷地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她刚想张口对此说些什么，他却就又立马接上了自己的话，“上尉在里面那间”，她只好悻悻地把视线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