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光着膀子也不觉得冷的时候，明明才三月底临近4月，热气像是长时间闲置在家而憋不住一下子跑了出来。李几应只穿了一条裤衩躺在床上，外面的雾气已经无所谓，他不再抱着一觉醒来雾气就消散的想法。已经25号，雾气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文姚给他发了自膝盖上几公分到脚的腿照，下面配文天气好热啊，像被人关进蒸箱里。那时李几应还在睡觉，他有睡不完的觉，在休息日子里，可以从凌晨12点一直睡到时针转个圈回到原位，有时也睡到下午一两点。不过挂钟现在是不多见了，手机远比挂钟精准许多，手表也更多成了装饰和财富的象征。不过要例举时间流逝最具代表性的事物，脑中还是想起挂钟时针，分针转动的声音，那是随着阳光照射着空气里灰尘一同落下的齿轮转动的咔哒声。李几应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蕴含时间的意味，缓慢、腐朽、不可阻挡。尤其在夜深，没有虫子爬动的声音，没有人相互谈心的声音，没有电视机的声音，闭上眼，挂钟指针转动的声音便会十分清晰，数着心脏的跳动，成为一种自然规律细数着人的死亡。

李几应本想把光着膀子的样子发给文姚，但停下了手。在同文姚相处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自然不止一次的怀疑文姚是否对他怀有某种心思，就像他一样，但猜想亦或事实也好，证明并非如此。她并非对待所有人都如此，属于外向开朗的人，在公司同文姚关系称的好的人，只有吴柳工作室的几人，但也并非单独对他有所优待，至少在他看来，文姚同吴柳的关系要亲密许多，称之为闺蜜完全不为过。不过如书里句子所写：可称之为闺蜜亦可称之为死敌。不论吴柳、文姚都曾吐槽他总能找到一些常人没有听说、见过的莫名其妙的句子。但他看书并不多，更称不上小众爱好者。只是偶尔回想起不知何时不知那本书上看过的句子，记忆往往就是这样，不由分说的出现在脑海中，好像印象多么深刻。最后他发了一张风景图片给文姚，是在雾气前拍的，下班回家时候，从电车上拍的太阳半张脸睡在海面的图片。称不上拍的多好，也谈不上什么新意，毕竟只要太阳出来的天气，在天快黑之前都能见着这样的场景，这就是小岛或者说海边城市的好处。李几应想不起拍着这张照的原因，美自然是很美，但这几年已司空见惯，不久前拍下这照片，也许心有感触，具体是何感触却又说不上来。文姚照常发了做菜的图片，她的厨艺见长，至少观感上不再同第一次雾气时让人见了便没有食欲，怀疑吃下去是属于自残行为还是填饱肚子。李几应还是泡面，他试着拍了把叉子插在桶边的图片。还可以，看上去比泡面好吃，他心想。

下午照常是游戏，他们已经连着玩了几天，胜率大概在50。谈不上令人高兴，也不令人生气，纯做是打发时间。下午大概是输了4把赢了3把，李几应并不太在乎输赢。他想的是文姚为何不像昨天把吴柳叫来，这样他打起来兴致会高上许多。他无法说出口，虽然文姚已经明明白白、一清二楚，自身秘密同他的缝隙间完全挤进了一个文姚，但他依然说不出口。他害怕即便通过文姚也会被吴柳得知想法，而他也无法抑制吴柳来时从口里出来的喜悦，就像充分摇晃后的肥皂水，一挤瓶口就吐出气泡。

“吴柳今天下午有事哦，虽然不知道这种天气有什么事，但她是这样的说的哦。”

“也许是大扫除之类的。”

“这么说来，这次雾气我还没进行打扫。”

“我都整理过房间了。”

“是时候把夏季的衣服拿出来了，把冬天的衣服收起来可是太多，好麻烦啊。”

“天气一下子就热起来，完全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晚上不打了哦，收拾衣服去了，好麻烦，我要把衣服都扔了。”

“那也太浪费了，我一件衣服穿上几年也没有问题。”

“我做的可是网红，哪有一件衣服穿上几年的道理，穿两次足够表明我对这件衣服的喜爱了。”

“你真的要扔掉？”

文姚没再回复消息。李几应虽然少见她穿同样的衣服，但难以想象那些过季衣服被扔掉的场面。毕竟职业特点使她在公众面前保持新鲜感而无法一件衣服多次出现，这情有可原。但大部分时间里，她也只是作为普通人活着，而不是网红。不过李几应回想自身，他是可以夏天两三件衣服轮换着穿，但并非是只有这两三件衣服的缘故，而是出于他懒得翻衣柜，去把埋在下边的衣服找出来。他常被人说衣服少，事实并非如此，一个夏天他会买上一件，这样一件旧衣服便被埋入叠好的衣山里，永不见天日。他还是三件轮换着穿。他有些理解文姚的心情，他并不讨厌整理，但让他考虑一天换一件衣服他便觉着麻烦。有时想着同一件衣服买上几件，这样要方便许多。可现实是这样，别人首先便会质疑你没有换衣服，大夏天不洗澡，是个邋遢且懒惰的人。

李几应躺在床上，闷热让他懒的动弹。现在是6点过5分，还不饿，肚子还没闹钟一样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