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号。
李清在旅馆休息了两夜,将道袍洗完晾干后才重新出发。他没有确切的目的地,但目的地那种东西也并非需要,就像人生的意义、工作的目的之类,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有自然是好的,没有也没多大损失。他继续向南走,他不知昨天自己走了多远,但想来不少,他已经走出青城,到下边的一个小县城里。小县城不大,人也不多,大多是些中年人和老人,看着没什么生气,看着比山腰村子还要萧条一些。车辆倒是很多,不过人藏在车子里,作为人的音响只剩汽车行驶时引擎的轰鸣和摩擦风的声音。李清今天要走出这座县城并不是一件简单事,小县城并不像青城一样具有地铁,能让人轻易走出。李清只能搭坐公交车,公交车跑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城郊。再往前走,就是还没城镇化的农村,留着大片大片田地,走了长段距离才能看见一个不大的小镇。小镇只不到200米方圆,被广袤农田包围着,该有的设施全都有,尽管李清并不清楚那些是该有、那些是不该有,但吃饭的地方和旅馆是有的。李清住在了这里,想要再走到下一个县城是不可能的了,这里距离下一个县城开车也要开上3、4个小时,中间是广袤无垠如同绿色海洋的大片农田。这里已经插上了秧苗,也许用的是新型品种,并不受时令天气的影响,一年四季都可种植。镇上的人见着李清很热情,也许是见不着多少新人,也或许出于他是道士的缘故。
“小道士,酒葫芦装的什么酒?”
“装的是水。”
“可是从青城山上下来的?那儿的常观长可有名的很。”
“常观长就是我的师傅。”
“好好的怎么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一年也没几个人过来,除了我们这些雇来管理农场的。”
“我也不知道,师傅让我下山,自然而然就来到了这里。”
“来到就是客,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吃上一顿,虽然我们这里看上去什么也没有,但羊蝎子做的可那叫一个好,又辣又够劲,再配上你葫芦里的酒,如果不够劲,我们这还有碧蓝春,谷酒,自个酿的,保准让你满意。”
李清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在这喝下生平第一杯酒。从酒葫芦里倒出来的酒,味道辛辣,喝下去像火一样在嘴里燃烧,滑入喉咙后,又十分醇厚。李清一下便醉了,同他们一起吵吵嚷嚷地唱歌。他并不会唱歌,只是跟着他们调子随意乱唱。所有他的清醒都还保留着,但已经不在乎了,清醒的人已经被抽离到另一个地方,在这剩下的只有一群醉鬼。他越唱越发醉的厉害,酒气冲上他的头颅,把旁观着的清醒的他赶到了屋外。他已经彻底醉去。
等到醒来时,他躺在昨天顶的旅馆里。头疼欲裂,好象一个人被劈成两半,一半的他毫无异样,另一半的他还在昨晚的醉意里,被酒气冲撞着头颅。那已经10点,接近上午11点的事了。他从没晚起过,山上每天都要晨练,即便是下雨的天气,也要到观里学习经书。这些年来,他没缺一次勤。现在他为自己的晚起感到罪恶了。出旅馆后,正赶上昨晚的中年男人们检查完田地回来。他们拉着他一起吃午饭,午饭是面条。简单糊弄一口便成,他们说道,早饭和晚饭才是最重要的。
“早饭吃了吗?”他问道。
“没,现在还头痛。”
李清脸色不好,比正常时白上许多,嘴唇也失去血色,淡淡的像是梅花。
“早餐可得吃,不过第一次喝酒嘛,大家都是从第一次过来的,今晚还在这儿吗?”
“待会就走,不会太晚赶到下一个镇子。”
“待会坐我们的车一起,下午要去最边上地里看看情况。说不定有什么野兽之类的。”
是野猪还是之类的吗?李清见过野猪,道观所在的山里就有,光顾过观后的菜地。后来被山腰的村民持枪杀了,村里是有猎户的,在山脚市里当屠夫,一周会回来一次,野猪赶上他回来的时间里,偷吃了村民的菜地。他循着野猪留下的脚印,在菜地不到1公里的地方发现了它,那时野猪正在泥坑打滚。他不做声响地瞄准野猪的脑袋,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叼着的烟要燃完了,烟灰落在他黑白格子的袖子上。砰!一声枪响,李清在山顶听见这声响声,连带着大片大片鸟从树林里飞出来的吵闹声。李清捡起石头去砸,却一只也没砸到。猎户分好野猪肉后,给道观送了一块,野猪肉味道不错,但没有鸡好吃。
“是野猪之类的吗?”李清问道。
“倒不是这样大的,说是野兽夸张了些,我们主要是防止鸟,现在是看鸭子之类的。”
李清坐着他们的车,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镇子边缘。这里离镇子只不到2公里地,李清看见了极好夕阳下的高楼。太阳同它周边半块天空的云彩都红彤彤的,好像给人刷上一层红漆。说是城镇,其实同青城市也没有丝毫区别。只是青城市原先便叫做市,而这里原先便是城镇。这里已经脱离青城市的范围,他靠海更近了一步。他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赶到了县城,找了家旅馆住下。这里比青城要便宜一些,65便住上了同青城一样的房间,甚至来说要好上一些,这里的电视能打开。电视播报着关于沿海城市的大雾,大雾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张清便是因为大雾下山,参加了一个叫迷雾局的部门。李清并不认为张清同雾气之间有何关联,也不认为关于雾气张清有任何解决办法。但听师傅说,张清在迷雾局相当如鱼得水,被委以重任,派去了西西岛执行任务。西西岛是什么地方?李清没有听说,但猜想不是国外,整个观里没一个人会说外语,张清自然也去不了国外。再一两个月,也许就能到沿海城市,李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