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的公司要在这种地方谈非法的工作委托？”穿着红色西装的白发男人放下未燃尽的香烟，看向来者。

那来者是个黑肤黄发的公司员工，他身上的荒坂制服表明了他的身份。值得一提的是，这人的义眼颇具特色，是一整块嵌在脸上的光学扫描器，看起来有如一副红色的滑雪护目镜。

“法拉第，我们觉得偶尔用用你们的方法也不错。”他说着，径直坐到白发男人的对面。

“算了，你的回复呢？”法拉第问道。

“义体金刚是非常敏感的话题，连荒坂内部也不例外，”那黑皮肤男人说道，“田中在其中过度隐瞒操作资料，造成了许多麻烦。”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军用科技知道多少？”

法拉第的四只义眼紧盯着那男人，笑着道：“情报是我做交易的根本，在谈到更多细节前，我需要先得到保证。”

“我们尊重你是最为出色的中间人，军用科技拒绝你的所有条件，我们会欣然答应，至于田中的烂摊子，就当你抵债两情了。”

“很好。”法拉第显然对男人的承诺还算满意。

看来谈成了，在军用科技拿不到的报酬想不到真能在荒坂搞到，这是我迈向更高层次的台阶也说不定呢。他心想。

“不过，我们有个条件。”那来者补充道。

“说来听听。”

“所有知道义体金刚存在的人都要灭口。”黑皮男人的声音毫无波动，仿佛自己要委托除掉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后院里需要修剪的杂草。

“没问题。”法拉第没有丝毫迟疑便答应了这个要求。

那黑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法拉第微微皱起眉头。

“在田中死后，有个网络黑客干扰我们复原资料，你知道关于这个黑客的任何消息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法拉第道。

他对此确实没有什么头绪。

“这样啊，我们对这件事非常好奇，就算是军用科技，我也无法想象他们执行此事的动机。”那黑人凝视着法拉第，那怪异的义眼中放着诡异的光。

“知道田中和义体金刚关联的，除了我外应该别无他人，会是您内部的人吗？”法拉第面色平静。

“不可能，内部行无法做到不留痕迹。是赛博朋克中的黑客高手操刀的……这么推断才比较合理。”那黑人理了理制服，“而这，恰好是可以委托你们中间人进行调查的工作。”

“这是额外的工作委托吗？”法拉第问道。

“活捉一百万，尸体五十万。”

“我接受。”法拉第欣然微笑。

那公司员工起身离开，法拉第则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将桌上还未燃尽的香烟拾起，开始谋划如何用已有的条件，借这次的事件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

超梦仍在继续。

“即枢”抬眼环顾四周，自己正身处于一座虚临碧水的楼阁中。阁内雕金饰玉，奢华之风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他没有在楼阁上停留太久，很快手持那立方体进入了一架电梯。说来奇怪，这电梯摆放得恰到好处，竟丝毫没有破坏整个楼阁的基调。

电梯向下而行。

良久，门开。即枢迈步而出，感到了周围温度明显比上面高了许多。

层层叠叠闪着各色指示灯的处理器填满了即枢的视野，一条长长的走廊自这由运算机器和线缆构成的丛林中穿过。

“你现在在那湖底下，”洛兰适时出声解释道，“‘神谕’的新机组就在此处。”

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八年华的少女正在走廊前静候。

清丽的面容带着三分英气，而披肩的微卷黑发又使这英气中带上了些许柔和。

“薇瑟呢？”“即枢”问道，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粗糙而沙哑，像被砂轮摩擦的石头。

“芬尼贝塔先生，帕普斯特女士已经在e-1042等您了。”那少女说道。

即枢觉得她的声音挺耳熟的，再细看她的相貌竟与洛兰有九分相似。

但洛兰这次一言不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视野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超梦猝然结束。

“第二段是真的，”洛兰将头环放回原位，取出超梦卡带，转头对即枢说道，“本来是先生专门录给列尼娜小姐的，但那天发生了一些意外。”

“先生在与‘神谕’进行问答时突然昏迷，送去治疗后不久就因脑部严重受损而去世了。”

“我这六年来一直在调查芬尼贝塔先生死亡的真相，但说实话，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

洛兰顿了顿，用余光瞄了一眼还没从超梦里醒来的列尼娜，接着说道。

“先生死后，破晓器的权限被自然让渡给了列尼娜小姐，而破晓器的实体则留给了薇瑟·帕普斯特。”

“让我猜猜，这个薇瑟要杀了列尼娜拿到权限？”即枢笑了起来，“要真是这样那这故事未免也太老套了吧。”

洛兰摇了摇头，道：“确实是个老套的故事，但老套故事之所以老套，不正是因为它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吗？”

她把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双臂紧抱在胸前，黑色的长风衣与以白色为基调的房间格格不入。

“弗兰克先生收养我的时候我刚满十岁，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关于我们的世界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关于我以及其他孩子为什么会成为孤儿，关于公司的恶行……以及最重要的，关于改变这个世界的愿景。”

“于是我跟在他们身后，想着追上他们，与他们并肩前行，看看那美好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洛兰面无表情地说着，脸上既无憧憬，也无惋惜，只是双臂抱得越来越紧。

“是的是的，我确实看到了那个他们许诺中光辉灿烂的未来，那时我明白了它是值得我献出一切的东西……也正因如此，我，洛兰·奥斯曼奥卢，绝不会容忍那可耻的背叛。”

洛兰的眼神冷若冰霜。

“唔，什么背叛？”列尼娜坐起身，摘下头环，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