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儿

《硬核儿》

第170章文凭与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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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志雄从武汉回来的第二天,王加根就把自己考上本科函授的事情告诉了他,并提出八月份要去湖北大学参加面授学习。

孙志雄接过《面授通知书》,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就是时间有点儿长。”他把面授通知还给王加根,若有所思地说,“这事你恐怕还得给周副行长讲一下。”

讲就讲!我又不是请假出去玩,光明正大地搞学习,奔文凭。作为一个明智的领导,是不应该阻拦的。王加根拿着《面授通知书》,没有返回自己的座位,直接出门去找周兴国。

周兴国看过《面授通知书》,显然觉得有点儿意外,但口里还是说:“这是好事,应该支持!应该支持!”

紧接着,他又让王加根去把孙志雄叫过来。

王加根马上返回办公室去喊孙志雄。

周兴国在向孙志雄交待这件事情时,说话的口气又全变了。他要求孙志雄弄清楚王加根本科函授学习的来龙去脉,包括学费多少,学习期间享受哪些待遇,每年面授几次,每次面授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毕业,等等。

“先把这些情况弄清楚。等洪行长从远安回来后,我再去向他汇报。”周兴国又转向王加根说,“至于同不同意你去面授学习,最后以洪行长的意见为准。”

这种事还需要得到洪远平的同意?王加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周兴国说话的口气来判断,最起码他是不支持的。

王加根跟着孙志雄,闷闷不乐地走出了周兴国的办公室。

接下来的这个周末,王加根整日提心吊胆,不知道读函授的事情洪远平会不会同意。由于心情不好,他周六陪方红梅在孝天商场买衣服时,两人还发生了争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他嫌方红梅买东西太挑剔了。这里跑,那里转,试过衣服后又不买,便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

方红梅觉得委屈,眼泪哗哗直流,因为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什么样的衣服好看,再就是怕多花钱。

吼过老婆之后,王加根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于是向方红梅道歉,耐着性子继续陪她逛街,直到她买到自己喜欢的衣裳。

一家三口坐火车回到花园镇时,西边的太阳已经挨近地平线。

他们还是住在那间简易宿舍里——孝天市二中后勤主任承诺的隔壁那间房,一直没有腾退出来。

方红梅开始清场。王加根筹备晚饭。

王欣打开电视机,赤脚站在床上,蹦蹦跳跳地看动画片。她的暑假作业已经快做完了,没有必要督促。反正假期还长着呢!就让她开开心心地玩几天吧。

正在一家人各忙各的时候,牌坊中学副校长赵乾坤突然来了。

“总算逮着你们了!”赵乾坤笑着打趣道,“我来过好几趟了,门上总是一把锁。”

“我们去方湾了。”方红梅抱歉地解释道。

“我猜也是这么回事。”赵乾坤接过王加根递给他的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着,说,“好在我们离得近,来去方便,跑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赵乾坤一直住他老婆家,也在花园镇街上。

“赵副校长有什么指示?”王加根问。

“扯淡!我哪儿敢给你下指示?”赵乾坤吸了一口烟,就开始说正事,“是这样,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明天组织学生填报志愿,你可能要到学校去一趟。”

“义不容辞!责无旁贷!没问题!”王加根爽快地答应,接着又询问牌坊中学今年中考成绩怎么样。

赵乾坤兴奋地告诉他,牌坊中学今年考得相当不错。总成绩在牌坊乡所有中学里面排第一名,有六门单科的最高分都在牌坊中学。王加根带的初三(1)班,有九人过了第一批分数钱,其中孝天地区高中三人,中专二人,孝天市二中四人。

王加根听到这里,非常欣慰,心里暗自感叹,自己总算在教育战线上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二天去牌坊中学的时候,王加根特意把家里的小收音机带上了。因为孙志雄和张清泉告诉过他,楚天经济广播电台从周日开始播放《董永故里A银行》,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五分。他想亲耳听一下自己写的文章,看哪些地方是编辑修改过的。

自行车放在孝天城没有带回来,王加根只能步行,所以动身比较早。见到牌坊中学的领导、教师和学生,他依然守口如瓶,没有透露自己在中国A银行孝天市支行上班这件事。

到了十点半左右,他起身离开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家里,急急忙忙地打开收音机。

“下面请收听专题报道——《董永故里A银行》!”

听到女播音员甜美的声音,王加根心怦怦直跳,感觉呼吸都有点儿困难。稿子基本上没改动,他是怎么写的,播音员就照本宣科,但在播报作者姓名时,念的却是“通讯员孙志雄报道”。

怎么会这样?稿子署名应该是王加根、张清泉、孙志雄三个人,为什么成了孙志雄一个人的作品?

这篇稿子的初稿是张清泉起草的,但王加根基本上没有采用,完全推到重来,终稿是他独立完成的。孙志雄完全没有参与撰写。考虑到张清泉提供了素材,孙志雄又是领导,所以加根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也署上了。不过,他还是很不客气地把他自己的名字放在最前面,紧接着是张清泉,最后面才是孙志雄。现在倒好,排在前面的两位作者,广播电台忽略不计,只报最后面一个作者的名字。

这也太差劲了吧!就因为孙志雄是办公室主任么?或许,是广播电台把七篇稿子分别摊到了三位作者的名下,每篇稿子只署一个人的名字。即便是这样,首篇的作者也不应该是孙志雄呀!岂有此理!欺人太甚!明天再听听。搞烦了,老子告楚天经济广播电台侵权!

周一上班之后,见孙志雄去列席行长碰头会了,王加根和张清泉聊起了《董永故里A银行》署名的事情。

张清泉说,他昨天在家里收听广播时也觉得奇怪,心里蛮不舒服。

“交给广播电台的稿子后来修改过吗?”王加根问。

“没有啊!就是你打印好交给我的那一份。我原封不动地交给了楚天电台新闻部主任。”

“新闻部主任谈到过作者署名的事情没?”

“也没有。”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广播电台怎么能够擅自变更作者呢?会不会是孙志雄私下里做了什么手脚?

“也可能是广播电台觉得每次播三个作者的名字太麻烦,把七篇稿子进行了分摊。”张清泉与王加根的想法不谋而合,非常乐观地推测道,“昨天署了孙志雄,今天可能署你,明天再是我。这样搞过两轮后,最后一篇稿子,再署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想得还挺美!你好像是楚天电台新闻部主任。”

张清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王加根说:“就算七篇稿子都署孙志雄的名字,也没多大个事。不就是在省级广播电台扬个名么?有什么了不起?沽名钩誉,难道他自己就不觉得心中有愧?更何况,现在听广播的人也不多。算了!全当我们送他个人情。”

“你傻呀!这可不只是送人情,还涉及到票子呢!”张清泉说。

“票子?”王加根先是一楞,马上又明白过来,笑着说,“不就是稿费么?广播电台播几篇稿子能有几个稿酬!就算十元一篇,七篇稿子也就七十块钱。”

“稿费算个屁呀!我说的是行内通讯报道奖。”

行内通讯报道奖?写通讯报道银行还给奖励?王加根是第一次听说,因此觉得比较稀奇。

“当然有奖励。”张清泉一边回答,一边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份红头文件,递给王加根,“你好好看看吧!”

王加根疑疑惑惑地看了起来。

文件的标题是《关于印发中国A银行孝天市支行新闻宣传奖励办法的通知》。大致内容是,为树立中国A银行良好社会形象,提高市场影响力,促进业务发展,支行决定加大正面宣传工作力度,鼓励全行员工积极撰写新闻稿件,踊跃向报社、杂志社、广播电台、电视台等新闻媒体投稿。稿件一经采用,支行将予以现金奖励。奖励标准根据采用媒体的级别来确定:市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二十元,地区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五十元,省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二百元,国家级媒体每采用一篇奖励五百元。

天啊!还有这么好的事情。王加根心里窃喜,如果按这个文件标准奖励,自己将来会得多少奖金啊!

张清泉继续介绍说,不管新闻稿件篇幅长短、质量如何、影响力多大,只要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或者被广播电台电视台采用了,就可以申请领取奖金。

“楚天经济广播电台属省级媒体,播一篇就是二百元,而《董永故里A银行》系列报道是由七篇稿件组成的,全部播完后,就可以得奖金一千四百元。”

这样啊!本来对署名问题不怎么在意的王加根,又开始在意署名了。署名一次二百元啊,难怪张清泉着急得什么似的,表现得那么不舒服。

他们耐心地等到十点半,又一起去支行保卫股听收音机,看看今天这篇稿子的作者署的是哪个的名字。

还是孙志雄!

听完之后,王加根和张清泉走出支行保卫股,两人都阴沉着脸,显得闷闷不乐的。

“也可能前两篇署名孙志雄,接下来的两篇署你的,再两篇是我的,最后一篇署三个人的名字。”张清泉仍然不死心,还在想入非非。

开完行长碰头会,孙志雄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悠闲自在地喝茶看报纸。

“孙主任,你听过楚天台的报道了吗?”张清泉突然问。

“没有啊!你听了?效果怎么样?”孙志雄明显是在说假话。

“好像作者只署了你一个人的名字……”

“是吗?”孙志雄露出非常惊讶的样子,“楚天台怎么能这样呢?这搞得几不好!简直是瞎搞!”

责备过广播电台,他就继续看报纸,喝茶水。整个人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也不掩饰内心的得意。他以胜利者自居,自我欣赏,对两个下属不屑一顾,甚至还有嘲弄的意味。

浅薄!无耻!王加根在心里骂道。剽窃别人的劳动成果,沽名钓誉,获取利益,居然还表现得如此心安理得,臭不要脸!正在他耿耿于怀,义愤填膺地生闷气的时候,周兴国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王加根,你来一下。”

王加根赶紧起身,跟在周兴国的身后,往副行长办公室走。

周兴国先在沙发上坐下,又示意王加根坐。然后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两口,就与他聊起了读湖北大学本科函授的事情。

周兴国说,员工参加业余自修是好事,支行向来是鼓励和支持的。对拿到大学文凭的员工,支行还会给予一定的奖励。不过,王加根的情况有点儿特殊。支行之所以面向社会公开招聘文秘人员,就是因为支行办公室文字这块儿太薄弱,满足不了行领导的要求。现在好不容易招到了王加根这个笔杆子,文秘工作刚刚有点儿起色,他又要去读函授。每次面授学习时间那么长,一走就是二十天!确实对工作的影响比较大。还有,王加根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不属于经济金融类,与银行专业不对口,支行也不便于在经费和时间方面给予支持。当然,考上本科函授也不容易,读或者不读,主意还得王加根自己拿。

“如果你决定去读函授的话,支行只能延长你的试用期,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或者更长时间,因此请你慎重考虑。”周兴国还特别强调,“这也是洪行长的意思。”

关于王加根的住宿问题,支行也拿了个意见,让他住在北街口老支行。就是洪远平以前的办公室,现在改为集体宿舍——三个单身汉住在里面。如果王加根愿意,今天就可以去行政股找左股长拿钥匙。

两件事情,一喜一忧。

王加根说,住房怎么安排都可以,还是那句话,只要有睡觉的地方,能够看书写字就行。至于读不读本产函授,他还得考虑一下。

谢过周兴国,他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副行长办公室,王加根蹬蹬蹬地下楼梯,直奔一楼的行政股。从左股长那里拿到住房钥匙后,他又返回办公室,向孙志雄请假,说自己提前去北街口吃饭,顺便看看支行安排给他的房子。

“房子安排了?”孙志雄装出非常热心的样子,“恭喜恭喜!”

王加根丝毫也不领志雄的情。他知道,这件事自始至终,孙志雄没有帮忙说一句话。这样的主任!他预感到,他们之间将来肯定少不了矛盾和冲突。但是,他还是告诫自己要忍耐,毕竟别人是领导,而且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银行可不比教育部门。这里等级森严,官大一品压死人。看看支行几位副行长,在员工面前趾高气扬,耀武扬威,见了洪远平还不是成了龟子孙!你是银行引进的人才又怎么样?同样会受到排挤和打压。你会写文章有什么用?比不上别人会拉关系。这次广播稿件署名的事情,不就是个典型的例证?孙志雄是办公室主任,部门负责人,从这段日子的接触来看,他心胸狭窄,不会在行领导面前说你的好话,说不定还会无事生非地烂你的屁眼儿。越是这样,你越不能与他发生正面冲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是他的下属,就得委屈自己,服从他的领导。先苦熬一段日子再说吧!

王加根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奔向北街口老支行。

听左股长讲,洪远平以前的办公室是套二居室——两个房间一个客厅,已经安排了两个刚分配来的大中专毕业生。这两个家伙会不会把两个房间都占了?如果是那样,他就只能住客厅了。

睡在客厅里当然没有睡在房间里好。房间门一锁,就成了自己的小天地,可以免受外界的打扰,干什么事都方便。而客厅则不行,那是大家公用的过道,私密性太差了。

到了北街口老支行,王加根把自行车一锁,就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找到洪远平以前的办公室。

打开门一看,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只有一间房门上了锁,客厅和另一间房仍然空着。他赶紧下楼,一路小跑着到附近的环城商场,买了一把挂锁,回来把那间空房的门锁上。

不是说已经安排了两个小伙子么?怎么只有一个房间是锁着的?另一个人还没有来?或者他们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管他呢!反正他现在抢占了一间房。

王加根发现,这套房子没有厨房和卫生间,不是按正规的住宅设计的。不过,楼梯间有公共厕所,还是比较方便。

住房“抢”到手之后,王加根就下楼去黄金地酒店吃饭。准备吃完饭之后,到孝天商场买拖把、扫把和灰撮,打扫卫生。然后去买一张床,去国光旅社办理退房手续,去敬文那儿把自己的东西拿过来。

从此之后,他可就要在中国A银行孝天市支行安营扎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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