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惨啊。”

“哦，战乱嘛，是这样的。不过这里其实还好，起码还有活着的，整片大陆焦土一片的才是真惨。我给你说那次实在是做过分了，舰队司令差点就被撸下去。”

羽高海就着路上所见发出了感慨，却不料叶正青给出的评价是不算太糟，真不知道他还见识过什么可怕的场景。

沿路风景已经够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了，整体呈现出一个从治到乱，从安宁到混乱渐生的过渡。破败的门扉意味着曾经发生过掠夺与战斗，而某些高大建筑的焦黑惨状则意味着火灾的摧毁，这些痕迹昭示着曾经发生了怎样的劫难。

甚至在部分区域还能看到尸骸枕籍的惨状，那些空洞的双目都变作了灰茫茫的一片，倒是再有毁灭的惨象发生也是看不见了。恐怕这里将在相当一阵子的时间内再无人迹，也不知多久以后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景象。

而且不光是路上所见是如此的惨淡，就是嗅到的气息也与以往大为不同，甚至还多出了让人皱眉的恶臭。

原本寻常的植物腐败气息再正常不过，混上人畜的粪臭后便构成了村庄的主要味道，当然还得再加上几缕烟火气。而现在虽然还有那些惯常的气息，却都被某些更为浓重的臭气所覆盖，那些肥硕的恶臭之源甚至还呈现出日渐肥大的迹象。

羽高海不是没见过生物故去后的渐变研究，但那些文字与画面的记录也不过是记录而已，并不会连带着散发出这么让他作呕的气息。直到是等真正身临其境后才知道原来二者并不等同，自己以前的那些认知都需要有彻底的改变。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命令为了通风而打开的舱门赶紧关上，他都快要被浓郁的尸臭给熏晕过去了。在这样气息的影响下甚至让人的心境都出现了某种变化，比如鸣叫的鸟兽还是那些种类，但在狺狺啾啾中却给羽高海以相当恶意的感觉，仿佛隔着厚厚的舱壁都在渴望着贪婪嗜血一般。

不过这么一副景象的改变倒是提醒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确在沿着主干道移动，不然也不会观察到一副从治到乱的渐变现象。

羽高海算是从头目睹了混乱是如何从这里的文明中心发生的，以及又是如何向周边波及的，因为他本身就是最初的破坏者之一。所以不能说对于种种的惨剧没有心理准备，只能说是没料到真实的场景会是这样的可怕。

他想着想着便打开了一个程序，那里存储着与伙伴合谋的全过程记录，顺便还有战乱的起始点与扩散路径。再轻点指头就能给出一个从全局看来的演变过程，而模型的底版则是依托卫星测绘为基础的星球地图，能直观而清晰地重现乱局初始到现在的全部发展。

不过这些都是罪证来的，留给自己作为行事的参考还行，可不能随便拿出来给外人看，不然分分钟就能惹来一大片的憎恶目光。

若是土著知道了还没什么，柔弱的落后存在打又打不过，抬抬手就能将这些麻烦给抹除掉。无论记忆还是性命都无所谓，羽高海在这方面并不会产生太大的负罪感，这大概是因为有良心的都在求职过程中早早地被筛选掉了吧。

但若是被两大联盟的知道可就不好了，那都不意味着是什么好未来。

自己所处的星际文明联盟或许会遮掩一二，但是如此的“战果”怕是会被进一步评估和归类，将来分配下来的任务将是充满着死亡与绝望，怕是连个人的生存时间都会成倍再成倍地缩短。

而若是被对立的升维联盟知道了就更糟糕，审判，当做负面典型宣传，然后在整个文明圈内遗臭万年是正常操作。到时候虽然可能不会轻易地死去，但是想想日复一日的忏悔与起到就让他不寒而栗，那还不如当场就将他给打死呢。

所以羽高海对这个球形画面只是观摩了一会，重新复习了自己到底在星球上的哪个区域，然后就重新将之收在了手心之中。他在整件事做完之后甚至还心虚地向四周看看，人去船空的化身舱内倒是并无碍眼的家伙。

大量的化身都已经被唤醒了，并且夹杂在移动的群体之中伪装随行，在大批受催眠的群体中到不至于被揭穿。而他们这么做也算是消一消身上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部分，再沾一沾遍布各处的尘土气息，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成功混入土著种群之中了。

不过羽高海还是对自己带来的一切心虚，就向着同行的伙伴传话道：“其实吧，咱们的到来也不全是坏事，多少还是救了些人的。眼瞅着这一堆混乱就要顺路蔓延下去，却没想到被挡在了这里。想想后面还有多少村庄差点就被波及到了吧，你说他们该不该感谢咱们呢？”

“该吧，但是未必会做，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说来这里的土著最好都别知道，不然铁定会想干掉咱们的。”行走中的叶正青不清楚某人的心路历程，只是耸了耸肩随口应了句。

作为诱发这一切的家伙倒是步履沉稳，仿佛天塌下来都毫不在意的模样，或许是许多次的碾压式战斗让他建立了强大的心理优势。既是如此就还能再逞逞强，叶正青便继续说道：“不过你看啊，这破地方都是树，隔了几百米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何况隔了几公里呢？更不要说千里万里之外的真相了。反正我是没空去说这个的，就是说了也未必能让那些家伙们理解”

他甚至是提高声音强调了一下：“层次，咱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就是飞鸟与蝼蚁的差别，根本没法沟通的。”

羽高海对于这种言论并无反对意见，显然也是打心底里如此认为的。但他随即就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继续说道：“是吧，的确是相差太多了，要不然研究这些土著也会成为一门学问呢。不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咱们这个破任务也是上面发布的，而且我还有小道消息，说直接就是来自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