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在宋朝得以很大发展,一些学者、儒生设立书院授课,也邀请一些有名望的人前来讲授。
同时,书院也接受旁听者,只是食宿费自理而已。
陆铮就属于旁听者,书院不用天天去,只有每月初一和十五升堂讲学,其他时间可自行安排。
像陆铮这种衙内,又是旁听生,更不用参加考试,只是为了给陆本若一个交代而已。
来到山腰,只见牌匾上“夷陵书院”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倒也符合书院的气质。
“郎君,我只能送到这里了”。
来到书院门口,陈小刀将小竹筐递给陆铮,他便忙着与众人去探讨一个问题:如何能快速提高蛐蛐腿部的弹跳力……
全体集合,院中所有人着统一的服饰,整齐排开,颇为壮观。
山长(大致为书院负责人、老师之类)是一名老者,慈眉善目,很有学问的样子。
各种拜礼,既繁琐又好玩,而后大家有序进入讲堂。
山长上台说道:“今日为年后第一次授课,有好几位新生报道,听说还有从东京城来的”。
有新人加入,大家互不相识,山长让每个人上台作自我介绍。
他特意强调:时间有限,除介绍基本情况外,每人可说一句话,
以此来加深彼此印象。
山长坐到讲台一侧,腾出中间的位置,台下学生依次准备。
“我叫刘庭畅,家住城西,家父是酿酒师,我要说的一句话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我是李路,住城南,书香门第,说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奴家叫呼瑞云,住城东,家中经营布行,一句话是:谁说女子不如男?”。
“唏嘘……”,台下一阵异动,竟然有女学生。
在大宋,富裕人家将女子送到书院,既学识文断字、写写算算等实用的,也可提升优雅气质,只是无关乎考试而已。
大家有些昏昏欲睡,此刻完全被唤醒了。
再细细看着台上,却是一个相貌平平。但即便如此,屋内几十人,却谁也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接下来是一名男子上台,他衣着华丽、笑意浓浓,十分显眼。
这男子倒也直接:“我叫蔡康,家中城东,其他的不便说:只说一句: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哎?……”。
台下有人严重不服:你家有钱,就可以大言不惭吗?
陆铮浅浅一笑,那蛐蛐红侠儿的主人,也不过如此。
终于轮到陆铮,他刚到台上,众人却见讲台一侧的门被打开,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样子,他是管理书院的老师。
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名学生,想必也是新来的。只是有他挡在前面,众人看不清那学生的脸。
“打搅了各位,打断一下”。
中年男子说了这么一句,向山长点点头,而后便推门而出。
外边的风很大,竟有些许残雪飞起,或因中年男子关门用力过度,或惯性使然,只听“嘭”的一声,木门被重重的关上。
几乎在门被关上的同时,一阵冷风吹过,那刚进门的那名学生没来得及伸手,却见头顶的小帽被吹落在地。
一头乌发顺势飘过,那学生转身之际,似有些惊慌的脸庞微微发红。
已来到台上的陆铮刚欲开口,却下意识抢先一步弯下了腰。
地上的小帽被捡起,一瞥间,陆铮看到了一双异常干净的眼睛,这是他之前从未见到过的。
对此,他十分肯定。
山长干咳两声,示意大家安静,他对着台上说道:“你们二人都是新生,谁先来介绍?”。
陆铮急忙后退道:“女……娘子优先”。
那女子微微蹙眉,欲言又止,两颊绯红再起。
陆铮立刻领会,她刚来,不知如何介绍自己,需要有人做示范。
“陆铮,住城北,就一句话:我这十年怎么过?”。
此言一出,陆铮便有些后悔,因为台下已是笑声迭起。
陈大郎等几个富家子弟跟着起哄:十年怎么过?斗蛐蛐呗,顺带专治各种不服。
陈大郎与蔡康是死对头,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讲堂一角的蔡康脸上暴起青筋,他知道陈大郎这是在暗嘲自己。不过总算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陆衙内,早就想领教领教了。
大家再次安静下来,等着台上最后一位介绍自己。
“戴竹儿,住城北,就一句话:我这十年怎么过?”。
台下大笑起来,连山长也露出笑意。除了名字,她说的与陆铮一模一样。
戴竹儿急忙低下头,缓缓向台下的一个空位走去。
“现在开始讲学……”。
山长饮完茶,一脸的严肃,前排的学生们立刻进入状态,而后排的陆铮却开始盘算起自己的事。
要尽快赚钱,否则怎么立刻宋老三家?想起这个名义上的姑父,陆铮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大宋美食多,夜宵更是少不了,可若是在宋老三家就别想了,只有剩菜剩饭。
“德不孤,必有邻。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台上的山长终于放下书卷,今日授课结束。
课讲毕也是要施礼的,山长再次进茶,全体学生谢教,之后还要……
众人起身准备离去,却见门再次被打开。
又是那个负责管理书院的中年男子,这书院估计就属他最忙。他过来与山长又是一阵嘀咕。
片刻之后,山长似乎有些迟疑。
那中年男子却说:“那也得试试才行,机会难得啊”。
“大家稍安勿躁”。
听到这一句,众人简直无语。
山长解释道:“明日本不用来书院,但刚刚得知明日有贵客到访,老朽想请他为大家授课”。
台下稍有异动,但反响不大,这种事听书院安排便是。
见此情形,山长继续说道:“论语中《学而篇》、《里仁篇》,你们任选其中一篇,明日早上通篇背诵,一字不差,最好声情并茂”。
“哦???”。
“啊???”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惊呼:《学而篇》是半年前所授,早已忘却,而《里仁篇》今日才讲,两篇千余字,且极为绕口,如何能一夜背诵?
还,还一字不差?众人表示时间太紧,无法完成。
山长有些急了,选这两篇文章是之前就约好,贵客明日突访,确实有些意外,或许是临时做出的决定。
那中年男子向台下说道:“谁可以完整背诵,书院奖励文房四宝,并有山长亲笔题字”。
此言一出,前排一名男子站了起来,却又怯怯道:“学生今晚头悬梁、锥刺股,也要全力以赴,但不敢保证一字不差”。
一夜不睡,估计明日只顾瞌睡了,再摇头晃脑一番,直接呼呼了。
这时,蔡康突然站了起来,众人皆惊愕:这,不可能吧?
只见他向山长施礼道:“学生自知愚钝,定是背不下来,但学生心系书院,故此特举荐一人,定能完成此任”。
山长有些不解,蔡康说这个人是从东京城来的,我们前几日在一起时,就听曾他背过这两篇文章,十分的流利,此刻只是羞于开口吧?
东京城来的还有谁?大家都望着陆铮。
“蔡康,你这厮好阴损,你几时见过陆衙内?何时听他背过什么……篇?”。
“昨日在斗蛐蛐时,你吵着说还从未见过陆衙内,前几日怎么就在一起了?”。
陈大郎等几个富家子弟替陆铮出头,台下乱成一团。
陆铮并未表态,他要对‘厚颜无耻’四个字重新认识。
山长本就对这些衙内们有些反感,如今在讲堂上竟吵着斗蛐蛐,还指望这位陆衙内背诵文章?
差点当真,这个蔡康也与衙内无异,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静,安静……”,山长感觉有些累了。
众人安静下来,却依旧无人敢站出来。
“欧阳知县难得来一次,可惜……怕是让他见笑了”,负责管理书院的中年男子就要放弃了。
陆铮一听,似乎有些熟悉。
山长也只得无奈道:“永叔见识非凡,见笑倒不至于,想必他是临时调整日程,只是来不及了……”。
欧阳知县,永叔?
“学生明日可背诵《学而篇》和《里仁篇》”。
讲堂内一片安静,陆铮起身道:“非二选一,学生两篇均可背诵,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