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叔宝的眼中,李承轩一直一副彬彬有礼、从善如流的态度。
可是此刻,他觉得这位少年公子,简直太蛮横、太任性、太不替他人考虑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难道他都不明白么?
眼前可是凶残无比的蛮子,他自己亲身涉险,就算他不考虑一下自己的感受,他难道不去考虑一下身边人的感受么?
若是他真的有点什么闪失,他这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队伍,可就散了。
微一错愣间,当巨石滚落山崖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察到,直到儿子提醒,他才醒悟过来。
秦怀义被父亲莫名其妙喝了一通,立即打马冲了上去,其它将士们也紧随而上。
秦叔宝也想跟着冲上去的,可是他才刚刚驱动马匹,就感到胸口一阵扭痛,想起李承轩的诊断,不得不垂头丧气的选择了放弃。
“死小子,可不能丢你老爹的脸,想当年,你爹年轻的时候,”秦叔宝心中暗道。
看着试图乱窜的羊群,不由心中火起,一皮鞭没头没脑的就挥了过去,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些死畜牲,连你们都想要欺负我老了?”
几个亲兵远远的避着,借故驱赶羊群,躲在秦叔宝的皮鞭之开。他们想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这位老将军为啥突然发起脾气来了。
当巨石滚到山谷里,发出沉闷的响声时,山路上的人们,终于醒悟过来。
他们本能的抬起头来。
然而,不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劈天盖地的石头,就向他们砸来。
砸在了他们的头上、脸上、背上、胳膊上。或者砸在他们的马头上,马背上。
转眼间,刚才还安静的、悠闲的队伍,立即变得混乱起来。
受惊的马匹,惊慌失措的人群,此时都象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也有人拿起武器,试图反抗。
他们这时候也留意到了,偷袭他们的人都在他们的头顶,隔着几丈高的距离,他们根本够不着人家。
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吧,快一点逃到家里去,逃避这该死的噩运。
眼看都快到家里了,居然遇上这么好的事情,这趟外出打猎的好心静,顿时全没了。
没有人想到往回跑。
虽然巨石掉落的地方,只堆了一些松散的砂石,他们若是绕着走的话,还能跑回去的。
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向前跑,跑到自己的家里去。
逃跑之中,仍有许多的石头向他们头上砸来,有的人避闪不击,已经被石头活活砸死,脑浆都流了一地。
失去主人的马匹,更加无序的乱跑。
跑出了没有多远,头顶上不再有石头砸下来,心中还一阵阵窃喜,终于逃出来了。
胡乱的收拾了一下,也只是将被石头砸乱的行李物品收拾一下,将身上的血污和尘土擦拭一下,调正了马头,继续往前前行。
这次吃了个哑巴亏,这次是他们没有准备好,一转眼间就损失了一两百名伙计了。他们看出来了,这伙人肯定是凉州来的,他们打算,下次他们一定要去凉州找回公道来。
那时候,他们要抢到更多的财物,欺负更多的女人,才能出得了这口恶气。至于这次,他们就算了。
然而,他们还没有走多远,看到迎面冲来一伙骑兵,对方还在马上飞奔,手中挥舞的长刀就已经扑面砍了过来。
赶快打起精神,手忙脚乱的拿出武器去迎战。
可是,猝不及防之下,他们还没有和对方交上手,就被对方巨大的冲势给撞了个七晕八素,还没有回过神来,对方后面的同伴已经杀到
“这个秦怀义,该死啊,你怎么不会射箭呢,和对方拼伤亡,你拼得过人家吗?”李承轩在山坡上恨恨的骂道。
“射箭,用箭射他们,”几十个停止了扔石头的士兵,扯起了噪子,齐声喊道。
秦怀义后面的人,终于醒悟过来,纷纷挽弓搭箭,向敌方射去…
秦怀义等人挟势而来,对方刚才就被吓了一跳,此时都是狼狈不堪,所以,根本招架不住秦怀义的冲势,在大唐的砍刀的威势下,他们很快败下阵来,挤在了一处狭小的弯道上。
然后,几轮箭矢轮流射来,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下,山道上,很快就只剩下大唐的将士们。
可是,刚才那一轮冲锋,也有十几个大唐的士兵或伤或亡了。
李承轩阴沉着脸,从山坡上跳下来。
这是一场大胜,压倒性的胜利,所以,秦怀义陪着笑脸,一副邀功的样子迎上前来。
“秦兄,你知不知道,一位母亲十有怀胎,生下的儿女,十个当中,有几个能活下来?”
“秦兄,你知不知道,一位母亲,含辛茹苦,需要多少年才能把一个孩子养大?”
“秦兄,你知不知道,我大唐如今有多少男丁,又有多少男丁,他们还没有成亲生娃,就这样的死在了战场上?”
“我…我真不知道,”秦怀义茫然的摇着头。
“我和你算一笔账,”李承轩悲伤的说道,“就刚才那一个冲锋,最少有十位母亲失去了他们的儿子,有十个女人失去了他们的丈夫,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孩子,失去了他们的父亲。”
这时候,秦叔宝已经气冲冲的赶到了,一皮鞭了过去。
“爹,你为什么要抽我,”捂着被抽出一道血痕的脸颊,秦怀义委屈地说道。
“抽的就是你,你死了是活该,你倒是说说,这死去的十几个弟兄,你拿什么去说服他们的家人?他们,算是被你害死的?”
“怎么是我,明明他们是吐蕃人杀死的,”秦怀义更加不甘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