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已经过去大半,但这世界,远远称不上太平。
台登县城外开边市,符合朝廷的利益,台登的百姓很喜欢,山民们也能各取所需,也是极为欢迎。
但这,却成为了山里的那些头领或巫师们的眼中钉。
试想想,如果山民们能有机会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享受中原文明的成果,能让他们的生活更加的舒服,他们能得到朝廷和官府的保护,那些山里的首领们,怎么还能对他们为所欲为,欺诈压迫?
试想想,如果他们看到,山外的官府并不是洪水猛兽,山里不值钱的东西也能换来他们想要的物品,他们生了病了,可以通过山外的大夫们治好,他们又怎么还会听信那些巫师巫婆们的胡言乱语?
正如武元爽所说的那样,没有人会拒绝美好的生活。
当这些山民们发现,融入山外面的生活,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之后,他们就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对山里的首领或巫师们无所不从。
这是在断那些山里的首领们的根。
他们可以想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里迟早会成为大唐的一部分,成为大唐的某个州县,接受朝廷委派的命官的治理。那时候,他们那些锦衣玉食的首领及其跟随们将置身何处?
于是,每十天一次的边市交易的时候,那些头人们便会派人拦在这些山民们交易的路上,抢走山民交易的货物,甚至殴打这些出山交易的山民们。
而每当这个时候,罗艺就将带领他们的的弟兄们,在不同的进山的路口上巡视,但凡遇到有这些头人的狗腿子,他们就要立即出动,赶走那些狗腿子,保护山民们的安全。
要不然,山民们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谁还敢来台登交易?
“姐夫,你真的不要担心我,我真的没有事,这些血也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跟在罗将军后面,替他助威呐喊而己。这样的事情我们每十天就要见到一次,真的不是什么事情,”面对李承轩关切的神情,武元爽不以为意地说道。
李承轩心道:“如果只是跟着呐喊助威的话,我也可以去,你以为我比你还怕死,老子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可是,此刻的李承轩,却不能对武元爽有任何调侃的心思。
就算这些血真的是来自敌人的身上,也毫不掩饰武元爽的勇敢。因为,就算这些都是敌人的血,他也要冲在最前面,才有可能染上敌人的血。
“你还笑得出来,还不快去洗澡换衣服,”李承轩没好气的瞪着他,“要是让你姐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把我骂成什么样子。”
武元爽也不以为意,咧嘴一笑,自己进后院沐浴更衣去了。
可就算隔了几道墙,李承轩也能听到,武元爽沐浴时强忍着的暗哼声。这小子说没有受伤,多半是假的。
果然,当这家伙再次走到李承轩面前,李承轩掀开他那遮遮掩掩的衣饰,立即发现几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让你继续逞能,还不把袖子挽起来,让我给你来上药,要是感染了,你这条手臂可就废了,”李承轩威严地喝道。
“姐夫,怎么好意思让你给我上药,”武元爽嘻皮笑脸的。
“我怎么就不能?你这里有伤科大夫么?”李承边白他一眼,蛮横的拉过了他的手臂,几勺高度酒精浇了上去。
这次武元爽不再装了,哇哇大叫道:“姐夫,轻点,轻点,这么好的酒,你就给我洗伤口了,你就不心疼。”
“这是给你消毒,消毒知道么?”李承轩没好气的说道。
洗干净伤口,又给他敷上药,黑着脸道:“下次可不要再冒险了,还好这次我遇到,本来我计划把土豆卸完就走的,可是又不放心你这冒失的性子,果然让我发现。下次再这样,你小心我告诉你爹。”
“姐夫,有你这两千斤土豆,你告诉谁我都不在乎了,”武元爽的脸直抽,嘴上仍不服气地说道,“明天我就把这些种子发给那些山民去,等他们尝到好处了,自然会走下山来,接受我的领导,哈哈,那时候,你便可以看到,朝廷的黄册上,将又会多上几百几千的名册。”
现在的山民,仍然不算是大唐的子民,他们是没有户口的化外之外。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朝廷,但他们的朝廷中心地,远在离这里几千里之外的地方。所以,他们真的是一群没有户口的人。
“你这样的想法很好,但是,你还不能这样做,”李承轩想了想道,“土豆种子很宝贵,不能让你给糟踏了。”
“怎么了姐夫,让土豆造福更多的人,让山里都种出大山,学会象咱们一样的耕田种地,这不是你说的吗,还说这样才能让我们真正的融为一体,怎么你不答应了呢?”武元爽疑惑的问道。
“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也经常不被珍惜。”李承轩坚定地说道,“土豆必须先给这里的百姓种植,要不然,凭什么体现人的优越性,拿什么来回报这些忠心耿耿的追随你的流民们?若是山民们比正儿八经的唐人更容易获得这些种子,那岂不是大家都愿意走入大山了?因为你说的,山民们还有优先,那谁还当老实的百姓啊。”
“所以,必须得先让自己的百姓们种植,而山民们,等他们愿意成为我大唐的子民,愿意给朝廷交税的时候再说吧,而且,要让他们主动的提出,咱们再半推半就的答应才行。现在就给他们?你信不信,他们当粮食几顿就吃掉了就有可能。”
武元爽奇怪的看着李承轩说完,末了咂咂嘴,玩味的望着李承轩道:“姐夫,你学坏了啊。”
“学坏个屁,你妹,”李承轩脱口骂道。
“姐夫,不对,是我姐。”武元爽一本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