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带着尚晓悠餐馆里的东西回来了。
总共用了二十个官差,一边抬着这个鼎往府衙搬运,一边让一部分人在前面开路,偶尔还有交换一下任务,否则这一路还真的很难将这玩意带回来。
青铜鼎就被放在餐馆的仓库里,它的重量将仓库的地面都压出了痕迹,上面的灰尘之前只是略微清理了一下,加上还有光线不足的缘故,所以之前府尹并没有仔细瞧看,不过他在前往餐馆之前就已经断定了,这个青铜鼎可是一个真正价值连城的宝物。
虽然以他的眼力还不知道是出自什么时候,但有年份这件事还是看得出来的,鼎的四周充满了不知何意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在描绘一个故事,其中一部分图案应该是文字,但是这种文字已经失传已久了,就算还认得清也没人认得。
这一下府尹稍微犯了愁,如果不认得这个青铜鼎,那等自己献给太尉当寿礼的时候,要怎么介绍这玩意呢?
总不能和门口那家当铺一样,说什么“破铜烂铁,残缺不全,笨重大鼎一个”吧?至少得要说点漂亮的介绍词,否则这个青铜鼎再有价值也送不出手啊。
就在此时,府衙的师爷途径此处,见到这个青铜鼎之后一路小跑,急匆匆地冲到了府尹的面前,上下观瞧了半天后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恭喜府尹,贺喜府尹。”
“喜从何来啊?”
府尹说完心里不禁纳闷,这个师爷平时是个铁公鸡,也没听说过爱搞什么古董,难道这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玩意,这个师爷认得?
很快他就听师爷回答自己说:“在下虽然不玩古董,但是这样东西却认的,因为在下知道一个故事,府尹请过来一瞧。”
说着师爷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这张纸既没有装裱,也没有保养过,而且看起来竟然不是现在用的木浆纸,而是古代的羊皮纸,大概不是什么名人字画一类的东西,而且它的存在时间,八成是比卫王府还要古老。
师爷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将羊皮纸在府尹面前打开,随后看到上面画的是一个鼎的设计图,上面各种刻度和标尺已经模糊不清,不过能看到它正反面图案的设计,不就是眼前这个青铜鼎吗?而且上面字体也看起来像是和这鼎上的字是出自同一时代的。
府尹见此不禁纳闷,于是问道:“师爷是从何处得来这张图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图纸,而是‘卫国社稷鼎’当初的设计图。”
“卫国社稷鼎?”府尹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可还是一点印象没有。
师爷瞧见府尹并不知道这件事,笑了笑,解释说:“大人日夜操劳公务,不知道这些乡间野闻不足为奇,实话告诉您,这个图纸乃是属下家里的家传宝物,属下家中世代追查这个鼎的位置已经很久了。”
“呃,追查这个做什么?它果然很值钱吗?”
“何止是有钱,”师爷又笑了笑,府尹从他的笑容上看出了有点轻蔑自己的意思,顿时有点不开心,师爷察觉后赶忙解释说,“请容属下给您讲一个故事,您可知道这卫地的由来?”
“我是卫地的官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府尹说了自己知道此事,但师爷之后还是说了一遍,因为这个青铜鼎的来由也和这个有关。
相传中原的天子当年分封和他一起打下天下、一起建国的诸侯,其中封了九个为王,其余只是诸侯贵族,而且那九个王都被赐予了封疆建国的权利,因此九王的领土也被称为九国,而贵族们不过是获得封地领土而已。
天子订下诺言,今后和九国之王秋毫无犯,而且永结联盟。可是之后中原迎来了一场外族入侵的战争,九国力战,虽然击败外国,但是却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损伤,之后,有四国再无称国的能力,逐渐交出封疆建国的权柄,在那之后,天子和其后代虽然为了赏功,依然屡次有过封王,但是封疆建国的权柄再没有交出过。www.九九^九)xs(.co^m
因此现在中原之上,除了天子之外,只有五国尚存。
而卫土,是天子分封出去的领土中最古老的一支,也是当年获得过九国之一的封疆建国权柄的土地。
这段历史在卫土上每一个官员都耳熟能详。
“可是这件事和青铜鼎有什么关系?”府尹听了师爷给自己讲了一遍本来就倒背如流的故事,不由得有点不耐烦起来。
“大有关系,当年封九国之时,天子为了鉴证自己的诺言,便用青铜制作了九个鼎,分发给九国,其中卫国得到的就是这个卫国社稷鼎。”
府尹听到这里不由得笑了。
这的确是非常贵重的东西,而且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如果要是把它当做寿礼送给太尉,那太尉怎么着都会记着自己一份人情,而且在寿宴上自然不可能有人比自己的礼物还要耀眼。
正幻想着到时候太尉要怎么夸赞自己的时候,师爷有跟他说了一件事:“属下还没说完,其实这个卫国社稷鼎的重要性远不止是一个古董而已。”
府尹又笑了。
现如今这不过就是个有点背景故事的青铜鼎而已,能有什么意义,难道说,还真的把鼎扛到天子面前,要他履行诺言恢复卫地封疆建国的权柄吗?
以现在卫地孱弱的状况,就算恢复“国”的称号,它也难以抵抗被周围国藩王歼灭的状况。
其中一直对卫地领土虎视眈眈的齐地就是最大的威胁,据说齐地如果能吞并现在的卫地,会获得几乎可以匹敌那五国的实力,或许到时候还能从天子手上获得从建国以来从未再赐予过任何贵族的封疆建国的权利。
“大人莫笑,这个鼎虽说不能让天子履行诺言,但是我却知道另一个传闻,四国失去封疆建国实力和权柄的时候,正好也是失去他们的四鼎之时,所以相传当四鼎中任何一座再次问世,重新得到他的人必然是命中注定将来会获得封王建国的尊贵地位。”师爷说到这里谄媚的一笑,随即拱手说道,“属下不才,愿意当府尹的开国臣子。”
府尹愣住了。
封王建国,如此功勋,如此伟业,他何尝没有想过,天下何人没有想过。
然而大多数人也只是想一想。
可是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却摆在自己眼前。
关键这个社稷鼎的出现还不是独一份自己走运的征兆。
曾经在满城都搜不到公主的消息,只有他自己获得情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现在又得到这个社稷鼎,他就更觉得出是仿佛是上天指引……不对,是上天选中的一般了。
而且现在卫地社稷千疮百孔,正是应该有人取而代之。那太尉谭勇,前丞相任洪道,都有这个心思,我论才学论见识并不比这些人差,凭什么不能有一样的目标?
“师爷,你说的很好,你果然有讲故事的天分。”
府尹看着自己的师爷笑了笑说道。
他看到自己师爷以为的了老爷的欢心,开始摩拳擦掌,像极了饥饿的苍蝇那“洗手”的动作。
“这件事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还望老爷明察。”
“其实吧,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你附耳过来,我讲给你听。”府尹说着招了招手,让事业靠近。
待府尹看到师爷完全靠近自己面前,他忽然掏出了一个亮晃晃的匕首,对着师爷的小腹一口气捅了进去,随后仔细看了一圈周围,见附近没有其他人影,连刚才帮忙搬运社稷鼎的官差都走光了的时候,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天命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还不是做这件事的时机,因此这件事就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既然如此,这个知道社稷鼎来由的师爷就绝对不能留活口。
随后他把师爷的尸体刨了个坑埋了,又打了盆水洗了洗身上的尘土和血迹,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整理了一下发型,又找上了尚晓悠。
现在除了自己,这世上和这个社稷鼎有关系的人就是尚晓悠了,虽然说他活着还对自己追查公主的下落有帮助,但是社稷鼎的事情关系巨大,他绝对要确保万无一失,如果那个餐馆店长知道有关社稷鼎的任何一丁点的情报的话……
那就绝对不能允许他留在这世上。
想到这里他立即跑到了尚晓悠住着的房间,只见这个时候尚晓悠还对着一本词典发着愁,看到府尹来了,尚晓悠立马问道:“大人,您找到那鼎啦?有带回来吗?它值钱不?”
府尹仔细打量了他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任何异样,不由得松懈了许多,回答尚晓悠说道:“找到是找到了,不过我又找了个懂古董的,辨认了一下后发现不过就是普通的鼎,我也懒得搬回去还你了,就摆在这里当摆设,没事养养鱼什么的,等回头你去我账房支两千两,当我从你手上买过来的吧。”
尚晓悠闻言露出一股失望的表情说:“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宝物,结果是个累赘,也罢,反正也从当官的手里赚到两千两了,算起来也不亏。”
府尹闻言轻蔑地笑了出来,心说店长果然只是个只懂得贪图小便宜的商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