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如果,因为鬼舞辻无惨正以月见的身份活着。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掌握这具身体的使用权,不再被月见的意识束缚住,真正意义上的自由自在。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必须忍耐饥饿。
就像是人在饥饿状态下,会慢慢濒临死亡一样,鬼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并不会真正饿死。
连活了千年的鬼舞辻无惨本人也并未见过被饿死的鬼。
但是饥饿会让鬼失去理智,变成以本能行动的生物,也会让他们的思绪变得简单易懂。
就像是小婴儿一样,只能躺在摇篮里哭嚎着,向周围祈求食物。
然而,现在的森月见不管哭得多大声,站在一旁的鬼舞辻无惨也绝不会把奶瓶塞进她的嘴中。
无惨:永久地陷入饥饿的沉眠吧,臭小鬼。
荒芜一片的大陆上。
月见表情木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覆盖着天空的昏黄云层在慢慢散去,瓦蓝的天空上投下光照,将昏黄的大陆照亮。照在大地上的阳光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生出一层短短的青草。
黄色、淡粉色的花朵从地上冒出来,伸展着枝桠,与绿草一起渐渐地完全覆盖了这片荒凉。
平滑的地面上山丘拔地而起,清澈冰凉的泉水从山丘上源源不断的流下,凹下的湖满载装不下,泉水便顺着大陆的边缘流下,就像是天空湖一样。
树木从矮小快速长大,为这大陆做出了最后的点缀。风吹过,扬起了地上的绿草和花朵花瓣,花瓣吹过月见的脸,风像是有生命一般,带着花瓣和青草围绕着她,如跳舞般旋转着。
曾经的一片荒芜之上,现在充满了生机。
这一切真正属于谁,不言而喻。
月见席地而坐,轻轻抚摸着向她伸展开枝叶的花朵,口中喃喃道:“真可怜。”
黑影曾有机会见到这一切,却亲手将这份美丽拒之门外。
“谁的内心会是一片荒芜?”月见向花朵和青草发问着,它们左右的晃悠着枝叶,像是在着回答着:“我也不知道。”一样。
可怜的黑影,为什么你的内心只有一片荒凉的昏黄。
你不曾见过蓝天?你不曾闻过花香?你不曾将手伸进过泉水中?
为什么你的世界什么都没有?
可怜又可恨。
没有了黑影在这里当支配者,能被月见接受的一切浮现出来。
树丛中有喊:“疼。”的声音传来,那如拼盘一样的生物蠕动着出来,那是非常糟糕到让人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的拼合物。
“富江?你还活着?”月见惊呆了。
自上次看到富江时,他被黑影吞了,月见还以为富江被黑影消化完了,谁想到对方还活着。
“你还真是生命顽强。”月见看着富江向自己伸出手来,脸色发青的后退了几步,又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川上富江如同刚学步的幼儿,挪动着再次向月见靠过来,嘴里念叨着:“那个家伙不停的吞吃我,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好疼,我好疼,我好疼啊!”
月见看着那两张满脸泪痕的脸,都有些不忍心了。
自吞下了富江后,她的确有一段时间内感觉不到饥饿。现在听富江的话,应该是黑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停得吃下能复生的富江,让她感觉不到饥饿。
川上富江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四肢胳膊抓着月见,两张嘴抱怨道:“你管管他啊!就不能让他换个人吞吗?!”
月见无奈反问道:“换谁,换我吗?”
富江点头时,月见真想问他,你就没注意到荒凉的变化吗?
她自己现在也自身难保,应该算得上被黑影吞了。
看看富江现在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的遭遇。
月见心道:好家伙,黑影这是杀疯了啊。
月见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谁知道她被迫睡去时,黑影在外面搞什么事。放任那家伙在外面太危险了。
而且,她很担心距离黑影最近的山村。
不过,根据川上富江的遭遇可以判断出,她与黑影的饥饿感共同,只要她的饥饿感还在,黑影应该不会伤人……吧?
月见这个想法冒出时,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
黑影可以继续饿着自己,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去伤害别人。放着他在外面就是个祸害。
月见看着逐渐开始分为俩个的川上富江,说道:“你不是想让我管管黑影,让他换个人吃吗?我现在就去找他,但是我很饿。”
已经分化好的两位川上富江秒懂,互相指着对方道:“吃他。”说完,就因为不想被吃而打起来了。
尽管月见与日轮约定过不会伤人,但是川上富江不能算得上人,对吧?
“等你们选出来,黑影都要称霸世界了。”月见随便拉了一个人的胳膊,说了一声抱歉,吻住了对方的手腕。
川上富江疼呼出声,拼命挣扎,然后被另一位掐住了脖子。
月见没敢多喝,她也怕再喝出个富江来,或是没有了黑影在,被同化成川上富江。所以饥饿感一消,月见就松开了手。
不过,这位川上富江没能逃过另一位川上富江的黑手。
月见看着趁机成为独一无二富江的少年,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忍下了挥手送他一巴掌的冲动。
川上富江真实的人渣,碰见他的人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吃饱了,就能让自己醒过来了。
不过……月见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黑暗,有什么东西包裹着她的身体,而身体给她的感觉也跟之前不一样。
月见试着活动着,她力气很大,很快挣脱了束缚。
她就像是破壳的小鸡,从一堆说不上来是什么,还会蠕动活动的软肉瘤中爬了出来。
自然,她浑身没有遮挡,不过米色的长发沾了墨色的粘液,纠缠覆盖住了身体的主要部分,充当了衣服。
不,重要的是她又原来的样子了!!!
是她还未成为鬼时的样子!
月见激动啊,终于摆脱掉了那个不适应的身体喽!
这里是她之前的病房,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像是被异种侵蚀了。
整个房间被沾满了黑色粘液的肉瘤覆盖,形成了几个茧样的球,大大小小不同大小,从天花板一直扩散覆盖到地板上,将半面墙的位置都占据了。
黑色的粘液形成血冠状扒在墙上,像是从墙中给肉瘤中的东西输送营养般。
月见有些生理不适,难受的脸都发青了。
这算什么?她这是被黑影从自己的身体内分出来了?
月见怀疑,如果这是她本来的身体,为什么她感觉不到黑影的存在?那个总是在她夺回身体后,总要叽叽喳喳一阵子的家伙太安静了。
突然,在她另一边的肉瘤动了动,月见被吓得一蹦窜到另一边的墙边,警惕的看着那活动起来的肉球。
“救命……”从球里面发出了耳熟的呼救声。
“川上?”月见赶快上前,在要碰到肉球时犹豫了一下,不过听着里面渐渐衰弱的呼救声,她忍着恶心破开了肉球。
与她一样如婴儿般干净的川上富江诞生了。www.)
黑发的少年咳嗽着,抬头眼神埋怨的瞪着她道:“太慢了,我差点被憋死在里面!”
月见一把掐住了黑发少年的脖子,被狠狠的捶打了一下肩膀,她才恍惚回过神来,歉意道:“啊,对不起,下意识就动手了。可能是我刚才吃了一个川上富江的关系?还是我身体内有川上富江的关系?”
多个川上富江会自相残杀,之前的遭遇,已经让月见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
少年捂着被掐红的脖子,抱怨道:“我就是刚才你意识里的川上富江!我感觉不到你体内有川上富江,你根本就是看我不爽才掐的吧?”
月见抬手做投降状,答道:“可能吧,谁叫你长得这么欠揍。”
川上富江怒了,指着自己的脸道:“你再说。”
月见道:“就算你脸好看,也摆脱不了人渣的本性。”
川上富江气的眼睛都要竖起来了,一副马上就化成妖怪狐狸脸的样子。
月见懒得理他,他还来劲了。
“给我去找衣服,我还要洗澡。”
川上富江大少爷般翘着二郎腿坐在勉强能用的病床上,他低头看着月见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
看到她拿出一套条纹睡衣的时候,富江发出啧的声音,“我可不会……”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月见已经将睡衣穿起来了。
换好衣服的月见回头,看着欲言又止的川上富江,说道:“自己的衣服自己去找。”
富江反问:“你打算让我这样出门找衣服吗?”他指了指自己从上到下□□的样子,“你好歹还有头发挡一挡,我可什么都没有。”
月见道:“不好意思,我可是有羞耻心的人。”
“羞耻心?”富江仰头哈哈笑起来,笑得倒在病床上,才看着面色冷漠的月见说:“你这么能这么平静的看着男人的躯体,还谈羞耻心。”他起身,像是个泥鳅一样攀上了月见的肩膀,唇在她耳边轻启:“难道已经跟莲君睡过了吗?”
月见嘴角蹦出了一个“井”字。
紧接着,贴在她身上的川上富江被捶进了床里。
等月见整理好长发出门的时,川上富江才颤巍巍的从床铺上爬起来,嘴里抱怨着,“你这个没人要的女人。”说完,赶紧跟上月见。
虽然川上富江嘴上抱怨着月见,但是身体很诚实的当着月见的小尾巴。
富江很懂,现在这种情况跟着月见更安全。
月见的战斗力在人中绝对是最强的,更重要的是她有作为人的怜悯心,不会真的把他丢下不管。
富江就这么跟着月见,在她后面顺手扒了倒在一旁的路人的衬衣,然后又如法炮制的找到了条合适像样的裤子。
富江没有扒别人的内衣,这种贴身衣服他可不要,宁可真空也不要。
等富江把自己收拾好,月见也差不多探索了大半疗养院。
整个疗养院,没有一个清醒的人,所有人像是睡着了般倒下,不管怎么叫都没有醒来。
而疗养院内就像是异形的巢穴。
昨日,这栋建筑还只是有些陈旧,现在它被肉瘤和血管般的黑墨覆盖住,有被肉瘤压碎的墙面,有被黑墨贯穿的伤痕。
整栋建筑破败不堪,摇摇欲坠。
更不好的事是,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他们却没有在建筑中找到黑影和山村的身影。
川上富江道:“八成被黑影吃了吧。”
他这话说完,就被月见捶进了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