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在一片无垠的荒野之上,太阳格外刺眼,猛烈的阳光晒得草都蔫巴了,根根低着头,弯着腰,露出下面黑色的土壤。
一只靴子毫不留情的踩在苦苦挣扎的蔫草上,直接给它折了腰,让它凉快的贴在土壤上。
明明是极热的天气,旅人却全身都罩在斗篷里,连帽子都不摘,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热,他停下脚步,眯着眼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烈日的光线刺入旅人黑墨色的瞳孔,瞳仁紧缩成一个深黑色的圆点。
在他不远的身后,一处不起眼的草丛里,一双琥珀色的兽瞳直勾勾的盯着他,把旅人的身影映入眼中。
旅人似乎毫无察觉,垂下头缓了缓看烈日造成的视觉黑影,继续抬起脚步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那只躲在草丛后的猛兽忽然冲了出去,尖锐的利爪闪着寒光直抓旅人的后背,下一秒便是皮开肉绽的血腥场景。
旅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他甚至都没有回头望一眼,脚底用力一蹬,身形迅捷的闪向一旁,躲过了猛兽的偷袭。
猛兽一击不成,马上在空中调整身形,稳稳的落在地面上,转头看向那只狡猾的猎物,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卫以惜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一只跟踪了他半个小时的猛兽,眼中没有丝毫害怕,只是平静。
猛兽是一只鳞豹,顾名思义,流线型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片,用一般的匕首根本刺不穿,同时它四肢的爪子尖锐无比,一般的猎物被他扑中不是被削断身体就是刺穿内脏,当场即死,鳞豹攻守兼备,行动迅捷,不喜群居,往往主宰一片地域的生杀大权。同时,它们也十分的聪明。
鳞豹俯下身子,戒备的看着这个猎物,它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猎物了,眼中闪过嗜血的色彩。
在猎物周围绕着游走了几步,鳞豹低吼一声,猛地扑上去。
同时,卫以惜眼中寒光一闪,拔出腰间的匕首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个黑点在草原与天际的交界处出现,这个人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奔着,像是一头四肢奔跑的猛兽,吓得路上的小兽惊慌失措,四处逃跑。
在他身后不远,几个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一个穿着运动服,身形高大的青年边跑边哀嚎,语气颇为幽怨,“团长,我们这都跑了几个小时了,能不能歇歇了?跟着他这么拼干啥啊?”
还不等领头的黑发少年发话,另一边身材矮小穿着怪异的蓝发青年冷笑一声,讽刺道,“自己体力不行吆喝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年老体衰?”
芬克斯嘿了一声,边跑着边撸起袖子,不服气的展示了一下自己扎实的肌肉,“飞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羡慕我的身材,什么年老体衰,大爷我年轻的很!你个小屁孩身材就别嘲笑别人了!”
空气一下子陷入沉默。
其他人在听到最后那句话时,脚步微顿了一下,下一秒立刻加快速度远离两个人,生怕被卷进去。
飞坦眉毛一挑,浑身上下冒出一股阴冷的杀气,眼神森森的看着刚才说话的人。
芬克斯似乎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忍不住太阳穴一跳。
转眼间,飞坦就已经拔出伞冲他劈了过来,凌厉的攻击毫不留情,伞尖发出破空声直接攻向芬克斯的死穴,芬克斯猛地一蹲,惊险的躲过了这一击,把他吓得一身冷汗。要是没躲过去,他的脑袋就被劈成两半了。
飞坦一击落空,不爽的啧了一声。
芬克斯咽了口唾沫,知道接下来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连忙拔腿就往前跑,那速度竟然丝毫不输侠客,甚至更快,哪还有刚才他哀嚎的那副惨样,体力看起来还充沛的很。
飞坦没打算放过他,紧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来个突袭,但也都被一一躲了过去。
于是就有个一幕滑稽的场景,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前面飞奔,另一个矮小一点的身影跟贴在他身后,时不时拿着伞扫一下,前面那个男人惊慌的连蹦带跳的躲,格外搞笑。
转眼间两人就跟身后的三人拉开很大一截距离。
“团长,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着侠客。”紫发的猫眼少女直言道。旁边的棕发女性也疑惑的看向前面的人。
按理说,他们根本不该插手团员的私生活。
黑发少年轻笑一声,声音清悦好听,“碰巧顺路而已,我之前来过这里,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只是当时有事,没能进去看看,这次有时间带大家一起来探险一下。”
两名女性保持沉默。
内心一致认为团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提高。
黑发少年嘴角微勾,愉悦道,“而且,你们难道不想看一看那个引得侠客这么惊慌失措的人究竟是谁吗?”
两名女性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后面一句才是重点,接着她们默默收回目光,暗道没想到团长你如此八卦。
而在最前方的那位主角,脸上一贯以来的笑容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阴霾,他阴沉着脸赶路,对身后传来的嬉戏打闹置若罔闻,似乎眼前没有任何事能够令他分心。
一天前,黑夜笼罩,烛光摇曳,库洛洛打算保持自己一贯的风格,熬夜看完手里的这本书,但是忽然一通电话打断了他的阅读。
“库洛洛,帮我找一个人。”
电话一接通,低沉喑哑的声音传出,毫不客气的命令语气,甚至连团长都不叫了,直呼他的名字。
漆黑的月色下,侠客的眼中浸着一层幽幽的神色,冷的令人心寒。
团员已经很久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了,库洛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察觉到电话另一边人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计较对方的语气,用沉稳的声音道,“条件你知道,必须是对方身上的一个部位,头发也行,而且要在七天有效期以内,地点我发给你。”
对方甚至都没回应一声,就接着挂了,手机里传出嘟嘟的挂断声。
库洛洛看着手机的屏幕,露出一个兴意盎然的笑。
……
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一处极不显眼的破土洞出现在眼前,周围长满了杂草,挡的很严实,倒像是某种食草动物的窝。
卫以惜瞥了一眼带他过来的某只猛兽。
感受到他的眼神,鳞豹委屈的低吼一声,夹着尾巴,一瘸一拐的先钻进了洞里。
可恶的人类,打断人家的腿和牙不说,居然还要抢人家的窝,堂堂一方霸主,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它在内心无声的抽泣。
卫以惜跟在它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全身紧绷,防备着它再次突然袭击。
至于为什么来到这,很简单,他在被这只鳞豹跟踪前,就已经围着周围转了十几圈了,明明地图上标记的确实是这里,可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经过内心的一番思量,他觉得既然是入口,那么肯定有个洞,既然是洞,就可以成为动物的栖息之地。就像之前的那只大蝎子,显然他就把那个地方当成它自己的巢穴了。
反正也找不到,死马当活马医,不如把周围所有动物的巢穴都翻一遍。
所以他发现有只动物跟着自己的时候,也是很欣喜,思考着越强大的动物巢穴肯定越好,是入口的可能性就越高。
于是在跟鳞豹搏斗的过程中,卫以惜主要用匕首来防御爪子的攻击和牙齿的撕咬,攻击手段则主要以踢踹为主,经过念的强化,肢体的攻击也很有力量,在接连几次踢到鳞豹的弱点,削弱它的战斗力后,卫以惜终于抓住机会踢折了它的一条腿,一手撑地,旋转着腰,又踢中了鳞豹的脸部,发出咚的一声。
鳞豹被这巨大的力道踢飞出去,身子横飞擦地好几米,又狼狈的滚了几圈。
还想挣扎着起来,低头忽然发现自己的牙混着血掉了好几颗。
这可把它心疼坏了,再加上前肢折了,强大的实力差距让它明白它肯定咬不死眼前的人类,于是它顿时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想起之前从兔子身上学来的绝招,干脆不起来了,躺在地上装死。
卫以惜眼看着这只豹子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发现牙齿混着血从嘴里流出来后,它明显一愣,然后演技极差的又栽在地上装死,腿还假模假样的蹬了两下。
卫以惜:“……”
本来他也没打算杀了它,于是也就抱着手站在原地默默看着。
一分钟后,鳞豹听见没声音了,眼睛转了转,偷偷仰起头,忽然发现那个人类具体还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它,它顿时两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五分钟后。
鳞豹看见那个人类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没动。
鳞豹:“……”
大哥,你咋还不走。
想不明白这个人类究竟想干啥,鳞豹只好慢慢直起身子,三肢扒地,断了的那肢缩起来,威胁的发出低吼。
卫以惜眼都不眨一下。
鳞豹歪了歪脑袋,试探的瘸着腿往前走了一步。
人类没反应。
再走一步。
没反应。
它拔开腿就跑,虽然断了一条腿有点影响速度,但毕竟本质上还是动物,跑起来嗖嗖带风。
就在它拼命跑了一段后,它一回头,差点把魂都吓飞出去。
只看见那个人类居然以跟它差不多的速度跟在它身后。
鳞豹忍着断肢的剧痛,深深踩在地上,加速逃跑,想要甩开。但那个人类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不急不慢的黏在它尾巴后面不远。
疯狂跑了一个小时后,鳞豹死心了。
它躺在地上哼哧哼哧的喘气,肚皮朝上,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卫以惜盯着它,呼吸也有些许喘,没想到这只豹子还有这么多的力气跑这么远,要是再来一个小时,他肯定就吃不消了。而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可是抱着逃命的心态跑的,甚至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这都没甩掉他,才是真正的万念俱灰。
鳞豹仰天长吼一声,要不是不能说人话,它都想破口大骂一通,这个人类究竟想干嘛!
人类的智商豹不懂,休息了一会,人类还是杵在那里,它只好无视这个神经病人类,挪步回自己的小窝养伤,幸亏窝里还有之前储备的粮食。
临走前它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个该死的人类也跟了过来。
忽然想到什么,鳞豹身体一僵。它忽然醒悟,接着泪流满面。
原来这个人类想要抢他的窝!!
于是有了最开始的场景。
随着进入洞口的深度的增加,周围也越来越暗,动物粪便还有猎物尸体腐败的味道掺杂着泥土的潮湿,这味道着实不好闻,但为了待会被袭击能做出第一反应,卫以惜只能皱皱眉,忍了下去。
所幸鳞豹很聪明,知道再反抗肯定没有好果子,老老实实的人类才会放他一马,也没敢再张牙舞爪,像只被驯服的小猫一般。
直到进入洞穴的最深处,光线已经完全照射不进来,黑压压的一片,令人心慌。
卫以惜伸开手掌,一朵炽白的火苗突兀的出现。
忽如其来的光亮令鳞豹眼睛一痛,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并且下意识用没受伤的那只爪子挡了挡自己的眼睛。再睁眼,看见那朵冰冷冷的火焰,野兽的直觉令它瑟缩了一下,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这般示弱被卫以惜看在眼里,他抬起手掌,伸向深不见底的甬道,光线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他于是扭头看向鳞豹,强势的眼神不容拒绝。
鳞豹再次委屈的呜咽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卫以惜跟在他身后观察着,发现了越往前行,周遭就越宽敞,这说明这个洞的深处肯定有什么大的建筑,不然不可能支撑这么久不塌陷,而且顺着这个方向,确确实实是朝着目标地点方向前进。
在差不多前进了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一声微不足道的细响传入耳朵,卫以惜目光一凛,果断的拿起身边一个土块点燃,朝着前方倏的扔去。
“谁?!”他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甬道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