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认真真的,透着一丝乖。
沈南梨俯下身,非常熟练的翻开燕逾的手,把脉。
医者面前没有授受不亲一说,何况眼下救人要紧,沈南梨直接将软白的小手贴到了燕逾额上。
烫。
是滚烫的。
他在发高热。
沈南梨蹙紧了眉头:“糟了,快和我一起把世子抬上去!”
芙枝眼疾手快,和沈南梨一起将燕逾移到了床榻上。
少年身体单薄羸弱,体重比常人轻了不知多少,沈南梨和芙枝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
沈南梨没有片刻松懈:“去打盆冷水来,让芙桃将我备用的退热药拿来。”
芙枝不敢多怠慢,道了声是,便匆匆离开了。
当朝皇后是一代神医传人,而身为皇后唯一女儿的沈南梨自然继承起衣钵,习得了一身医术。
小姑娘自小对医学有兴趣,学术自然也了得,因此不用传御医,她一人便可。
芙枝和芙桃很快赶来,沈南梨将袖子卷起来,软白的手伸入冰冷刺骨的水里,拿着一块毛巾,拧干水又敷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小公主的神情严肃又认真,饶是水温过冷令她不适,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旁边的芙枝忍不了了:“公主,还是让奴婢来吧,您身体受不了寒啊。”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一个外国世子,病了找御医来就是了,岂能让身份何等尊贵的公主来亲自照顾?
沈南梨摇了摇头,“无碍,我来便好。”
并不是边世子身份特殊必须她来照顾,而是作为医者,对待病人要尽量亲力而为。
芙枝不再说话了。
沈南梨:“芙桃,把药给我吧。”
退热药是她自己研制的一种药丸,以前阿澈经常高热,她给阿澈吃这个,降温很快。
沈南梨用丝巾夹着药丸,放进了燕逾的嘴里。
但奇怪的是,少年分明昏迷着,嘴巴却紧紧闭着,沈南梨不好使劲硬塞,急得小奶音都出来了:“他怎么不张嘴巴呀?”
芙枝和芙桃偷偷对视了一眼,忍笑忍得说不出话。
………
等燕逾醒来时,已经将近晌午。
同第一次醒来一样,少年十分警惕。
但一万分警惕还未打起,他便想起自己昏过去前的画面。
花……花瓶后面。
燕逾额角隐隐抽搐。
他无法想象自己晕过去后那位娇气的小公主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他这一世的身体这么虚弱!
少年头一次在女孩子面前丢了人,还不止一次,心情是十万分的差。
以至于沈南梨再次走进来时,燕逾抬头看都没有看一眼,周身气压极低,冷冷地开口:“滚出去。”
沈南梨脚步一顿。
小姑娘从未被骂过滚,因此这一瞬间还是懵的。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眨了下眼,轻声问,“为何让我滚?”
她今日女红还未做,医书还未看完,整整照顾了他一上午,结果醒来就让她滚。
小公主说不委屈是假的,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了下来,将手中的药膳放到桌边,神色礼貌又疏离:“世子醒了便好,这碗药膳是温补身体的,还望世子喝了后,能早些回长秋殿。”
小姑娘绵软的嗓音令人听了心痒,话里却透着疏远,她不后悔照顾世子一上午,也不会容忍白白挨骂,于是,小公主又添了一句,“这样,也好让世子眼不见为净。”
闻言,燕逾一愣,抬眼看沈南梨。
小姑娘穿的依旧可爱端庄,四处透着娇气。
看起来很乖,但似乎,有时候她也会牙尖嘴利。
燕逾惦记着自己丢人的事情,因此没注意来人是谁,便直接开了口,现察觉自己失言,却没有道歉的自觉。
他垂下长长的睫,神情隐藏在依旧没有血色的面颊里,看不清在想什么。
在沈南梨转身离开时,突然出声:“不是让你滚。”
他虽没有道歉,可接下来的话,却比道歉要奏效不知几倍。
“是想到了一些讨厌的人。”少年再次抬起眼,深色的瞳眸因为高热而有些发红,带着一些水光,嗓音喑哑:“多谢公主照顾。”
沈南梨回头,落眼里的是少年发红的眼,和隐忍的表情。
他、他他为何哭了?
这是小公主唯一剩下的念头。
燕逾不知沈南梨在想什么,发红的眼角与苍白漂亮的皮囊结合一起,显得十分孤寂可怜。
可看不到的深处,是浓烈的讽刺与算计。
“公主为何救我?”
少年偏开了头,有些看不透他的情绪。
沈南梨很乖的眨了下眼,声音温软道:“北筑不比南梁,冬季天寒地冻,世子本就身体虚弱,若在北筑受了风寒,身为主人,我会很自责。”
闻言,燕逾突然很轻的笑了一声。
少年唇色发白,嘴里无声重复了一遍“世子”,随后道,“原来公主是怕我生病,然后再赖上你们。”
沈南梨一惊,漂亮的猫眼也微微睁大,耳尖因为焦急而变得通红,辩解道:“不,不是的……”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呀。
燕逾转过头,看向沈南梨。
这位北筑国唯一的公主,竟是这样单纯,连反驳他话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比……南梁那群恶心的公主们可爱多了。
燕逾心里突然生一股莫名的愉悦。
燕逾垂眸,唇角稍稍弯起,像被驯服的狼崽,温顺而不失本性,他道:“多谢公主相救,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告诉公主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