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旺旺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总觉得每次对上江碧,她就很蠢,很容易被蛊惑。
江碧这女人有毒,给她喂了迷魂汤。
见韩旺旺终于想通了自己的用意,江碧眼里有了笑意。“是啊,有只乌龟一直将脑袋藏在龟壳里,不刺激一下,她会一直躲起来。”
听到江碧这话,韩旺旺脸更红了。“我才不是乌龟。”她顶多是一只小蜗牛。
“走,不相亲了,我带你去玩。”江碧一脚踩下油门,载着韩旺旺扬长而去。
而被哥哥强迫来相亲的程子昂,从上午九点钟,一直等到中午十二点。
迟迟等不到相亲对象,程子昂给程砚墨打了电话。“哥,对方放我鸽子了。”
程砚墨从弟弟的语气里听出了幸灾乐祸,不由得感到心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砚墨有些焦急。
怎么办,弟弟好像成了望东城人人都嫌弃的纨绔了,这怕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韩湛看到了韩旺旺发的朋友圈,发现她又跟江家那位小姐去钓鱼了。
这天寒地冻的,她两人还真是闲情逸致。
韩湛翻了翻韩旺旺的朋友圈,便发现最近两年,江碧出现在韩旺旺的朋友圈里的次数太多了。
韩湛不是女孩子,也不理解女孩子们的这种感情,怕是自己想歪了,韩湛赶紧关了微信。
刚巧饭做好了,管家提醒韩湛该下楼吃饭了。
韩湛关掉工作笔记本,下楼去吃饭。
路过室内喷泉池,韩湛看到韩淼跟韩珺在打架。
她们的管家正在拉开她们。韩湛停下脚步来,问管家:“怎么回事?”
女管家说:“淼淼先前抢了珺珺的霸王龙,珺珺生气了,就跟淼淼打了起来。”
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打架奶凶奶凶的。
韩淼看着块头大,却没有韩珺那么凶狠。韩珺就像是个小狼崽子,凡是她自己的东西,就一定要保护好,被姐姐抢了,她是必须抢回来的。
但韩珺个子又不如韩淼壮,抢东西的时候,总被韩淼欺负。
但被欺负了,韩珺也不会放弃。在她小小的世界观里,只有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根本就不懂害怕和放弃,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韩湛有些欣赏韩珺这份血性。
直觉告诉韩湛,这两个孩子中,韩珺的性格最像他。跟他一样恨,一样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韩湛告诉管家:“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让她们打。”孩子不能养娇了,父母把她养成了娇滴滴的小公主,以后长大了入了社会,谁来娇惯她们?
他的女儿,不需要当公主,要当女王。
闻言,女管家表情有些惊讶。
但韩湛是孩子们的父亲,他都这样要求了,女管家又能说什么。“好的,我明白了先生。”
宋瓷正准备带孩子们去吃饭,她来的时候,正巧听到韩湛的话。宋瓷虽然觉得韩湛对孩子们要求有些狠,却也是赞同韩湛的观念的。
“韩哥,该吃饭了。”宋瓷假装没听到韩湛和女管家的谈话,她对女管家说:“姜管家,带淼淼和珺珺去吃饭吧。”
“嗯,好的夫人。”
姜管家带着两个宝宝离开了,韩湛这才问宋瓷:“你偷听了?”韩湛早就听到了宋瓷的脚步声。
宋瓷点点头,“嗯,听到了。”
“心疼她们?会觉得我这样的做法不对吗?”
宋瓷认真想了想,才说:“你是她们的父亲,你跟我一样爱她们。狠一点,未尝不是一种爱。”
见宋瓷理解自己,韩湛这才放心。
“瓷宝,我不会把我的女儿当公主养,以后就算是有了儿子,我也不会把他当做小王子养。”一把将宋瓷搂入怀中,韩湛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了口,哑声与她说:“咱们家,有你一个小公主就行了。”
宋瓷默默的红脸。“别皮,稳重点。”相处越久,韩湛在宋瓷心里的人设就越崩。
刚认识的时候,韩哥多正经一人。
如今么。
一张白纸,被她染成了彩色。
两人挽着手臂来到餐厅,韩翱宇也到了,他在等宋瓷和韩湛。蔡管家拿着平板,正在给韩翱宇看什么东西,韩翱宇看得津津有味。
“在看什么?”
韩湛拉着宋瓷走到韩湛身后站着,朝那平板里面瞅了一眼。
原来是在看全家福。
这照片是乔迁当天,大家站在庄园门口拍摄的照片。当时拍了许多张,老爷子格外的热情,与每个人都留了影。
蔡管家告诉韩湛:“摄影师那边已经处理好了照片,把文件发了过来,给先生、老先生和夫人过目。若都满意,那就要准备制作了。”
韩翱宇看了一遍,说:“还行,这修得不算离谱,就这样吧。”
可能是跟不上潮流了,韩翱宇就看不惯时下那些P图技术。他始终觉得,照片是一种见证方式,就应该还真。若照片P得都失了真,那就失去了它的本质。
韩湛对这些也没有要求,他直接把平板递给了宋瓷。
“瓷宝,你看看吧。”
毕竟他们家,宋瓷才是那个偶像包袱最重的。
宋瓷看过照片,也说:“挺好的,这是全家福,又不是艺术照,不需要大修。”
“蔡管家,回电话给摄影师,就说行。”
“好的夫人。”
蔡管家抱着平板离开后,韩翱宇这才跟宋瓷说:“好了,都坐吧,不然菜都该冷了。”
“好。”
等老爷子拿起筷子吃饭了,宋瓷他们这才动筷。
韩翱宇只挑了一点青菜吃了,放下筷子,他突然说:“下午我就回去了。”
闻言,宋瓷和韩湛一起抬起头来。宋瓷挽留老爷子:“外公,就在这边多住几天,孩子们也舍不得你。”孩子们是最好的糖,哄一哄,外公就会留下来了。
但这次,韩翱宇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他说:“不行,我真得回去了,你外婆交给我的罗汉松,都几天没浇水了。”
韩湛便说:“我让钟叔回去浇水。”
“不,那颗松,从来都是我自己动手浇水的。”韩翱宇显得特别固执。
他执意要走,韩湛和宋瓷也留不住。“真要回去啊?”
“嗯。”
“那好,等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
“也行。”
吃完饭,韩翱宇陪了陪重孙女们,等孩子们午睡了,他将帽子往头上一戴,说:“走吧。”
韩湛亲自开车,送韩翱宇回了森林别墅。
回到家,韩翱宇拿着洒水壶去给罗汉松浇水。
韩湛最近养伤,也不急着回去工作,便在这里陪着外公。
跟外公站在一起,盯着那盆罗汉松,韩湛突然说:“外婆说,这颗罗汉松,是你亲手给她种的。是么?”
“嗯。”韩翱宇把这颗罗汉松的来历,详细地告诉韩湛:“在六十年代的援老抗美战争期间,我与你外婆很少相聚,那时候你外婆一个人在家孤单,我便给她种下了这颗罗汉松。”
“我不在的时候,这颗罗汉松一直你是外婆在打理。”
韩湛笑言道:“所以这颗罗汉松,不仅见证了外公外婆的感情,还见证了国家从动荡变安定。”
“是啊。”
浇完水,老爷子突然将手中的洒水壶交给了韩湛,他嘱托韩湛:“湛湛,以后外公不在了,你就替外公好好照顾它。”
韩湛接着洒水壶,手有些颤抖。他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声音哽咽地说:“外公,我才不要呢。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把它一锄头铲了,干了当柴火烧。”
“别说赌气话。”韩翱宇身形已经佝偻,得仰头才能看清楚韩湛的模样。“外公本就是朽木一根,若不是想要看到你和宋丫头平安归来,我早就撑不住了。”
他缓缓地抬起手,那张布满了褶子跟老人斑的手,抚摸到韩湛的脸颊。
韩翱宇感慨道:“湛湛,你都长这么高了,外公都得踮着脚才能摸你了。”
闻言,韩湛终是绷不住情绪了,一米九的大个子,瞬间在老人家的面前跪了下来。“外公。”韩湛抱住韩翱宇的腰,他哭着说:“外公,你也不要我了吗?”
韩翱宇拍着韩湛的肩膀,“哭什么,外公都八九十岁的人了。”
“外公,湛湛舍不得你...”夜色正浓,没有人看到,韩湛抱着老人家,哭得像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孩。
深夜,一直没等到韩湛回来,宋瓷便给他打了电话。“韩哥,今晚不回来吗?”宋瓷站在孩子们的房门口,小声地跟韩湛通话。
韩湛站在韩翱宇的房门外,他嗯了一声,告诉宋瓷:“我今晚在这边陪着。”韩湛的语气很凝重,像是有大事发生。
宋瓷心里感到不安,她语气犹豫地问道:“外公他,晚上吃的多吗?”
韩湛:“几乎没怎么碰食物。”
闻言,宋瓷的心也跟着沉了几分。“那他现在睡了么?”
“刚睡下。”韩湛话刚说完,突然听到老爷子咳嗽了一声。那一咳嗽就跟止不住一样,咳得越来越厉害。
宋瓷也听到了。
她说:“我也过来吧。”
“别,你陪着崽子们,如果,如果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赶过来。”
“那好。”
挂了电话,韩湛推开门阔步走到外公床边,给外公倒了一杯温茶,递到他手里。韩翱宇抿了一口茶,韩湛注意到茶杯上有一些血液。
但他什么也没说。
韩翱宇慢慢躺下,对韩湛挥挥手,说:“你去休息,外公没事。”
“好。”
韩湛轻手轻脚走出去,替外公把房门关好。
他没有回房去休息,而是来到了钟不悔的房间。钟不悔也没睡,他一个人坐在房间的小茶桌旁,在喝闷酒。
韩湛一进屋,闻到酒味,便心中一沉。
“钟叔。”
钟不悔放下酒杯,抬头看见韩湛,表情有些惊慌。“我就喝一口...”
韩湛摆摆手,“没事,你喝。”谁都有个心情烦闷,无处发泄的时候。
钟不悔这才放了心。
他端着酒杯,小口的抿着,示意韩湛自己找位置坐下。
韩湛坐了一会儿,一直不说话,等钟不悔重新端起酒瓶倒酒时,他突然说:“还有酒杯吗?我也来一点。”
钟不悔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起身,去柜子里拿出一支酒杯。
给韩湛倒了一杯,钟不悔把酒杯交到韩湛手里,问他:“心情不好吗?”
韩湛闷了一口酒。
白酒度数高,许久不喝这种酒了,韩湛都有些不适应。韩湛转着手中的杯子,反问钟不悔:“钟叔又在难过什么?”
钟不悔嘴巴瘪了瘪,终是控制不住情绪,用手撑着额头哭出了声。“湛湛,老爷子快不行了。”
韩湛早就看出来了,但从钟不悔口中听到这话,韩湛还是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钟不悔说:“你跟宋丫头不在的那段时间,老爷子食欲一直不好,起初我以为他是因为挂心你们的安危,才茶不思饭不语。”
“没成想有一天,老爷子突然咳了一声,竟然咳出了一口血。我当时惊到了,不顾老爷子的反对,强行把他带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老爷子体内的器官开始急速衰竭,肺已经坏了一大片。”
钟不悔按着额头,哭得鼻涕都流到了裤子上。“老爷子年纪大了,治都治不好了。”人老了,体内器官工作了几十年,说不行就突然不行了。
这是谁都无力回天的病。
韩湛听罢,又喝了一口酒。
他盯着悲伤痛哭,却不敢发出声音来,怕被隔壁房间的外公听见的钟不悔,心里不是个滋味。这一夜,韩湛和钟不悔可以说是未合眼。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出来,韩湛就来敲外公的门了。
韩翱宇说:“进来。”
听到外公的声音,韩湛松了口气。
韩湛走进屋,见韩翱宇靠坐在床头,外套只穿了一半。韩湛赶紧走过去帮外公将衣服穿好。
穿好衣服,韩翱宇见外面天气不错,他说:“天气不错,去钓鱼吗?”
韩湛笑问:“外公陪我去?”
“嗯。”
“那好。”
山脚下就有一条小河,就是小时候韩湛带着程砚墨去玩,结果却害得程砚墨滚了进去差点被淹死的那条小河。
韩湛抛出鱼竿,跟韩翱宇聊起儿时的事。
韩翱宇说:“你小时候刚被接回来的时候,性格特别孤僻,后来好了,就跟飞天蜈蚣似的,闲不住。”
“那时候,程老头子一看到你去找他家大孙子玩,就烦你。可砚墨那孩子又最喜欢你,你一去,他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了。”
太阳暖和,老爷子跟韩湛说了很多儿时的趣事。说着说着,就来了困意。“我睡会儿,鱼竿动了你叫我。”
韩湛犹豫着点头,“好。”
老爷子说睡就睡,韩湛等老爷子睡着了,隔一会儿就得伸手去探一探老爷子的鼻息。
确认外公还有气,韩湛这才放心。
花了两三个小时,他们钓到了一条花鲢,几条小刁子鱼。韩湛载着外公和鱼儿回家,到家后,才发现宋瓷和孩子们也来了。
“钓到鱼了吗?”宋瓷走过去,搀扶着老爷子。
“钓到了几条,中午做了!”
韩翱宇在宋瓷的搀扶下,戳着拐杖往屋走。
韩淼和韩珺看到太公,本来站着的她们赶紧跪了了下来,爬到了太公的脚边。她们顺着太公的双腿站了起来,跟太公撒娇。
“啊啊!”
韩淼:太公,要抱抱。
“啊啊,啊啊啊!”
韩珺:外公抱我,外公快抱我。
韩翱宇喜滋滋地看着两个小可爱,他都想抱,可惜身子骨不行,抱不动了。韩湛给宋瓷使了个眼神,“瓷宝,你扶外公去坐下。”
“好咧。”宋瓷扶着外公在太师椅上坐下。
韩湛放下装鱼的水桶,然后一手拎着一个小家伙,将孩子们放在外公的腿边。孩子们就围绕着韩翱宇的大腿转圈圈,韩翱宇笑呵呵地看着她们,笑声就没听过。
韩湛和宋瓷进屋去做鱼。
宋瓷打算用花鲢跟外公菜地里的萝卜,做一锅萝卜鱼汤。
韩湛打算做一份香辣刁子鱼。
韩淼转累了,就趴着太公的大腿歇息。韩翱宇心里实在是喜欢,便用力将孩子抱到腿上放着。
她逗了逗韩淼,对她说:“淼淼是姐姐,以后要保护妹妹,知道吗?”
韩淼就听懂了妹妹这个词,闻言,她抬起肉嘟嘟的小手,一巴掌拍在韩珺的头上。韩珺一脸懵抬头,看见是韩淼,她也伸出手,一把抓住韩淼的手,用力地掐了把。
韩翱宇感到心累。
说好的相亲相亲俩姐妹呢?
好在韩珺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她爬到茶几边上,玩多肉盆栽去了。
韩淼发现太公要睡着了,便淘气地拍了拍太公的下巴。“啊!啊啊!”韩淼提醒太公不要睡。
韩淼拍了太公几次,一直拍不醒太公,就有些着急。“啊啊!”
“啊啊!”
听到韩淼的喊声,正在用鸡毛掸子擦墙上照片灰尘的钟不悔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老爷子突然闭眼睡了,钟不悔心里猛地拉起了警铃声。
“老爷子,又困了?”见老爷子不答话,钟不悔赶紧将鸡毛掸子放在韩湛的奖杯前,大步走到韩翱宇身边。
“老爷子?”钟不悔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
韩翱宇还是没有反应。
钟不悔表情微变!他小心地伸出食指,放在老爷子的鼻子前,老爷子的呼吸非常微弱,且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钟不悔手一抖,嗓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湛湛,你快来,老爷子好像不行了!”
哐当——
宋瓷手里的瓷碗摔在地上。
那一摔,仿佛有什么东西,没了!
韩湛和宋瓷一起从厨房里跑出来。
韩湛学钟不悔一样,将手指放在外公的鼻子前面。
韩翱宇果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纵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韩湛仍觉得心痛。“外公!”
“外公!你醒醒,睁眼看看湛湛,我们该吃饭了!”
韩翱宇眼皮抖了抖,他的双眼渐渐睁开一条缝,像是看了韩湛一眼,又像是没看。过了一会儿,韩翱宇突然张开嘴,长叹了一声。
“哎!”
叹完气,老人就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连出气都已断了。
韩湛盯着外公的模样看了十多秒,才慢慢地在外公的腿前,一膝盖跪了下来,对外公的遗体深深地磕了几个响头。
“外公,走好。”
见状,钟不悔再也绷不住情绪了,当场抱着老爷子的肩膀,趴在他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宋瓷也在流泪,一边哭,一边抹泪。
屋外的两个守卫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也跟着跑进屋,见老爷子走了,他们对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韩湛站了起来,他用力地摸了一把眼睛,才声音哑然地跟宋瓷说:“瓷宝,将名册拿过来,我们得打电话,通知亲朋好友过来参加葬礼。”
这份名单,是早就整理好了的,防的就是老爷子哪天撒手人寰了,会因为粗心大意忘了邀请某位亲人。
宋瓷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拿。”
她先将女儿们抱走了,给宋翡打了个电话,通知她过来帮忙照顾外甥女们。打完电话,宋瓷将孩子们放到婴儿房,这才去找名册。
韩湛整理好情绪,喝了一口茶,湿润了干涩的喉咙,这才拿起家里的座机,给中南海那边打了电话。
收到韩老先生去世的消息,接电话的人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声:“小韩先生,请节哀。”
韩翱宇因生前贡献巨大,将享以国葬规格。
当天中午一点钟,全国各电视台紧急插播讣告韩翱宇去世的消息。同时,全国各公开场合的国旗,驻国外的使、领馆的国旗,全在当天中午,举行了下半旗致哀,缅怀韩老爷子去世。
到这一天,网民们才真正认识到韩老爷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
下午,亲眷纷沓而至,皆着黑衣。已满七十岁的韩栋梁,带着儿子韩跃云,儿媳林娇娥,孙女韩旺旺,孙子韩军军,第一时间赶到森林别墅。
进了灵堂,韩栋梁带着子子孙孙跪在堂叔韩翱宇的棺材前,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磕了头,烧了纸。
紧随他们身后的,是金洛兰夫妇,以及帝蓉蓉和墨谣夫妇。墨谣他们离开韩家后,去隔壁市区旅游去了,接到电话,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一进屋,看到桌案上韩伯伯那肃穆庄严的遗照,最脆弱的帝蓉蓉当场就哭了出来。她不哭还好,她这一哭,墨谣和金洛兰也跟着抹泪。
上了香,很少主动安慰人的墨谣,这次却抱住了韩湛。“湛湛。”
韩湛没做声。
墨谣告诉他:“湛湛,你别太难过,你外公啊,他只是去见你外婆和妈妈了,他才不孤单呢。”
韩湛牵强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说道:“墨谣干妈,你别担心我,我没事。”都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他不至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是心里难受,所以情绪不济。
这一天,韩翱宇的至交好友,以及那些已故友人的子孙后代,纷纷从各地赶往望东城,其中还有十多位暂居国外的后生。
晚上八点,几名领导代表低调出席葬礼,为韩翱宇上了一炷香,磕了几个头。他们陪已经到场的老先生们聊了一会儿,又因公务缠身,匆匆离去。
而韩湛,他着一身全黑西装,戴孝立于门前,一动不动,如铜雕塑。整整十四个小时,韩湛除了上厕所,就一直站着,连口水都没喝。
而宋瓷,她也陪着韩湛。
到了深夜两点,就没什么人会来了。韩湛对颜江使了个眼神,告诉他:“阿江,你带宋瓷去休息。”
宋瓷下意识问韩湛:“你呢?”
韩湛摇头,“我得守孝。”
韩湛是韩翱宇的送葬人,他今夜是不能睡的。等会儿没宾客来了,韩湛还得跪在棺材前,给老爷子守灯烧纸。
这是他的义务和责任。
韩湛身体素质强,曾经当兵的时候,不眠不吃的记录最高达到过六天,所以三天不睡觉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宋瓷说:“我不去,我陪你。”
“别倔,听我的,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等葬礼结束,我还得等你照顾了。”葬礼仪式要举办三天,韩湛这三天几乎是没有睡觉时间的。
等这场葬礼举行完毕,韩湛也得掉一身肉。若他跟宋瓷都倒下了,那才是大麻烦。
宋瓷权衡了下,才答应了韩湛。
宋瓷以为自己睡不着,但连续站了十多个小时,铁打的身体也会累了。宋瓷竟然倒头就睡了。
早上宋瓷起来,下楼便看到韩湛还站在门前,接待新来的宾客。他换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刮了胡子,精神看着还可以。
宋翡告诉宋瓷:“他昨晚一直没休息。”
宋瓷心疼韩湛,但也不能说什么。
按照韩翱宇的遗愿,他死后,遗体将会被送去火化。火化后的骨灰,将用直升机,洒在西南边境的原始森林里。
西南边境,是韩翱宇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一片天地,他死后,灵魂与边境共存,永永远远的守护着这片土地。
而这些活动,都已得到批准。
吊唁活动结束,韩翱宇的棺材被披上国旗,运往殡仪馆。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去在殡仪馆的路上,韩湛抱着外公的遗像,眼睛一直都是红的。
遗体火化时,不少老友都在抹眼泪。
韩湛随工作人员站在一起,当看到外公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想到前些天还跟他一起钓鱼说话的外公,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韩湛终于情绪彻底崩溃,抱着外公的遗像,跪地痛哭起来。
最后一个会把他当做小孩子疼爱的人也走了,从这一天开始,他就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宋瓷听到了韩湛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捂住脸,咬着唇无声落泪。
韩湛后来又去了一趟西南,再回来时,已是两天后。
一到家,他澡都没洗,合衣倒床就睡。
宋瓷站在床边,望着韩湛的睡颜,又想起了许多的记忆。在上一世,韩老爷子去世,韩湛披麻戴孝护送着老爷子的遗像前往殡仪馆。
那一幕被摄像机记录下来,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宙斯国际的老板,竟然是韩老爷子的外公。
后来在接受商人报刊采访的时候,韩湛曾透露过,他一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结婚生子,让外公安安心心的走。
上辈子韩湛最大的遗憾,这辈子终究是圆满了。
宋瓷陪韩湛躺下,抱着韩湛,察觉到韩湛瘦了许多,宋瓷下定决心要抓紧时间把他丢掉的肉都养回来。
韩湛这一睡,睡了足足二十七个小时。韩湛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
韩湛见宋瓷睡得很香,他轻手轻脚起了床,穿着拖鞋来到厨房。进入厨房,韩湛揭开保温锅,看到锅里装着三菜一汤,他顿时心里一暖。
蔡管家竟然还没睡,察觉到韩湛起来了,蔡管家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哪怕是晚上,蔡管家也穿着一丝不苟的管家西装。
“先生,晚上好。”
韩湛自己将菜从锅里端出来,站在灶台边直接吃。
蔡管家也不觉得韩湛粗俗。
在他看来,一个人灵魂的粗鄙,才是真正的粗鄙。
蔡管家告诉韩湛:“这是夫人睡前给先生做的饭菜,她说先生今晚应该会醒,知道你醒了会饿,特意用保温锅给你保着温。”
韩湛一边吃饭,一边说:“我知道。”韩湛一看这菜的卖相,一尝味道,就知道这些菜是宋瓷做的。
这酸辣土豆丝切得比较粗,可比他家厨子的刀工差多了。再说,这红烧排骨太甜了,厨子是拿过证的,不会做出这么失水准的菜。
蔡管家笑了笑,说:“也对,先生肯定能尝出夫人的手艺。”
韩湛吃完饭,将盘子丢进洗碗机,这才问蔡管家:“我不在这些天,家里有什么是发生吗?”
“都挺好。”
“嗯。”
韩湛让蔡管家早些睡,他独自去屋外散了会儿步消食。
无奈外面太冷,寒风呼呼的,韩湛呆了十多分钟就回屋了。
回到房间,怕身上太冷会惊醒宋瓷,韩湛便去客卧的浴缸里放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待身上暖烘烘的了,这才回房。
他刚一躺下,宋瓷就跟暖宝宝一样滚到了他的怀里。“去洗澡了?”宋瓷竟然知道韩湛醒了。
韩湛问她:“什么时候醒的?”
“就刚才,你开门的时候,突然醒了。”
“抱歉,吵到你了。”
“没关系。”宋瓷脑袋趴在韩湛胸膛上,她摸了摸韩湛的胃,问他:“吃饭了吗?吃饱了没?”宋瓷怕韩湛饿,给他做的都是大份的。
韩湛说:“吃饱了,都撑了。”
手指在宋瓷秀背上来来回回地抚摸,韩湛说:“你帮我消消食?”
宋瓷其实很想睡,但韩湛刚吃过饭散过步洗过澡,精神正好。宋瓷说:“我好想睡。”她并不是很相陪韩湛玩消食的游戏。
韩湛:“你睡你的,我玩我的。”
宋瓷想骂娘,但又舍不得骂他。
他最近是脆弱的需要关爱的可怜孩子,宋瓷最后还是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