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也是听你提到北城,忽然想起来而已。”
盛亦棠笑笑,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了眸中神色,仿佛真的只是临时想起的一件小事。
“这么久了,从来也没听你们提起过纪叔叔,我有些好奇。”
“这样啊。”
纪妱稍稍放下心,抬手错了搓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那么狰狞。
“我爸和我哥之间的确是有误会,要不是他,我哥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他就是个凉薄没心的老头子,不提也罢!”
误会。
是什么样的“误会”,会让一个父亲对儿子避之不及,十年之久。
盛亦棠垂下头,抿着的薄唇又紧了紧。
发凉的手臂下一秒被人挽住。
“不提他了!嫂子,下周就是元旦了,我们商量一下怎么过吧!”
……
北城。
第一看守所。
“4562,家属来看你了,抓紧时间!”
男人被带到通话室,宽大的条纹服穿在身上不过半月,已将他压得有些佝偻。
下颚的胡茬、微垂的双肩,眸中的颓然,全然不复往日神采。
他将身体塞进座椅,斜歪着头,眯眼打量着玻璃窗外的人。
“居然是你。”纪应行掀了掀唇,语中带了一抹讥笑,“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大哥受苦了。”
来人极为年轻,眉眼隽秀,举止温雅,浑身透着一股文墨气息。
他弯了唇角,一只手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我来,是想提醒大哥一句。二审在即,大哥应当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这一笑,像是利箭穿透云层,将周身的温润顷刻打散。
陡增一抹狠厉决然。
纪应行暗恨不已!
当初若不是看他这么多年一直老实安稳,从来也不参与两房之争,当初他也不会听他挑唆,去跟纪辞风作对!
如今他身陷锒铛,他却安然在外,还跑过来警告自己闭嘴?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的证据。要是我出了事,你还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吗?!”
“大哥是想求我帮忙?”
男人轻笑,似是丝毫未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大哥,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纪四!你以为我真不敢鱼死网破吗!”
“大哥当然敢,不过身为鱼,就要有鱼的自觉。”
男人忽然凑近,隔着那一扇薄薄的玻璃窗,轻轻抚上他的喉管,笑得如春风般和煦。
“若是这尾鱼的牙已被我悉数拔光,又要拿什么来咬网呢?强行挣脱,伤得终究是你自己呵。”
“你——!”
纪应行瞳孔猛地一缩,握着电话的手不受控地发抖,“你把他们、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不是傻子,就算一开始是真心信他,可这么久接触下来,也知自己在与虎谋皮。
反间、存证。
他买通了纪四的助理,暗地收集证据,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自己成为兔死狗烹的狗。
可看他此刻的态度,他心中忽然升起莫大的恐惧。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纪三绝对不会放过他,助理,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全部的希望!
而那个人却笑着抬起手,做了一个掐灭的动作。
“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