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两个房间的整洁不同,这一个房间的地面就像是被肮脏而湿漉漉的拖把泞过一样,覆着一层污浊的水,叫化梦一时迟疑要不要进去。
从门口往里望去,化梦没有看见人或宝可梦的躯体,也没有灵魂光团。除了看起来更像是背景板的污水外,地上就只有一本厚如板砖的黑皮大书。
这一幕让化梦不禁产生了疑虑,他怀疑这是某个回归会成员的房间,其人用了某种特别的方法同自己一样保持了清醒,说不定此时正藏在视野盲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但这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化梦远远望见了那黑皮大书封面上用娟秀的笔迹写着“灵感集”几个字。
卜琳来过这里,或者说这就是卜琳的房间。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化梦提起一口气,向前踩上了污水,听得水流的哗啦声,却发现自己的鞋子与污水并没有真正接触到,从行走的摩擦阻力判断,脚下仍是干燥的地面,即便抬脚离开水面,也带不出属于污水的任何成分。
化梦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明明石门没有紧闭,这略微高过门槛的水体也没有溢出门外,像是被一道无形之壁给封在了门内。
用波导望去,没有任何灵魂律动的反应,只有石门上沿的蜡烛燃着湛蓝色的烛光。剩下唯一的线索就只有那本“灵感集”,化梦踩着虚无的水面来到黑皮大书前,弯腰想要单手捡起,却是失败了。
化梦一挑眉头,干脆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大书左右,奋力一提,这回总算是将书搬离了地面。然而就在灵感集即将脱离污水液面的时候,一股毫无征兆的吸力将书从化梦手中夺了回去,继续沉回了水底。
一屁股坐到污水里面的化梦哭笑不得,干脆两腿张开,学着记忆中碧洛的姿势,就地翻阅这本书。这次的尝试成功了,看来只要不将书拿出污水,它并不抗拒被人翻阅。
隔着一层有些混浊的液面,化梦的眼睛无法清晰看到书页上写着什么,但脑海中却莫名浮现了一幅画面,潜意识告诉化梦,这幅画面就是灵感集的“内容”。
而现在,化梦看到的这幅画面……是一个“搜索栏”。
之所以连化梦都能看出是一个搜索栏,是因为这幅简陋无比的画面上,只有两个等高的长方形方框,右边的窄方框被填充成了灰色,写着“检索”二字,而左边的空白方框里则闪烁着一条竖线光标,便是仅用过几次宝可梦中心电脑的化梦,也认出了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要我往里面键入什么信息吗?”化梦被这样一个简陋的搜索栏给整不会了,“卜琳的灵感集居然也是个高科技?”
当化梦忙着找寻“键盘”在哪时,搜索栏内忽然出现了一行字:“这污水是什么玩意?”
化梦立刻就明白这搜索栏怎么用了——这个问题正是刚才自己默念的话。
不得不说这本灵感集的交互符合人类对未来科技产品的基础认知,即将高技术含量的区块藏入黑盒的同时,操作简化到连傻瓜都能轻松上手。
心中默念“检索”后,化梦看到的画面果然发生了变化。此时,化梦正以第一视角坐在一个量产的木书桌后,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薄雾。窗外音箱蟀的叫声,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后方的窃窃私语声,膨化食品被咀嚼的清脆声音在耳畔虚幻地掠过,唯有眼前一本有些老旧的书如同钻入鼻孔的油墨香气一样清晰,上面写着:
“组成人体的元素有50多种。其中人体含量较多的常量元素有11种,它们是氧、碳、氢、氮、钙、磷、钾、硫、钠、氯、镁,它们占人体质量的%。其他微量元素的含量很少,包括……”
短暂的迷茫后,化梦悚然一惊。如果这个检索功能运作正常,给出的“答案”没错,那么……
卜琳的‘肉体’没有失踪,她就在这个房间里——以化学家对肉体的理解。
化梦本能地有些不适,但要继续阅读灵感集,就无法避免‘肉体’的接触,就像两天之前的中午,被卜琳突然抓住手腕时那番局促和不安。
“卜琳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灵感集的画面仍在播放着,化梦听到讲台上传来亲切缥缈的声音。
“老师,课本上只提到了人体元素分布,有没有宝可梦的元素研究呢?”有些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从近处响起,似乎引发了课堂内广泛的议论。
小女孩的问题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或者说卜琳已经忘记了老师当时的回答,但这个问题,却被铭记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化梦望着污水中的黑皮大书,他已经明白依附于‘肉体’的‘思想’是什么了。麦可的房间燃的是黄色蜡烛,果然对应的是‘思想’,表现为失去了某些关键性记忆。
于是,化梦“键入”了第二个问题:“在使用电弧打火机后,你经历了什么?”
灵感集,或者说卜琳的‘思想’很快给出了回答。在一片漆黑中,一支模样有些怪异的三岔形火炬骤然燃起惨白烈焰,在这白光照耀下,‘思想’看到红、蓝二色的光团被剥离了出去,其中,蓝色的光团被汇入了那支火炬。
“那火炬应该就是火系神器‘木炭’。”化梦的拳头渐渐握紧了起来,“落叶啊,你到底要做什么?”
化梦没有再侥幸认为这是席多蓝恩的手笔,因为在灰坑之下,与铁面忍者的短暂交流中,对方承认了他使用的是完整的‘归墟之炎’,也就是说,落叶在那时就已经取得了‘木炭’,并在同席多蓝恩的对抗中取得了优势。
更重要的是,化梦不觉得席多蓝恩和尼弗烈托的脑子能弄出这么多弯弯绕绕。就像麦可说的,能把‘肉体’、‘思想’、‘灵魂’的炼金术理论作为基础设定的,只可能是个经历过中二时期的人类。
现在已知的情报是,符合火系资质的神器持有者进入这个空间后,会被‘归墟之炎’分解成‘肉体’、‘灵魂’、‘思想’三部分,根据个体认知的不同,它们会表现为不同的形式,而根据某种规则,‘木炭’会抽取每个个体三要素之一。
问题在于,‘木炭’依照的‘规则’是什么,以及落叶要用这些被抽取的要素做什么。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化梦发现‘搜索框’里已经键入了一大堆内容。抱着不试白不试的念头,化梦“按”下了检索键。
灵感集似乎卡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给出了新的画面。
在化梦看着觉得有些眼熟的桌面上,一本陈旧的黑皮大书被翻开了新的一页,卜琳提着圆珠笔,在空白处犹豫着写下了一行字:
“化梦,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