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这个时候与李玥朝提及赵元秀,绝对是有意。
李玥朝看他们的反应,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场梦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萧瑜救了垂死的皇帝,还与皇帝生下一名皇子。
“十四哥哥要回京了?”赵静嘉问。
“应当是。”赵元晔答。
赵静嘉见众人脸色不太好,没敢再往下问。
花重云见氛围一下死气沉沉的,她故意岔开话题问道:“咱们还去看赛马吗?”
赵元秀回京已成了定局,他们无法改变,只能且走且看。
赵元韶说道:“走吧。”即便要讨论正事,也不是这个时候。
赵元南也附和道:“十四弟难得回京一趟,或许是正值国宴,回来玩一玩。”
说罢,一群人起身离开。
李玥朝没往下再说甚么,皇帝透过裴琰将话带给她,无疑是在等着侯府和赵元晔给出答案。她若敢把她与裴琰之间的谈话透露出去,或是侯府透露出去,等于摆明了与皇帝唱反调。借着日食一事,侯府的富贵约莫是要止步于此了。
在他们去看马戏的路上,赵元秀回京的事已传开,皇帝突然这么一出,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赵元秀生母不详,一直养在行宫,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怎会让赵元秀回京。
……
无忧宫。
皇帝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画,画上是萧瑜。
这幅画画得是萧瑜已嫁作人妇后,她身穿道袍,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云,满眼里都是哀伤。
龙雀入内,恭敬道:“圣上,裴琰去找五小姐了。”
“嗯。”皇帝回过神,走到案桌后坐下,“念儿安置妥当了?”
“十四殿下已在客栈住下。”
“念儿回京的马车在路上了?”
“沿途已布下眼线,正往京城回来。”
“让他这几日莫要乱走。”皇帝眉微皱,指尖轻敲着桌面,所有人都不知赵元秀是与裴琰一道回京的。他没有让赵元秀入宫,是想看看其他人有何反应。
那年他御驾亲征,中了毒蛊差点死在行宫。有位身穿道服,带着面具的女子出现救了他。他一直把她当做萧瑜的替身,然而看到她的真面目,并非是他的萧瑜。后来他醉酒宠幸了她,她生下孩子后离开了。
生下来的孩子跟萧瑜五官实在相似,他因此将孩子留下养在行宫中。他没让赵元秀闲着,从小请来名士教导他,让他游历各国,去不同县乡走访。
这些年赵元秀隐姓埋名做了不少实事,他全都看在眼中。
龙雀说道:“十四殿下还忙着二水山的居民种植茶叶的事,一时半会是不会出门。”
皇帝笑颜渐露:“不愧是我的好念儿,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福公公在旁听着,皇帝从未给任何一个皇子这样的评价,看来赵元秀才是皇帝选中的那个人。
“皇上,太史局的事如何处置?”龙雀问。
皇帝笑容收起,正了正色:“给他们家人多送些东西。”
早些时候,龙雀已上报这几日会有日食。太史局没有查明,并非是太史局的问题,而是不能坏了他的计划。
他不信上天有灵,日食不过是君臣互愚的权术。从他计划接回赵元秀,他就在琢磨如何为赵元秀铺垫好未来的路。
赵元秀在朝中并无人支持,所以他必须要让定远侯府支持赵元秀,可又需要有人压制定远侯府,以免侯府将来权势滔天。论压制侯府,相府绝不可能。兰陵王家和岳家女将无心朝堂政事,花大帅和魏王府只会跟着侯府做选择。江家野心勃勃,薄家暗藏鬼胎,唐家不够能力,所以唯一能与侯府一比的就是裴琰了。裴琰对东秦的忠心就决定了他无论做甚么,都不会先将东秦摆在危险之中,定远侯府亦是如此。
只是裴琰提出的条件是要娶李玥朝,李玥朝承载了他对萧瑜的执念,他希望李玥朝将来是东秦的皇后。可若要在皇权和执念之间选择,他会选择前者。侯府没有李玥朝,还有李秀丽,李秀丽也可以嫁给赵元秀。但这是下策,他怎会让裴琰牵着他走。
李玥朝的婚事可以作为让赵元晔妥协的筹码,他不能让赵元晔再留在京中,他会是赵元秀最大的对手。
他对赵元晔更多是排斥,看到赵元晔总会提醒着他,当年他牺牲了自己的所爱,以至于到今日他心中执念与日俱增,无法放过自己。
皇后和淑贵妃那三两事,他又怎会不知。当年他需要一个不生育的皇后,需要一个能扶持他的淑贵妃,所以他不在意她们做甚么,他也知她们的分寸和小心翼翼。
正因如此,赵元晔必须要做出选择,绝不能留在京中,否则皇后和定远侯的首选永远是赵元晔。
“臣一会去办。”龙雀恭敬领命。
皇帝淡淡道:“这几日盯紧了他们。”
“已让人都看着了。”
皇帝又吩咐了些事,才让龙雀离开。
龙雀走后,他往后靠了靠,抬手揉了揉眉心,接下来就是废太子。太子接不住这江山,东秦的盛世不能毁在太子这里。
“归海,你说朕做了这么多,究竟是对还是错?”他问。
福公公说道:“圣上所做皆是为了东秦。”
“你觉得念儿接得住吗?”
“十四殿下从小聪慧,又爱民如子,一定不会辜负圣上的期待。”福公公答。
“你啊,还是没说实话。在你心中,必定有更看好的人吧?”皇帝淡淡的语气,却有着迫人的压迫感。
福公公颔首低眉道:“老奴侍奉圣上,心中只有圣上。圣上喜欢的人,老奴就喜欢。”
“你啊你。”皇帝笑了,“你这嘴巴严实的很,朕不为难你了。”
福公公收回视线时,掠过案桌上赵元晔的名字,眼神驻留片刻。
心之所向,目光便及。
皇帝又道:“对了,念儿的生辰就要到了。这次是他第一次在京中过生辰,一定要热热闹闹,普天同庆。”
“要与皇后娘娘那边说一声吗?”福公公问。
皇帝想了想,说道:“朕去吧。”
福公公唇动了动,话还是咽了下去。皇帝早已忘了,赵元晔和赵元秀是同一天生辰。
他还记得赵元晔年少时,总是怯生生躲在角落张望着等皇帝。小赵元晔牵着他的手,问他:“福公公,父皇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何每年生辰都不跟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