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觉不够,顾耀林不惜撕开他们兄弟心中血淋淋的伤口,来警醒他的兄弟别对赵离心怀希望。
那是发生在赵离欲捂死顾母第二天夜里的事,那次赵离非但坏事没有做成,没杀了顾母,还被顾家三兄弟联合拼死抵抗,伤了颜面。
白天她一天都不动声色,晚上居然提着刀冲进顾家兄弟的房间,叫嚷着老娘要剁掉你们反抗的手。
混战中,那尖利的刀刃在顾耀霆的背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几欲要了顾耀霆的性命。
而赵离自己被吓到,不管不顾的溜到镇子上藏了几天,全然不顾顾耀霆生死。
几天后回来,她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对伤重的顾耀霆拳脚相加,怨他受伤不去搬货,家里少了收入。
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情吗?
“我没忘。”顾耀俞艰难地说。
顾耀霆也沉默了,这么算起来,就算赵离救了他,也只是还了之前欠下的虐债而已。
不,远远不够。
旧事重提,兄弟三人的心里也不轻松。
“大哥,抱歉,我只是怕你们不清醒。”顾耀林的声音染上歉意,难得不是冷冰冰的语调。
“没事,没事,多亏了你,我现在完全清醒了。”
“那这次入山,发生那么多事情,妻主她有没有怀疑你啊大哥?”
顾耀俞将重心重新牵引到今晚他们特意避开楚尘、聚在一起商量的事情上。
虽亲如兄弟,可终究是隔了血缘,他们兄弟三人想谋杀赵离的事情,还是不让楚尘知道为好。
本开他们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赵离死了,他们的处境也举步维艰。
可就在赵离欲将他们送给张芳为妓的时候,他们彻底爆发了,不想再忍了。
这次进山,误闯虎穴,都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他们不知道,现在的赵离真的很冤,完全没有他们兄弟猜想中的那个意思。
“哼,那女人那么愚笨,除了吃喝嫖赌,没一件上心,你觉得她会察觉?”顾耀林对赵离是不留余地的嫌恶,讽刺道。
“再说了,你觉得那个女人如果真的怀疑大哥,还会救大哥回来?”
“我倒是真没想过她会救我。”顾耀霆至今都不敢相信赵离救了自己。
换做之前,她没在他死后补上几刀,都算是仁慈了。
顾耀林不多想,总结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万事小心,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在憋什么坏心,我们千万小心,看顾好娘。”
“嗯,那是当然。”
三人又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路,聊了些其他事,才满意的走回家。
……
赵离做梦了,梦中场景变幻莫测,一时她笑颜逐开牵着那个男人狂奔在学校的角落,一时场景又变幻成她哀切的质问着:“为什么?”
偶有几个陌生的场景闪过,那是属于古代赵离的记忆,她看到赵离拿着刀,顾耀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呼、呼、呼......”
赵离喘着粗气从睡梦中惊醒,她扶着疼痛欲裂的头,恍惚觉得难以呼吸。
一种无力的窒息感几乎将她淹没。
“离君,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呀?离君被噩梦吓着了吗?”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邪气四溢的魅惑男声,婉转多情,勾人心魄。
赵离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掀被子,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一下子把躺在身边的楚尘一起掀了下去。
“唉~疼。”楚尘结结实实屁股落地,顿时叫疼。
此时赵离也反应过来,迅速点燃了床头的油灯,看着缩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楚尘,立马翻身下床去扶。
“你怎么在这里啊?”赵离惊慌且疑惑。
“妻主你好狠心,居然把楚尘从床上推下来,摔的楚尘好疼啊。”赵离一来扶,楚尘便像一只八爪鱼一样双手紧紧的缠住了赵离的腰,刻意掐尖了声音柔柔控诉。
赵离莫名其妙,不知这朝夕之间,为何楚尘的变化如此之大,手都不知往哪里放,看着楚尘那俊美中透着魅惑的的脸,脸有些不争气的发热。
美男这么投怀送抱,她差点招架不住啊。
“我不是故意的……”
赵离解释着,不着痕迹的从楚尘的纠缠中抽身,寻了一个两人都相对有空间的位置,对楚尘抱歉地傻笑。
这厮三更半夜不睡觉是想整什么幺蛾子,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全然不知。
都怪这破木门,不仅没个锁也破到几乎关不紧。
“妻主,就当你不是故意,那现在这么避着妾身又是何故?”
楚尘不傻,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赵离非但没有借机亲近,还表现的刻意疏远,好似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
难道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赵离已对他失去了兴趣?
可他们分明,连一次同房都还没有过……
思及此,楚尘心慌,又讨好的朝赵离黏过去。
“没有没有。”赵离假装喝水,再次避过楚尘缠上来的手。
她很有自知之明,深知楚尘今夜如此反常,绝不是真心想与她亲近。
只不过情势所逼,他想寻个稳妥的庇护罢了。
可就算楚尘虚情假意向与她交欢寻求安全感,也得她同意才行啊!
这一没感情基础,二又心思不纯的,她能下得去嘴才怪!
“妻主,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嫌我脏?所以不愿与我亲近是不是?”
男人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仅着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站在春末夜寒的空气里,好看的眼睛盈着水汽,双唇紧紧的抿着,倔强中带着妄自菲薄的脆弱。
赵离看着这样的楚尘,心蓦地一软,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不嫌弃我样貌丑陋、一无是处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怎么会嫌弃你?”
“那妻主为何不愿意碰我?不就是嫌我青楼出身,家世不够干净吗……”
楚尘不信赵离之说辞,委屈中隐隐不安。
看来得下副猛药才行了。
他暗中酝酿了下感情,一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就在他眨眼的瞬间掉下来,本只是欲做戏一番,可哭着哭着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这两日的惶恐不安,对过去青楼生活的深恶痛绝,还有对颠沛流离生活的恐惧,压得他濒临崩溃。楚尘抱着自己蹲到地上,嚎啕大哭。
他真的不想再过看人脸色、任人欺侮的生活了,他必须给自己寻个可靠的保障。
经过白天的一系列事情,他在赵离身上看到了希望。
今夜,他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才来寻赵离,可赵离的表现简直出乎他的意料,她避他如蛇蝎的模样,就像已经厌弃了他一般。
不,不可能。
他一直对自己的样貌身材十分自信,若是连这副皮囊都遭人嫌弃,那他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资本?
“唉,你别哭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好,好到我自渐形秽,是我没准备好……”
赵离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扶着楚尘坐到床沿,又拿起被子将其单薄的身子裹住,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怕他冻着。
楚尘抽抽鼻子,一双晶亮亮的红眼睛非常无辜地盯着赵离,竟然真的不再哭出声。
他不是不难受了,只是赵离前所未有的温柔姿态和话语不仅安慰了他,也让他难以置信到有些怔愣。
可多年颠沛流离的麻木,和在青楼这种情色场上的摸爬滚打,使得楚尘心中充满拒人千里的怀疑。
他早就不是单纯好骗的少年,赵离这些虚与委蛇的说辞,甚至无法掀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权当是碰上了会演戏的高手。
“你放心,就算是哪一天你嫌弃我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会尽我所能的护着你,不会再让人把你带回青楼去。你安安心心的住下,我会解决好所有的事情,别怕。”
赵离非常清楚楚尘今夜来此的目的,也明白之前还以死相逼不肯委身于原主的楚尘,心中忍下了多少的恶心,才逼着自己爬上了她的床。
她很心疼楚尘过往的遭遇、所受的苦难,还有泥潭深陷的挣扎。
既然她入主了赵离的身体,成了楚尘名义上的妻主,那她必定会竭尽所能的助他逃离炼狱之地。
“呜呜——”听了赵离的话,刚刚止住眼泪的楚尘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双手环上站在床边赵离,整张脸埋在赵离的怀里。
他真的很惶恐很惧怕,他虽十分不喜赵离,但比起委身于赵离,他更害怕赵离再将他送回青楼去。
心底深处就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痛哭卖惨的行为,可他真的只是在卖惨吗?
也不知是何缘故,自记事起,他没有任何关于自己幼时的记忆,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世。
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他也曾被数个好心人收留过。也是那些所谓的好心人们,一次次弃他于不顾,辗转将他不知变卖了多少次,每一户收留他的人都说着让他安心住下,会对他好,可是最后呢?
哪一个不是瞧着他姿色非凡,想要强行霸占他的身体不如愿,便翻脸不认人将他高价转手?
反反复复,直到将他卖进肮脏的青楼,那个人间炼狱!
为了保住清白,他学艺卖唱、虚伪卖笑。周旋于不同的女人身边,身子虽还干净,可是一颗心早就千疮百孔。
什么是真心?
自他有了记忆起,那便是个稀罕物,他可从未见过,自然他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