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坐在露天阳台上看风景。
什么风景?
他亲眼看到,好好的月亮,忽然被一阵乌云盖过。
大风骤起,海水的腥味扑散了薄荷酒的清香。
他靠着栏杆,一杯一杯地喝。
妈的,无语,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谁调戏男人,是这么调戏的?
缓缓回头,只见套房里,一个美艳入仙的女子,撸起袖子,踩着椅子,和一群男人划拳摇色子喝酒。
“六个六,六个六,六个六。”
“嗷呜,老娘赢了。喝酒喝酒喝酒!!!”
于是,最后一个男模被惟一放倒了。
千年看到这一幕,差点儿气的当场去世。
这女人还真是……天使的外貌,铁骨铮铮的心。
他喝了一口酒,然后拎着酒瓶子,走进房间。
跨越满地东倒西歪的酒杯孔酒瓶子和醉鬼,他来到惟一面前,蹲了下来。
惟一就盘腿坐在地上,手心捏着几个骰子。
她端起酒杯,说:“咱俩玩一玩?”
千年伸手拦下她的酒杯,“就你这酒量,还是算了吧。”
这个女人,最菜的就是酒量了。
简直人菜瘾还大。
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好好和他说话,纯粹是因为她赌博技术好,酒全让这群鸭子喝了。
惟一说:“来一局嘛。输了喝酒。”
“你要输了呢,你喝得起吗?”
“我会输?天真。”
千年也就着地板坐了下来。
“行,来一局,输了别哭鼻子。”
“切。”
两分钟后——
千年给她倒满酒:“喝吧。”
惟一:“……”
惟一一口气喝完这杯,“再来。”
第二局,输。
惟一磨牙:“再来。”
第三局,又输。
惟一一口气干完第三杯后,脸颊酡红。
她说话开始结巴,视野开始眩晕。
“继、继续。”她仍不死心。
千年哭笑不得,“算了吧,你醉了。”
“算什么算?我没、没醉。”她拾起骰子,“来,我们继续。”
第四局,输。
第五局,第六局……
惟一一口气喝了九杯酒,直到第十局,她终于赢了。
她哈哈大笑,“老娘终、终于赢了,你、喝酒。”
千年叹气,“行,我喝。”
可他刚要喝酒,惟一咚的一声,躺倒在地。
他放下酒杯,缓缓俯身。
这间宽敞奢华的套房里,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千年望着她的脸蛋,从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无一不美的心惊动魄。
“唉,长大了,还是这么漂亮。”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准备抱她去休息。
但抱起她的时候,感受着她轻盈盈的身体,以及她那双冰凉凉的小手攥着他胸前的衣服,他浑身僵硬住了。
将女人轻轻地放到床上,飘逸柔顺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娇艳的红唇和白雪般的肌肤泛着柔和诱人的光泽。
他扒了下头发,盯着她纤细雪白的天鹅颈,狭长的眼睛渐渐变得深邃,藏在暗处的一只野兽,终于爬了出来。
指腹碰上她的脸,轻轻摩挲,然后缓缓游移,来到她的红唇,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再往下。
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俯身,呼吸来到她的脖颈边。
可就在他对那朵娇艳柔弱的玫瑰即将要折断的时候,壁灯忽然灭了,空气中响起一道微弱的,又极其微妙的声音,他顿住了动作。
他和身后带血的杀意对峙着,轻易不敢动弹。
过了片刻,他笑了起来。
随后起身,双手举起,像是认输,像是投降。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昏暗中,一双灰蓝色的狭眸危险地睨着他,像野狼衔住猎狗的喉管,只需轻轻用力,獠牙之下,血流迸射。
千年举着双手,一边往阳台缓缓撤退,一边讨好道:
“放心,我没碰她。”
床上的女人或许感知到了什么,轻轻地动了一下。
她一偏头,正好看见千年站在阳台上朝她招手微笑。
惟一:“?”
惟一不知所谓地望着他。
接着,就看到他像是受到某种力量逼迫,从阳台掉了下去。
她眼睛瞪大,爬了起来。
“千年——”
这是在四楼,掉下去会死。
惟一赤着脚下床,摇摇晃晃地要走过去。
可就在这时,头发忽然从后面被一只手扯住,她的头皮顿时一麻,要炸开了似的。
紧接着,后背碰上一堵墙似的胸膛,她跌入一个滚热的怀抱。
耳边倏然响起砰—砰—砰——的声音。
那是雄浑有力的心跳,不是她的。
一股悚然的凉意爬上背脊,她浑身一僵。
心跳声之后,不止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耳边又响起一道刺耳的类金属声。
类金属声里,同时还夹杂着一道轻轻的说话声,像呢喃,像咒语,像温存的爱人在对她诉说告白。
惟一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眼睛下意识地瞪大。
他,来了——
心脏蓦地紧缩,脑袋里霎时闪过一片空白,黑暗和眩晕如约而至……
……
惟一又失明了。
她坐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沧桑叹气。
果然,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房里的弥散着一股芬芳,惟一分不清是蔷薇还是玫瑰,总之挺好闻的。
她曾经就是被囚禁在这里,整整两年。
也不是第一次当瞎子,应对完全黑暗的环境,她早已驾轻就熟。
摸下床,她凭着记忆找到浴室的方向,进去洗了把脸。
水流哗哗,她听到有人进了卧室。
“夫人,吃饭了。”
惟一甩着水走出去,眼神虚无空洞,但精准地“看”向女佣。
“他人呢?”她问。
女佣却什么也没回答,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芬芳的花香像一张密网包围着她,她摸到餐桌前坐下,自言自语道:
“我讨厌你。”
“以前讨厌你,现在更讨厌你了。”
说着,任性地将一块牛排切成碎丁。
蓦地,身后响起一道厌世的嗓音。
“讨厌我,那你喜欢谁?”
惟一动作微微顿住,然后继续切。
“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男人轻轻走到她的背后,修长苍白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语气轻的像是在呓语。
“华国人说,强扭的瓜不甜,但你知道的,我这人最爱吃强扭的瓜。”
惟一龇牙,恨极了,道:“你也不怕磕掉牙。”
男人低头亲了她一下,“我牙齿好的很。”
惟一举起餐叉,扎向他的手腕。
划到了,流了血,但他连声音都没吭一下。
他只是收回手,用纸巾漫不经心地擦拭血液。
“几年在外面流浪,倒是长出爪子了。”
惟一懒得和他废话,道:“把小晨还给我。”
“你那个弟弟?”
“你把他还给我。”
男人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急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他。”
惟一眼睛都红了,“你不会杀了他,你从实验室挖走的那群医生不会杀他吗?你告诉我,你研究那种病毒,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的指腹轻轻的,非常有耐心地摩挲着她的脖颈。
细嫩的皮肤,很快出现了红痕。
他沉默了许久,说:“不知道,我或许也在找一个答案。”
他顿了顿,又说:“准确地说,所有人都在找一个正确的答案。”
惟一皱眉,“所有人?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