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她不是被……”杜子菡呆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后,眼睛睁得大大的。
“没错,她是快死了。只不过,她命大,又活过来了。”皇后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此人不除,必留后患啊。
不过咒骂归咒骂,最要紧的,是要如何让杜子菡摆脱和亲的困扰。
安抚好了杜子菡之后,皇后就离开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工夫和杜子菡整天守在一起。
当皇后走了之后,珠玉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试探道:“小姐,您可有好的法子了?”
杜子菡坐在床榻上,环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面,静静的发呆。
微微的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珠玉。珠玉站在杜子菡的身旁,有些焦急的道:“小姐,您可要想个办法啊。奴婢听说,此次和亲的,是一个小蛮国。实力小不说,据说那国王还……”说道这里,珠玉已经接不下去。
杜子菡自然知道珠玉说的是什么意思,猛然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另一个陪嫁丫头,青兰。
此时的青兰正在给一盆花换水,杜子菡见了,立刻招手让她过来:“青兰。”
听到传唤,青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杜子菡面前,微微行了一礼,道:“小姐。”
“来。”杜子菡温柔无比的笑,拉过青兰的手,柔声道:“你凭良心说,平日里,我带你怎么样?”
这话说的让青兰有些害怕,手微微的往回一缩,却是被杜子菡又一次握紧。青兰自知躲不过,只得点头道:“小姐平日里带奴婢很好。”
“既然如此,我有事,你会不会竭尽全力的帮我?”杜子菡又一次问道。
自知应当不是什么好事,青兰暗自吞了吞口水,但看向杜子菡那虽是温柔的,但实则里面闪着寒光的眼睛,不由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青兰。曾经我也算是救过你一命,如今,也是你来报答我的时候了。”杜子菡说着,对身旁的珠玉使了个眼色。
珠玉先是微微一愣,随机立刻会意,出去了一圈,不过多时,回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碗汤药。
“喝了它,就算是报答我的恩情。”杜子菡的唇角扬起一丝冷笑,看的青兰毛骨悚然,怯怯的问道:“小姐,这是何意……”
“当然是喝了它,好去和亲啊。这等好事,你身为我的贴身丫鬟,我怎好去让给别人呢?”杜子菡说完,将药亲手递到了青兰的面前:“喝。”
青兰想要抗拒,却是根本无法抗拒,杜子菡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若是自己反抗,只怕,会更……
左不过怎么活都是活。或许,到了和亲的国家之后,会受人礼遇,从此翻身不在做丫鬟也说不定!于是,暗自下了决心,接过汤药,仰头猛地喝下。
“很好。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奈何我身子不适,所以,你万务要小心为好。”杜子菡说完,翻身躺在床榻上,好不得意。
青兰咬牙,含泪应下,转身离开。
翌日,敲锣打鼓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宫殿里,杜子菡要去和亲了,这是整个皇宫都大喜的事情。皇帝亲自来送行,可见场面之大。
但也只有杜子菡知道,皇帝亲自来送亲,怕是她不会答应之缘故吧?
他怎么能想到,她早已经找好了替身,现在那喜轿里的,是假的公主?
瞧着送亲的人群越走越远,渐渐的只在严重留下一点朱砂的红,飘渺的无法用手去触碰。
杜若薇叹了一口气,夹带着无尽的惆怅,终于将她送走了,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非杜子菡闯下那天大的祸事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和亲的地步。
“娘娘,风大,还是回宫罢?”宫娥将她的披风紧了紧,颇为体贴的说道。
杜若薇点了点头,视野里早就看不见迎亲的队伍,就算她舍不得那又如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杜子菡心心念念的都是靖王,此刻却远嫁蛮夷之地,不知何时才能予以相见。
归于流光阁,房翎之上还挂着艳色红绸,本是喜庆日子,但杜若薇见这般只觉得刺眼的紧,吩咐宫娥摘了去。
她眉心发疼,抬手揉着太阳穴进了殿中,不疾不徐的步子,踩在芙蓉花纹路的地毯上进了内殿。
宫娥忙着摘红花,也没顾得上跟紧,她只身一人归于殿中,坐在了凤榻之上,只觉得心神不宁。
心跳得厉害,宛如心紊,正想开口唤太医,條然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在青色的帷幔后响起,她木然抬眼往声源之处看去,警惕的问了一声:“是谁?”
余光环视一周,殿中并无旁人,至突兀的声响过后,殿中又是静谧,银针落地可闻。
她狐疑的打量着那帷幔,不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道莫非是有刺客藏于此处。
毕竟是皇后,这时候胆量也是不小,站起身来便厉色道:“是谁鬼鬼祟祟居于殿中,还不速速出来,否则本宫叫羽林卫了!”
青色的帷幔半透明色,隐隐可见那帷幔后的一方书桌,和一个人影。
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只觉得分外眼熟。
是个女子,应该不是刺客。
杜若薇这般想着,抬起步子靠近了两步,秀眉紧锁,冷冷的盯着帷幔后的人影。
人影并不说话,沉默着背对着她,半晌,这才弯腰将落在地上的砚台捡起来又搁在了案头。
“到底是谁,若再不答,本宫真叫人了!”私闯流光阁无论是妃嫔还是宫娥都是大罪,若唤侍卫前来必然难辞其咎。但是那帷幔后的人好似铁了心不应,依旧缄默。
杜若薇怒色渐浓,试想或许是哪个宫里的奴才,见她不在宫中偷偷入室做手脚,当下便抬手来,朱红的唇角微启,声音清冷:“来……”
一个音节方成,一声犹如蚊蝇而过的音调却从帷幔后传了出来:“姑妈,别叫人了,是我……”
话音刚落,本是该被迎亲队伍接走的杜子菡却垂眉低眼的走了出来,耷拉着脑袋,站在了杜若薇面前。
“你……”杜若薇瞠目结舌,一时语塞。
心中惊骇不已,若非是青天白日,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分明亲眼看见杜子菡进了轿中,被那蛮夷太子迎走,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确确实实是杜子菡无疑。
“姑妈……”杜子菡眉头撇成了个‘八’字,偷偷抬眼小心翼翼的瞅了目瞪口呆的杜若薇一眼,又连忙埋下了头,只见她头顶钿着的金色青鸾的花钿。
她本是想呆在这流光阁中多一阵子,再趁夜出宫,这样一来谁也不会知道她还留在宫中,只要小小的躲上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介时再谎称蛮族太子病故放她回京,圆一个完美无缺的谎。
谁能料到,一不小心袖摆扫落案头的砚台,被杜若薇发现。
“你……你怎么还在宫中,和亲之人又是谁?”杜若薇抬手来,隔着三步之遥指着杜子菡质问道,一张脸如纸质苍白毫无血色。
但是她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她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面对这种场面依旧很快恢复了理智,镇定自若。
她早就觉得奇怪,杜子菡并非那种逆来顺受的孩子,痛痛快快的同意和亲,上喜轿的时候她也不曾闹过,更是诧异还以为是她转了性情。
可杜若薇还是低谷了杜子菡的胆子!
“是青兰。”杜子菡不敢抬头,嘟囔着嘴小声的应着杜若薇的话。
闻言,杜若薇花容失色,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惊骇道:“你居然代嫁,真是胆大包天!”
代嫁可是欺君之罪,捅了一个篓子没补上,这又捅破了天。
杜若薇言罢,连忙环伺四周,宫娥还在殿门口找太监去将房翎的红花摘掉,没顾得上进殿。她机警的将杜子菡推到了帷幔后,又连忙走到殿门口将门扉掩上,还不忘闩上了门对宫娥道:“本宫累了,想要休息任何人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叨扰!”
做完这些,她又才疾步走到了帷幔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凤眼之中满是怒色:“你说,本宫该如何处置你!”
她真想不通杜子菡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想到要青兰代替她远嫁蛮夷之地,纸包不住火,这事要是传了出去,牵连甚广到时就不是仅仅让她和亲这么简单了。
“我……”杜子菡紧紧的揪着手,满脸愁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青兰代替她出家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至于后果她还没有仔细的想过。
见她这样,杜若薇不用猜也能想到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恨铁不成钢的揪住了她左耳道:“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被陛下知晓,不止是你,就是丞相府甚至本宫都可能会被牵连!”
杜若薇怒不可歇,这次可是下了狠手,用了大力来拧着她的耳朵,生生将她的耳朵拧成了麻绳,泛起了红。
“痛,痛!”杜子菡惊呼起来,捂着自己的耳朵吃痛的龇牙咧嘴求饶:“姑妈,我知道错了,子菡知道错了!”
认错的速度倒是挺快,杜若薇松开了手,一口气提不上来演变成了干咳,她捂着胸口似要喘不过气来一般,步履蹒跚的向着凤榻走去,边走边长吁气短道:“你这……你这可让本宫如何是好,是要将你交到陛下手中,还是让哥哥来处置!”
“别啊,姑妈,千万不能将我交给皇上!”杜子菡一听这才急了眼,连忙赶了上去,‘砰’的一声便跪在了杜若薇脚边眼中满是恐慌:“姑妈,子菡知道错了,求姑妈一定要帮帮子菡。”
交到皇帝手里是怎样的结局她细细一想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她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而且,让女婢冒名顶替出嫁,这事要传了出去,就是在东莱国脸上抹黑,这时候她才隐隐的感觉到后怕,为自己不经脑子而做出来的事情感到恐慌。
“这么大的事,本宫如何压的下,就算你瞒得了一时难倒瞒得了一世吗!”杜若薇色厉内苒,虽是这般说但是她也不敢将杜子菡交到皇帝手中,那样杜子菡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杜子菡一听连皇后都压不下来的事,那可就真的捅破天的大事了,一时间焦灼不已,澄明的眸中泛起了雾霭,水渍晶莹,宛如一泓清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