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哥哥说,蕙质兰心,不在乎衣着。”说着,又吐了吐舌头,歪着头问连翘,“连翘,璟哥哥,是这样说吗?”
连翘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回,“王爷的确是如此说的。”
百里清如闻言,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露了一抹天真的笑意,“我笨,总记不住。还好,对了。”她说话似乎很费力,是以这一番话说的很慢,只是,每个字都刚好叫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百里雨熙闻言,气急反笑,“蕙质兰心,百里清如,你也配这四个字?一口一个璟哥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多久!可别过几日就被休弃回家,到时候可有你哭的呢!”
“你胡说!”百里清如霎时带了几分委屈,撇着嘴,“璟哥哥疼如儿,盖被子,暖手。”她扳着手指头数着,又将雪白的皓腕举了起来,亮出了血玉镯子,“唔,镯子。”
看到这镯子,百里雨熙顿时火气直冒,这个傻子居然还在她面前显摆起来了!她正想开口继续反驳,却被身后的百里朝渊一把扯过,将她按在椅子上,以眼神瞪了她一眼。这才看向百里清如,柔声道,“清如莫急,你二姐只是害怕你在王府受气,才会这般问你的,她只是太过关心你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百里清如弯着头,眼里是还未散去的泪意,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百里朝渊,她的大哥,也是跟百里雨熙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唔,所以这是打圆场是么?
不过,记忆里这个大哥好像对她还不算坏,是以,百里清如暂时收起了她的尖牙利爪,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百里朝渊,笑嘻嘻的回答,“二姐好,对如儿好,如儿不生气。”
百里朝渊见她这般模样,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清如也最乖。”说完,又转过身低声训斥百里雨熙,“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么?她虽然是你的妹妹,可毕竟是已然过门的靖王妃。便是在家里,也是先国后家,你这般放肆,就是对王妃不敬!你可知对皇室中人出言无状是什么罪名么?那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一番话,说的百里雨熙心内愤恨不已,面上却只能装作受教,“是,我记住了。”只是,到底掩饰不住眼里那赤裸裸的嫉恨。
“行了,熙儿又不是故意的。清如,你随我来一趟。”百里连赫当先站起身,止住了百里朝渊的训斥。只是这后一句话,却是对百里清如说的。
百里清如见状,应了一声,再不看众人,径自随着百里连赫走了出去。
书房内不见一本书籍,倒是那一面墙上,悬着数十柄宝剑。靠窗之处放着一个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其后的墙上悬着一副字画,上书四字,“宁静致远。”
百里清如盯着那四个字,心内腹诽,“满身戾气的人,也想宁静致远,倒是讽刺。”
百里连赫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径自走到书桌前,“这几日,你在靖王府过的可还好?”
“嗯,好。”百里连赫闻言,露了一个笑容,满足的回答。
她的确没撒谎,且不说深夜相救,便是日常生活中,祁承璟对她也是极好的。
“那就好。唔,靖王的病情究竟怎样了?”
男人的眼中闪着算计的光,令百里清如十分不舒服。特工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父亲并不是单纯的关心女婿身体那么简单,且对她这个女儿也同样不甚上心。他问这些,不像是一个长辈的问候,更像是一个敌人,在探听虚实。
在不清楚这个老狐狸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的情况下,百里清如干脆如实回答,“璟哥哥吐血,三天,两回。”
百里清如挥舞着白皙的手掌,边数边道,眸子里,还带着隐隐的害怕。
见她这般模样,百里连赫禁不住沉默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寂静无声。
好一会儿,才听见百里连赫的声音响起,“他竟然病的如此严重,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嫁给了他。连一个傻子都肯娶为正妃,看来他对你倒是用情至深了。只可惜,他注定活不长久,这将军府的将来,可靠不了一个连命都保不住的靖王爷。”说着,百里连赫顿了顿,“若你不是傻子多好,你的用处决计不像如今这样小。”
百里连赫的眼神直直的盯着百里清如,只是,那眼神却有些恍惚的散,就好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百里清如担心被百里连赫发现异状,将眼神一转,蹭到百里连赫面前,带着七分娇,“爹,眼神凶。”那双清亮的眸子里还带了三分的怯意。
百里连赫闻言,顿时回过神来,将眼神里的幽深收了回去,换了衣服慈父的模样,笑着伸手抚上了百里清如的头,“莫怕,我不是凶你。”
百里清如弯起眼儿,笑嘻嘻道,“爹最好。”说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唔,找秦嬷嬷。”一面说,她一面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间。
出了房门,见四周无人,百里清如霎时将脸上的笑容隐去,缓步向落蘅居走去。
只是,方过了回廊,便听到青霞苑内传来一些动静。
带着女子隐隐的哭声清晰的传到她的耳朵,“二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百里雨落!我只问你,这脂粉可是你送与我的?”百里雨熙的声音带着一如往常的盛气凌人,成功的止住了百里清如前行的脚步。
她隔着回廊向青霞苑内望去,只见朱色的门大敞着,百里雨熙身边的两个丫鬟正看着院子,不许人出去。百里雨熙则一手叉腰,一脸怒气的站在百里雨落的身边。
“二姐,你不能冤枉我!这脂粉明明是你硬要抢走的!”百里雨落眼内带着几分的泪意,委屈的控诉。
听了百里雨落的话,百里雨熙顿时火冒三丈,“哼!你还装?你会买让自己毁容的脂粉么?这分明就是做好的圈套,等我来跳。”
昨日,百里雨落见了她,便说自己刚买了一盒胭脂,能叫人的皮肤变得白皙有光泽。她见百里雨落的脸颊着实白了些,忙忙的将胭脂拿了回来。今儿早上百里清如回门,她特意将胭脂抹在脸上一点,谁知道,刚才回房间一看,自己的脸上竟然起了好多小红点点!
这分明就是百里雨落为她做的圈套,当她傻么?
百里雨落见她这般不讲道理,也怒了,“百里雨熙,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自己将我的东西抢走,我都没怪你。现在你用着不好了,还反过来找我的麻烦,我是柔弱性子软,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
说着,那双眼顿时红了起来。
百里清如闲闲的倚着栏杆,嘴角挂了几分笑意,心内暗自思忖,唔,这是狗咬狗一嘴毛的架势?
不过话说回来,新婚之前,百里雨落还塞给自己一块糕点,可是害的自己中毒了呢。这丫头会性子柔弱?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呢。
二人的争吵还在继续,百里清如却已无心再听,遂抬脚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落蘅居已然许久无人打扫,连门上都覆了些许的尘埃。她抬手抚了抚,推门而入。
听得吱呀一声,有妇人从屋内走出。她着深紫的衣裙,盘着发髻,脸上虽然脂粉未施,却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美丽。
“小姐,你回来了?”看到来人,秦嬷嬷行了礼,平淡的问候。就仿佛,她只是在外面玩了一小会儿,并未停留太久一般。
百里清如嬉笑着点头,“秦嬷嬷好。”
秦嬷嬷转身进屋,从屋内搬出来一张椅子,放在院内,笑道,“坐一会儿吧,老身去给小姐泡杯茶。”
百里清如脆声应下,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看她有条不紊的泡茶,面上含笑,心内却多了几分探究。
天色已近黄昏,有夕阳的余辉在西方朵朵绽放,似上好的织锦,五色斑斓的夺人眼目。
祁承璟站在窗前,听着身后人的汇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江南织造府周家昨天夜里被血洗,这个月已然是第三起官员被灭门的惨案了。而且,被清除的势力,都或多或少跟靖王府有关联。”风霁神色凝重的回禀,顿了顿,“昨夜属下还在那群人身上发现了一枚令牌,就是这个。”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双手递给祁承璟。
祁承璟伸手接过,只扫了一眼,便将拳头紧紧攥住,半晌,方才冷笑,“好,很好。真当本王是那砧板上的肉了么?”
说完,他大步走到书桌之前,将毛笔沾了墨,奋笔挥毫。写完之后,将信封好,交与风霁,,“速将这封信送回去,就说,本王要清败类。”
风霁闻言,眼中一喜,被祁承璟凉凉的看了一眼,忙的将漏到嘴角的笑意给收了回去。
临出门之前,却又被祁承璟叫住,“顺便告诉长青,晚些时候,接王妃回府。”
话中不经意的温柔让风霁嘴角一抽,应了声“是”后,就大步的走了出去。他这会儿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要去八卦,他要去求解答,谁都不能阻止他!
自家属下心中的想法,祁承璟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的话,恐怕那刑房内的十八般刑具,都得在自家爱将身上先演练一番的。
外间的天渐渐的暗了下来,祁承璟重新回到窗前坐下,带了几分的寂寥,看向日渐西沉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