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青听见那身杀猪似的叫声,瞬间从迷糊里清醒过来。
循声而去,发现声音来自云台边沿的悬崖下时,登时面如土色。
他怎么就忘了告诉杜韵那云台下的沄水会产生幻境呢。
他急忙奔至云台边缘,向下看去,可水汽氤氲,哪里还有半个杜韵的影子,他青白着脸后退几步离那水域远了几步,高声喊着杜韵的名字。
好半晌过去,无人应答,他转身施了轻功迅速离开了云台。
杜韵的身子落进冰凉的水中时,她松了口气,心道幸亏没有摔死。
只是那巨大的冲击力和水下稀薄的空气,还是让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么多地方不挑,红凝偏偏将她引到了云台,多半是故意的。
间青一口气奔回竹阁,江临枫与柳云亭正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酒,柳云亭清雅的面上两方薄红,神态微醉。
江临枫的双眼也带着一丝迷醉。
间青咬了咬牙跪下“少主,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杜小姐”。
语罢便觉有四道诧异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他头顶。
“出了什么事,她人呢,怎未回来”江临枫放下手中酒杯,清醒了几分。
“杜小姐不慎从云台上坠了下去”
间青说完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觉一阵风从他身边急掠而去,他抬头,石桌前早已没了江临枫的人。
“云台在何处,速带我去”柳云亭一把攥住了间青的身子力道之大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眸光深处闪过一抹赤红。
间青微愣之后急忙带路。
沐风握了握拳将飞梦唤到了跟前“通知山庄里的所有侍卫,少主夫人坠下了云台,让他们速速安排船只入沄水寻人”。
飞梦应了一声准备离开,突然意识到了他说的是沄水,吓了一跳“沄入!你说的竟是沄水,既如此……”
她原本想说,既如此,哪里还有生还的希望。
沄水渺茫,多年未有人进去过,因为其中有幻境,入内之人亦从未见出来过,江月山庄的人亦是避那一片绝美的水域如蛇蝎。
“还不快去,若是耽误了救人,小心少主回来扒了你的皮”沐风见飞梦迟疑,怒道。
飞梦白着脸离开,她离开后沐风也去了后山云台。
他抵达云台时恰好看见江临枫毫不犹豫的纵深一跃跳下悬崖的景象。
肝胆俱裂,沐风奔了过去,不敢相信。
一个杜韵,竟能叫江临枫做到如此。
“沐风,快帮我拦住柳少主,少主命令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拦住柳少主,阻止他下去涉险”
间青的吼叫声拉回了沐风的思绪,他眉眼极冷。
不让别人去涉险,所以他就亲自去涉险了吗。
他飞身过去拔剑拦住了亦欲跳下悬崖去寻杜韵的柳云亭。
最后是二人合力将其打晕才将人拦了下来。
......................
杜韵是被一只粗噶的东西舔醒的,类似于舌头的触感。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黄褐色的眼睛,眼睛下是红红的鼻头,珍珠一般,再往下便是一张暗红的舌头正在一下一下的舔着她脸上的水珠。
“什么东西”杜韵尖叫。
“喵……”
她的叫声将那趴在她脸上的东西也吓了一跳,瞬间缩回脑袋朝他低低的叫了一声,眼珠子警惕的瞪着她。
原来是一只猫啊,杜韵抚了抚胸口。
不对,水里怎么会有猫?难不成她是到了阎王殿?她噌的一下坐起了身子。
身下东西狠狠一摇。
“丫头,轻点,险些将老夫的船晃倒了”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阎王?她白着脸转头去看。
然后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只小船上,船头立着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孔正在悠然撑船的布衣老者。
四周水汽茫茫,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
“黄泉上的摆渡人!”杜韵垂头丧气的捂脸。她是真的死了吗?
老者听见她的话噗嗤一下笑了“你倒是个有趣的丫头,放心,这里不是黄泉,你还没死呢”。
“当真”杜韵一喜。
“喵……”
那只猫儿率先叫了一声,声音轻快,叫完还将头在她手边才蹭了一噌。
杜韵一把将白猫捞进怀中抱住,有温度!她彻底松了口气。
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眼前撑船的神秘老者救了。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敢问我们现在在何处”她扭过身坐着朝那老者弯腰行了一礼。
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懂礼貌些好。
“沄水幻境”
杜韵一头雾水,老者笑而不语。
“敢问先生要带我去何处”她扫了一眼周围,除了水雾还是水雾,飘渺幽远,放佛永远走不到头一般。
心里一怕,急忙抬头看天。
幸好太阳与蓝天还在,要不然杜韵真的要怀疑自己进入了一个虚幻之地。
“到了便知”老者淡淡答了四个字之后再未言语。
杜韵也不在意,她知道在意也没用,无论他要带她去何处,总比待在水里的强。
日光融融,她搂着白猫在船舱里躺下晒起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
晒着晒着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船已经靠了岸,杜韵惊奇的发现老者将她带到的地方竟是一个小岛。
绿树环绕,满目青翠,遍地紫色鸢尾,宛若进入了世外桃源。
“好美的地方”杜韵惊呼着跳下船兴奋不已,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老者朝杜韵怀中的猫儿招手,猫愉悦的叫唤一声从杜韵怀中挣脱着跳下跳到了老者怀中。
老者抱着白猫朝树林深处走去,杜韵一阵撒欢之后急忙跟了上去。
鸢尾深处出现了一座茅屋,掩映在绿树只中,渺小又精致。
老者进屋后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下面的脸。
一张清瘦无奇的脸,发须皆白,与一般老者别无二致,唯独白眉之下的一双眼睛,隽永深邃,深的仿若将整个江湖沧桑都装了进去,无论投进去什么都不起一丝波澜。
杜韵只看一眼,便知道自己面前的老者肯定武功修为极高。
她这是遇到高人了?一阵掩藏不住的兴奋浮上面颊。
果然话本子诚,不欺她,每一个落下悬崖之人都会遇到一个高人。
太阳缓缓落了下去,杜韵晚上就宿在老者的小屋中。
晚饭时分,即便是一桌子清粥小菜,杜韵也吃的分外开心,因为她兴奋的想是不是嘴甜些让老者传她一本武功秘籍什么的。
话本里都是那样写的,高人身上肯定有一本传世秘籍,谁练成了谁叱咤武林的那种。
只是那种兴奋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惊吓。
“先生救了晚辈,晚辈尚且不知先生名讳”杜韵夹起一根青菜看着对面吃的慢条斯理的老者漫不经心的开口。
“名讳不敢当,老夫复姓南宫,名一剑”老者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杜韵手中筷子一抖,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