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在小姐离开的这八年里,为了跟公孙小姐退了那门亲事,可没少挨老家主的揍,小姐可莫要辜负了少爷的一片真心”
羽白仰着脖子朝杜韵开口,然后在柳云亭那羞愤恼怒的眼神射过来前飞快的低下了头装傻。
听了羽白的话,杜韵心底划过一抹异样,像是吃了一块糖糕。
四周寒梅傲雪,面带羞涩的男人像极了画本子里写的良人。
然后脑海中不期然的蹦出了些回忆。
九岁那年她听到杜若怀的死讯,悲愤不已,与公孙烈对峙无果,暴雨天离开了杜家。
无处可去的她去了宁安。
她的云亭哥哥,是她当时唯一能想到的庇护。
九岁的她跋涉辗转寻到宁安时已经虚弱不堪,兴许是上天垂惜,她在街头晕过去之前恰好遇到了骑马而过的他。
他将她救下,带回了柳家。
她在柳家待了一年,他带着她看遍了宁安的每一座山,他教她骑马射箭,给她买糖葫芦,他说别怕,万事有他。
那年他才十三岁,却像是一颗庇佑在她头顶巨大的树,让她觉得安心温暖。
直到后来,她无意间听见了他爹柳放廉与旁人说他与当时才五岁的公孙萼定亲的消息。
一夕之间她觉得头顶的树凋落了。
只觉的偌大的江湖竟然没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甚至没有去找他问清楚,伤心之下离开了柳家,自此漂泊江湖。
辗转多年,听了不少关于他和公孙萼的消息,有人说等公孙萼过了十五岁,柳家就会去下聘。
原来她离开的那些年,发生过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
“他说的可是真的”杜韵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指了指羽白。
柳云亭点头。
杜韵微微变了表情,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柳云亭是她的青梅竹马,她们从小就在一起,他美好的像月亮一样。
他该是她的。
他曾经说过她是明亮的太阳,太阳与月亮本就是一对。
“那我嫁给你好不好”杜韵忽然开口。
韫棣听见她的话瞳孔微微一缩,羽白迅速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柳云亭径直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水。
“韵儿你……”他反应过来,眉眼瞬间布满了欢娱欣喜。
“我是认真的”她笑道。
柳云亭倏尔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将她拉起来抱进了怀中。
“韵儿,谢谢你能原谅我,我这就寻个机会去向公孙叔父求亲”
杜韵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不过,你爹会答应吗”。
柳云亭的爹柳放廉其实不喜欢她。
相比她,他更喜欢那个受宠的妹妹公孙萼。
“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的,爹看到如今的你,肯定会喜欢的”
柳云亭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九岁那年我去寻你,你为了留我在柳家去求你爹,生生挨了他一顿鞭打,他向来不喜欢我”
忆起往事,杜韵觉得事情应该不会那么顺利。
“谁叫你小时候贪玩毒死了他一池子的金鲤”
杜韵幼年的时候有一次去柳家做客,一不小心将柳放廉最心爱的一池子金鲤给弄死了。
柳放廉气的不行,偏偏又碍于公孙烈的面子没有与杜韵一般见识,但那件事也让他认为杜韵是个残忍的小孩。
他是个做善事的,自然开始不喜欢杜韵。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我正在池子边看鱼的时候,你家下人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害的我失手将药掉进了池子里”
杜韵无奈。
想起那次的事,简直觉得荒唐冤枉的紧。
那药分明是帮柳家下人治老鼠的。
柳云亭听她认真的解释,笑了笑“无妨,你放心,爹爹会答应的”
台阶下的羽白看着亭子中相拥的二人,心想他家少主晚上回去肯定要重重赏他。
要不是他适才多的那句嘴,他哪里能抱得美人归。
瞧他家少主高兴的嘴角都合不拢了。
只是那一旁的小少年表情为何那般古怪。
难不成他……对小姐存了什么不该存的心思。
羽白身子一震,暗自观察了韫棣半晌,决定晚上回去找个机会提醒他家少主几句。
一个时辰傍晚的时候阿福准时出现在了寒月亭,他请杜韵去用晚饭,说是江琴与公孙烈已经在等着了。
那顿饭吃的比杜韵想象中的要安宁的多。
她原本以为江琴会在饭桌上整出什么幺蛾子,谁知她只是安静的吃饭,一幅当家慈母的样子,笑着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杜韵看着碗里堆得小山一样高的饭菜。
心想,多年不见,江琴越发会伪装了。
往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无趣。
她神色泰然的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用完饭公孙烈邀柳云亭饮酒,阿福带着杜韵去了云岚阁。
云岚阁还是当年她离开时的样子,种了满院她娘最喜欢的翠竹,只是哪个不长眼的竟在院子门口栽了颗梅树。
“谁栽的”杜韵指着梅树问阿福。
“回禀小姐,琴夫人命人栽的,说是云岚阁一到冬日素净了些”
“砍了”杜韵懒懒开口。
“啊”阿福不明所以。
“没听见我的话吗,若是到了明日早上这棵树还在这里,我就砍了你”杜韵朝呆愣的阿福龇牙一笑。
阿福一抖“好嘞,属下这就去砍树”。
“乖”语罢杜韵大步跨进了云岚阁。
应当是阿福提前吩咐过,云岚阁的下人都对杜韵十分恭谨,房间也如杜韵吩咐的一般收拾的一尘不染。
“呀,忘了差人给你收拾房间里”
将院子里的奴才下人们都屏退了下去后的杜韵看见跟在她后面的韫棣猛然反应了过来。
“无妨,我随便住在哪处都行”韫棣淡道。
“那好,你就住在那处吧”杜韵随手指了她院中西边的一处厢房。
韫棣略显迟疑“住在你的院子里怕是多有不便”。
男女有别,以前在青云镇里无人在意,可如今是在高门大府里,自然不能再如此。
杜韵见他竟然推脱,一抹怀疑闪过心头。
有什么不方便的,她都不在意,还是说对于他来说住在她眼皮底下多有不便。
“你若是在担心我爹会不同意,那大可放心,这是我的院子由我说了算,且你”杜韵顿了顿“必须住在我的眼皮底下”。
韫棣听了她的话神情微微一变,瞬间明白了杜韵的意思,他无奈道“你不信我?还是说你怕我对这府里的人,对公孙烈做些什么”
“怎么会呢”杜韵一笑“我不是怕你对这府里人做什么,我是怕这府里人对你做什么,这杜府可没你看到的这般安全”
杜韵的话半真半假,韫棣盯着她满院灯火摇曳下忽明忽暗的笑脸叹了口气:
“若是不信我,又何必带我来杜家”
“因为好玩呀”杜韵不假思索的开口。
韫棣一怔。
“你说我爹若是知道我将一个想要寻他报仇的人带回了府中,会是什么表情,必定好玩”
韫棣看着杜韵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脸色白了几分。
“哎呀,逗你的,怎么这副表情,其实”杜韵顿了顿
“你不是说过,我们有同样的目的吗,所以我自然要带你回来”她缓缓收起了笑意,神色变得严肃。
韫棣脸色好了一点,不过他觉得杜韵自从回到杜家后所做之事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杜韵,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