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分明就是你”
面具下的眼睛锁着杜韵,腰间剑已出鞘抵住杜韵的脖颈。
“是我,是我,不过你……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杜韵见不承认不行,急忙承认了然后僵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去推贴着她脖子冰凉刺骨的剑。
“你果然不是春风楼的人,说,那日在后院做什么”面具少年的剑纹丝不动,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忘了当日在那里做什么”杜韵不要命的耸了耸肩。
“呵,不说是吧”
面具少年的剑忽然前送三分在杜韵细白的脖颈处划破了一道口子。
“喂,你动手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啊”
杀千刀的,疼死她了,杜韵眼泪差点流出来,她怀里抱着药,撑着伞又不敢动,只好梗着脖子瞪圆了眼睛,好似要在少年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少废话”
雨水落在二人的伞面上滴滴答答异常清脆,更显得清晨的长街幽静,唯独杜韵心乱如麻。
“君子不妄语,说话算数,那天公子你不都答应放过我了吗”
她忽然收了那副剑拔弩张的表情,红着眼眶争辩,语气里三分委屈,七分撒娇。
若非横在二人之间的利剑,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两兄弟吵架了。
只可惜,面具少年除过眉头攒了赞外,并不为所动。
他说君子不妄语,可惜他不是君子。
杜韵见他油盐不进,且她插科打诨无用,只好将小帘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真的?”少年开口询问,可语气分明是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跟我去我家看看”杜韵眼神真挚。
“谅你也不敢撒谎,姑且信你”
杜韵心里嗤之以鼻,脸上却笑的灿烂。
“若无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她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剑锋,然后脖颈伤口上的血就簌簌的流了下来,她慌忙扔下伞伸手去抹了一把,抹完又拾起伞撑好。
自顾自的做,一抬头才发现少年的眼神黑的厉害。
“公子你不会还想杀我吧”杜韵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少年见她鼹鼠一般的样子,嘴角忽然微微动了动。
“有何不可,我从未说过要放过你”
怎么又绕回去了,杜韵欲哭无泪。
“那日我们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多少?”剑重新横上了杜韵的脖子。
杜韵简直想骂娘。
“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公子偏不信,既然已打定主意要杀我,那就快些动手,少废些口舌,还有想必是公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被人撞见,反倒要我来偿命,真是个黑心的”
见自己怎样都不行,气不打一处来的杜云索性不装了,懒洋洋的开口将少年骂了一顿。
她仰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等了半晌,竹骨伞下忽然传出一声轻笑。
笑声里夹杂着一丝兴味儿,像是第一次遇到杜韵那样的泼皮无赖,很浅,却瞬间融尽了周身所有的冷傲与杀气。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可知道我是谁?”收了剑,少年凝视着杜韵。
摇了摇头,杜韵愣愣的开口“敢问公子芳名”。
语罢两个人都怔住了。
少年的瞳孔里重新聚起了一层雾霭,明显的不悦,杜韵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都怪她平日里看的话本子太多,关键时刻简直要命。
“口误,口误,公子见谅,您天人之姿,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尊贵无比,青云镇是个小地方,我自然不知道您是谁”
她迅速道歉赔笑,好话张嘴就来。
“油嘴滑舌,你说你那日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何以证明”
见少年似乎要放过她了,杜韵心思转的极快。
“我若骗你,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你可以入赘”
杜韵将伞往脸边遮了遮,飞快的翻了个白眼。
“若是我骗了公子,就让我一辈子不能人道总行了吧”
这个毒誓对于男子来说算的上极致恶毒了。
少年未曾想他会说那个,微微一愣过后轻咳了一声。
“姑且信你”
他收了剑,投在杜韵身上的目光却没有收回去。
“您明心,若是无事,我便走了,家中还有病人”杜韵扬了扬手中的药。
“别急,你可是青云镇人士?”
杜韵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画像,展开在了她面前,问她可在青云镇见过画像上的人。
杜韵将整个脸都凑到了画像上,看的极其认真。
一股温热的呼吸不经意的扫过少年拿着画的指尖,引得他皱了皱眉。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我活了这么久头一次瞧见如此好看的孩子,此人是谁,公子的家人吗”
杜韵退回身子站好,可眼睛还落在画像上,目光惊艳的紧。
“旁的莫要问,这幅画像你拿着,若是见到过此人,便来云来客栈寻我,必有重赏”
少年将画像卷好塞进了她怀里的药堆里,杜韵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看来这小少年对您很是重要”
杜韵怀中的药堆摇摇欲坠,她急忙扔了伞将画和药都整理好,再拾起伞时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是很重要”少年的语气忽而转凉,杜韵没再多嘴。
“好嘞,我若有了消息,定去讨赏”
她带着画像走了,拐进桂花巷口之前她看见了那日春风楼后院跟在少年身后的另外两个少年。
此二人正从从另一处巷子走出来,停在了面具少年身边。
三人站在街口说话,杜韵趴在巷口的墙后屏住呼吸将耳朵贴了上去。
“回禀少主,都找过了,没找到”稍高的青衣少年躬身道。
“哼,青云镇弹丸之地,他一个小儿能插翅飞了不成”
少年一怒,青衣少年立即垂下了头。
“可还有地方没找”
“还剩东街几条巷子”
“五日之内,生要见人,四要见尸,我们在此地待的时间太长了”
“是,少主”
几人说完朝客栈的方向走了,杜韵靠在墙上心跳的有些快。
她怀里揣着的画像是画的不是别人,正是杜拾儿,那三个人竟是来找杜拾儿的,看架势不像是家人,倒像是寻仇的。
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杜韵呼吸紧了紧。
“若非我戏作的好,适才怕是要被发现了,拾儿呀拾儿,你果然不是一般人,招来这么个大麻烦”
杜韵急匆匆往回走,边走边自言自语,脑中出现一千种面具少年找上门去的念头,无论哪一都叫她想去撞墙。
“少主?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说罢,杜韵只觉脖颈一阵发凉,那处刚被划破的伤口都隐隐作痛起来。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中,将杜拾儿交出去。
在惹来麻烦之前将杜拾儿交出去,然后离开青云镇。
可是不妥,她分明说过不管他是谁,都会照顾她的。
月桂巷起了一层薄雾,将清瘦的杜韵笼在其中,透着一股疏离的缥缈。
她一路忐忑,一路纠结的走了回去,在大门口碰见了急匆匆跑出来的小帘。
“云亭哥哥干什么去了,叫我一阵好找,不好了,拾儿哥哥发烧了,娘让我去抓药,你陪我一起去吧”
小帘急的语无伦次。
“小帘莫急,我已将药抓了回来,拾儿怎么样了”
杜韵合起伞立在台阶下,任由微凉的斜雨打在她的脸颊上,缓缓开口。
小帘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些白。
“听阿娘说已经烧得说胡话了,再烧下去怕是会傻,我们快回去吧”
小帘见杜韵不动,忙攀住她的胳膊催促道。
似乎她们晚回去一步,杜拾儿真的会烧傻。
“那快走吧”
想起杜拾儿孱弱的模样,杜韵急忙收起纷乱的心思进了府。